丁睿笑笑,他和方澤都能打探出這事,計侯爺也能彈出來絲毫也不稀奇!
「不錯。」丁睿直言不諱:「我以為侯爺會讓賈氏解釋這事,畢竟,這事有點兒太巧合了。可惜侯爺什麼都沒做!」在那段時間賈家暗中派人去宜州,而邵心萍剛好就出事,這不是一句巧合就能糊弄過去的,當然,如果被問的人一口咬定是巧合,也無人能夠反駁。
「哼,」計侯爺譏諷一笑,瞅了丁睿一眼道:「你想得太簡單了。本侯不想打草驚蛇!」當時查到這事之後,他心中何嘗不是既驚且怒,恨不得立刻質問賈麗君。但沒有證據,賈麗君不承認他也沒有辦法,所以才咬了牙將這事吞在肚子裡。
心中有了事,如骨鯁在喉,從此他看賈麗君的神色與從前便大不一樣了。這一點相信賈麗君也有所察覺,只不過想不到原因何在罷了。
「我想也是。」丁睿笑了笑,說道:「所以,我想和侯爺合作。也許,我能夠幫到侯爺,其實也是幫我自己,我答應過寶兒的!」丁睿一嘆。
「你抓到那個賈三了?」計侯爺眼睛亮了亮,聲音里透著緊張意外。
丁睿沉靜如潭的眸子閃了閃,點頭道:「正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前不久總算將那個賈三捉到了。」
計侯爺怔了怔,失笑道:「這麼說你接近太子、接近賈家,就是為了這事?」一個得皇上讚賞不已、才華出眾、堂堂的狀元郎,只要入了翰林院,將來入閣封相的機會極大,他偏不走這條路,寧願跟在太子身邊做一個小小的府丞,想必那時候就有了通過東宮打通賈府門路的主意。
丁睿避而不答,說道:「侯爺不想知道賈三說了什麼嗎?」
計侯爺淡淡哼了一聲,不緊不慢道:「他要說的跟我心裡想的八九不離十。他是賈家的逃奴,他的話不能用來指正賈家,他說什麼也沒用。」計侯爺抬眼瞅著丁睿,又道:「若非想到這一點,想必你也不會來找本侯了。」
丁睿由衷嘆道:「侯爺英明!賈三當年逃走是因為掉了貼身的令牌,他驚懼賈家因此謀害其性命不得已而為之。我有個大膽的猜測,那令牌會不會混亂間被那被殺害的女子扯了下來攥在手中,只要找到那令牌,再加上賈三的話,足以佐證。」
計侯爺睜大了眼,不可思議瞪著丁睿,半響道:「不錯,如果真是如此,賈家故意謀殺的罪名是脫不掉的。」賈府暗衛的令牌被被害人握在手中,賈府無論如何都摘不掉!
不等計侯爺說話,丁睿又道:「我手裡恰好有一件寶兒留下的東西,憑這個,或許可以確定當年被害女子的真身。」丁睿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絲帕包著的東西,輕輕的揭開,一隻被火燒過的葫蘆耳墜頓時呈現眼前。
「這——」計侯爺一時莫名。
待聽得丁睿說明來源,計侯爺哈哈大笑了起來,一拍桌子朗聲道:「好,就這麼辦!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本侯也不會放過!本侯不會讓心萍和寶兒受這等不明不白的委屈!」
計侯爺心裡頓時湧起滔天的恨意和不甘,邵心萍和寶兒雖然僥倖逃過了一劫,可那八條人命卻無辜枉死,殘酷的說,他們是邵心萍母女的替死鬼。一想到這個,計侯爺怎肯甘心?
「這個墜子就先放在本侯這裡,你先回去吧!」計侯爺輕嘆了一聲。他本來很想問一些關於寶兒母女的往事,只是覺得雙方的身份到底有點兒尷尬,待的久了難免引來種種不必要的猜忌。
丁睿卻問:「不知侯爺打算何時動身?」
計侯爺沉吟片刻,說道:「當然是越快越好,我還有些事需要處理,十日之內,不,五六日之內便親自去一趟宜州。」
「我想跟侯爺一起去。」丁睿見計侯爺遲疑的盯著自己,又道:「侯爺放心,賈三很安全,沒有人知道他在哪兒。不是我信不過侯爺,而是現在不宜移動他。他是唯一的證人,我不想冒半丁點兒險。」
不等丁睿說完計侯爺便抬手止住了他,溫言微笑道:「本侯如何不知?這樣很好,本侯相信你能安置好他。只是,你也去宜州,這合適嗎?」計侯爺提醒道:「你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榮昌公主的駙馬爺。」
丁睿似早料到計侯爺會有這麼一說,混不介意自失一笑,淡淡道:「侯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在成為公主的駙馬爺之前我也有我過去的生活,這是任何人都不能抹殺的。公主如果連這個都要介意,我也不必要解釋。總之,寶兒的事,我一定要親自參與。」
計侯爺一聽便知榮昌公主肯定知道這件事,並且態度即便不是主動支持也是甚為平和的,他不禁有些佩服丁睿,遂點頭笑道:「只要你覺得沒問題,那便可以。但咱們不能同行,只能在宜州巧遇。」
「我明白。」丁睿心頭一松,點了點頭,拱手笑道:「叨擾侯爺半響,晚輩告辭。」
計侯爺微微一笑,內心莫名的突然起了點惺惺相惜的感覺,他忍不住想:如果寶兒還在,如果這是他的女婿,那該多好!
