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見澤不由得輕輕打了個冷顫,說道:「太子那人陰狠毒辣,東宮有名號的女人雖然就那麼幾個,但是沒有名號的數都數不過來,我怎麼能讓鈺兒被他糟蹋了!」
計世宜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這幾日好不容易勉強平靜下來的心又被夏見澤幾句話給擾得漣漪亂起,氣息也微微的紊亂起來。
「你真的,就這麼喜歡她?」計世宜用盡全力控制自己的聲調。
夏見澤目光柔和了下去,點點頭道:「是,我真那麼喜歡他。」他說著望向計世宜微笑道:「你放心,我不會怪你。那日在天光雲影,你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我相信你一定是遭了人暗算。還好鈺兒冰雪聰明,替你圓了場。不然,這事還真難辦了!」
「那下手之人還當真好算計!」想起那日的事夏見澤除了後怕更忍不住生出滿腔怒火,父皇說得對,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儘管他不願意,他也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被捲入這個漩渦,可是,事實已經是這樣了。
計世宜神思有些惘然,「呵呵」笑了笑,點頭道:「是啊,這事還要好好謝謝——甄姑娘呢!」
夏見澤眼睛突然有些發起亮來,興奮中帶著些緊張問道:「你說,鈺兒她的心裡是不是向著我的?一定是,不然她當時也不會那般說了!」
計世宜胸口憋悶得十分難受,仍是打起精神,勉強笑著點了點頭。
一提起甄鈺夏見澤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整個人看上去也多了幾分光彩。計世宜見了,心裡卻越發的不是滋味起來。
「甄姑娘她——喜歡你嗎?」鬼使神差的,計世宜竟然脫口問出了這麼一句。
夏見澤容光煥發的神情立刻暗淡了兩分,苦笑著搖搖頭,苦惱道:「她不肯相信我,拒絕了我好幾次。」夏見澤沉默:「不過,總有一天我會打動她的。」
計世宜精神一振,忽視了他的後一句話,說道:「也許,甄姑娘並不適合皇宮的生活,天底下好女子多得是,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呢!」
「不,」夏見澤堅定的搖搖頭,說道:「天底下好女子多得是,可是鈺兒卻只有一個。」
計世宜輕嘆:「她那個性子,怕是不容易改變主意的。」
「容易不容易總要試試才知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始終不能打動她,你會放棄嗎?」
「不會!」夏見澤突然有些急躁起來,說道:「她只能是我的,就算她恨我,我也要娶她,只要成了親,將來有了孩子,時間長了,她心裡總會有我!我就不信她的心真是鐵打的!」
計世宜心中不由得划過冰涼的顫意,心怦怦的劇跳起來,不知為什麼,聽到這話他心裡除了難過更多的是憤怒。
「這是何苦,」計世宜嘆道:「你就不怕這樣會毀了她嗎?如果我是你,心愛的女子心有所屬的話,我會成全她。」
夏見澤目光閃了閃,仍是道:「我相信我會打動她,一定會的!」他突然上上下下的打量計世宜,笑道:「世宜有了心愛的女子嗎?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說起來,世宜也該成親了!」
這純粹是惹火燒身,自找的!計世宜抬手擋在唇邊尷尬的咳了一聲,忙笑道:「在西北那時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朝不保夕,說不準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哪兒有心思去想這個?我這才剛剛回到上京,天天忙著公務,又哪裡會認識什麼姑娘呢?更別說心儀的了!」
夏見澤「撲哧」一笑,說道:「別人不知我還不知你?你從小就是個挑剔的,也不知道將來會挑了哪家姑娘,哈哈!哎,還別說,我還真有點兒好奇了!」
說到從前,兩人的心情都變得輕鬆了些,可是計世宜聽到後邊的話,心裡嘴裡又有些發苦,吱唔了兩聲,正色道:「今日我過來,是有要事要和郡王商量,郡王接下來不知有何打算?」
計世宜說畢雙眸炯炯的望向夏見澤。
如今夏見澤和太子相當於已然翻臉,雙方再也沒有和平共處的可能,若不早作打算,遲早要被太子給吃掉!
夏見澤眸光微沉,聲音更沉,他微微傾身向計世宜,一字字說道:「我想好了,我決定聽你的建議。」
計世宜眉棱骨微跳,喜道:「好!」說著起身,單膝跪在夏見澤面前仰頭向他道:「我計世宜發誓,此生追隨郡王到底,絕不反悔!」
「快起來!」夏見澤忙伸手微微扶了他一把,眸光一沉,說道:「我們的力量跟太子比起來相差太遠,要做的事還有很多,世宜,很多事都要靠你了!」
「放心。」計世宜鄭重點頭……
甄府中,東郊百畝園又來人了,向甄夫人稟報,說是甄敏吹了風受寒突然病倒了,請甄夫人示下該怎麼辦?
前些日子在老家為亡夫守墓的沈氏突然回了上京甄府,在府中住了兩日,與甄格非聚了一聚,她執意要去東郊陪沈姨娘,甄格非不好阻攔,便命人好生送她過去,又命那邊莊子上的管事務必將一切安排妥當,不可委屈怠慢了沈氏。甄敏也趁機求了父親,要陪著沈奶奶一起,甄老爺想了想,也同意了。
沒想到這去了還不到十天,甄敏就鬧出了病來。
甄夫人一聽就厭惡,皺眉道:「如今怎樣了?你們也是,病了不趕緊去請大夫反倒先回府來了——便是來也該昨兒晚上就來!若是耽擱了,害三姑娘落下什麼病根,你們誰當得起!」
那報信的聞言趕緊跪下,說道:「夫人息怒!昨兒沈奶奶用了土法,三姑娘已是好些了,並不曾耽擱。東郊那邊偏僻,也沒有什麼好大夫。大總管便命小人回來稟報夫人,看看是不是請一位相熟的大夫過去再為三姑娘診治診治更保險些?」
甄夫人一時沉吟起來。甄敏好歹是府上的姑娘,若是請了大夫只命一個下人陪著去似乎有些不太妥,萬一叫人傳出什麼「虐待庶女」之類的話來就更不好了。
甄鈺看出甄夫人的顧慮,便笑道:「娘,不如我去一趟吧!若是情形不好,便順便將三妹接回來。」
白姨娘也忙陪笑道:「婢妾也沒什麼事,要不婢妾陪著二姑娘一起去?」那日鬧了一場之後,次日白姨娘就過來賠了罪,這幾日更是小心翼翼的侍奉在甄夫人身邊。
甄夫人點點頭:「這樣也好!這就去吧!今兒還能趕著回來!」
甄鈺和白姨娘答應一聲,便忙讓人套車去請相熟的大夫,這邊二人各自回院子裡更衣,一會兒與大夫在城門口匯合。
一行人匆匆到了東郊百果園,甄敏果然病得不輕,雖然高燒已退,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氣息懨懨的樣子,沈姨娘臉色憔悴,眼睛也有些紅腫,據她說甄敏吃什麼吐什麼,鬧了半宿了。
大夫診脈之後,開了藥,好在來之前問了狀況,估約著用得著的藥材都帶了一些,趁此將藥也抓了,立刻煎了一付給甄敏服下,不多會她便安安穩穩的睡過去了。
甄鈺見已無事,便欲回府。沈姨娘和沈氏擔心甄敏的病情反覆,便苦求甄鈺等留下住一晚。
白姨娘一聽就嚇壞了,甄夫人要是知道甄鈺在這兒住一晚上,還不得擔心成什麼樣?明日回府去,她不挨罵才怪!於是便從中笑著周旋,最後讓那大夫留下多住一晚,她和甄鈺先回城,到時候叫人去他家裡知會一聲。當然,出診費用自然是加倍的。
那大夫雖然有些不太願意,但看在甄府的面子上也不便拒絕,勉強答應了下來。白姨娘眼見時候不早,於是與甄鈺一同上了馬車往回趕。
輕輕掀起帘子一角,望著外頭正漸漸西移已經黯淡許多的太陽,山體的陰影也被拉得很長很大,將整個道路都遮了起來,森森的涼意漸漸浮起,浸入車中。
甄鈺下意識摟了摟身體,往後縮了縮。
「姑娘,外頭有些涼了呢!」白姨娘說著,扶了甄鈺肩頭一把,向秋心、秋朗道:「可帶了披風?快尋出來給姑娘披上!老趙,你趕車快一點兒!」
秋心、秋朗忙答應一聲,從車座底下拉出一個小小的藤箱,從中翻出一個半新不舊的玉色包袱打開,拿出一件藕荷色的章絨繡海棠花的披風,輕輕一抖,給甄鈺繫上。白姨娘也在一旁幫忙。
突然「咕咚!」一聲悶響,馬車重重的頓了一下,一車的人都晃了起來。
「出什麼事了?」秋心一句話還沒問完,只聽見「錚錚」幾聲脆響,有利箭破空而來,釘在外車廂上。
幾個人吃了一驚,耳畔聽得老趙一聲慘呼,咕咚一聲重響應是栽倒在地。
「姑娘,咱們,咱們是不是遇上打劫的強盜了!」白姨娘臉色發白,瑟瑟發抖靠在甄鈺身上。白姨娘的丫頭春雨「啊」的驚叫一聲,身子發軟,竟癱倒在了車廂里,牙齒咯咯作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