沒幾日,丁睿何甄鈺商量之後,又與方澤布置一番,隨在計侯爺之後亦出了京,一路往宜州而去。
兩人帶著人來到當地人指點的那片亂墳荒地,放眼望去,四下里一片萋萋茫茫,到處儘是高高低低起伏的小丘陵,新墳老墳到處都是,重迭間錯,草叢間到處散落著新新舊舊的幡紙,風一吹,便打著旋騰騰飛起,隨後又掛落在草頭灌木間,張揚著此處低沉悲涼的氣氛。
丁睿見狀不禁惻然,方澤來到此地,看到如此淒涼境況,心中豈能不恨?
「侯爺,咱們從何著手?」
計侯爺極目掃視,心裡也有些茫然,他和丁睿的心頭一下子都沉重起來:希望太渺茫了!
且別說能不能找到當初的屍首,便是找到了,也不一定是他們希望的結果。但已經來了,有了這個念頭,總不能半途而廢。
「將這一片先圈出一個方圓半里的範圍來,一寸一寸的從頭開始搜。經過火災燒焦的屍身,與別的不太相同,他們問過仵作,即使經過這麼多年,仍是能夠辨認的出的。
東來吩咐一聲,眾人便忙了開來,計侯爺和丁睿站在一處丘陵上,看風吹得芒草翻滾著波浪一層一層的直涌到天邊,蕭索的意味越來越重,兩人都在發怔,默然不語。
「侯爺,侯爺!」身後突然傳來東來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沉思。
「怎麼了?」計侯爺扭過頭,不悅的蹙眉瞪著東來,一副倘若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要他好看的神情。
東來一指東北方:「稟侯爺,那邊有幾個人在修墳呢,要不要小的叫人趕他們走?」
計侯爺瞪了他一眼,訓斥道:「胡說!」計侯爺朝東來所指的方向望了望,隱隱約約看到六七個人在忙活著,意興闌珊的道:「跟他們招呼一聲,別驚擾了他們,由他們去吧!」
阻人修墳,這是傷陰德的事,他怎麼可能去做?身為武將,殺人過多,陰德本來就薄,再如此蠻橫霸道,那是不給子孫後代活路了!
丁睿卻是疑惑道:「這兒是亂墳崗子,什麼人竟在此地修墳?」
若是找尋到了自家親人的屍骸,不應該護送返鄉、葬入祖墳才對嗎?
計侯爺聽畢心裡也是「咯噔」一下,向丁睿道:「走,咱們看看去。」
那一行人見他們過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紛紛起身,幾個工人站在一處,悄悄打量著他們,神情有些惶然。
計侯爺和丁睿雖然是尋常裝束,但通身的氣質不變,侯府下人諸如東來等更是毫不掩飾自身的優越感和氣勢,也難怪對方一見不由自主便侷促了。
丁睿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除了小工和一位領頭的,還有一位頭花花白的老嬤嬤,心下不由暗暗詫異。
領頭一位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乾笑了笑,上前向兩人拱手彎腰陪笑道:「兩位爺好,在下姓裴,不知兩位爺前來何事?」
丁睿笑了笑,溫言道:「裴老爺不必擔心,我們只是看見這邊有人過來瞧瞧罷了,你們這是——在為家人修墳?」
領頭的忙笑道:「裴老爺不敢當,在下不過是位管家。」裴管家望了望一旁圈起來的一片地,為難的笑了笑,顯然不願意多說。
大戶人家誰沒些個辛密?也許是不為大婦所容枉死的小妾,也許是別的什麼,他既不願意說,自己自然不能強人所難。
丁睿淡淡一笑,徵詢的望了計侯爺一眼。
計侯爺也是同樣的意思,說道:「咱們走吧!」
「哎,兩位爺慢走!」裴管家在背後送了一聲。
隨後東來上前,簡單叮囑了裴管家幾聲,裴管家同樣怪異的瞟了他們幾眼,一一答應了,回頭繼續指揮那幾人幹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