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所言極是!這本便是妾身責任所在,今兒又得太妃如此提點,真乃三生有幸,妾身感激不盡!」計夫人微笑著回答,心裡的火氣卻是一股一股的拱上來。
壽陽太妃抬了抬手,含笑示意她坐下,又笑道:「前些時候我一直為郡王的婚事忙著,倒是忘了你們府上這事了! 萱娘,」壽陽太妃說著揚頭叫萱娘,笑著吩咐道:「等會兒備上幾匹上好的料子、兩套頭面首飾,派人送往忠勇侯府邵姨娘。」
「是,母妃!」萱娘溫柔的微微屈膝,笑著答應。
計夫人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半響勉強笑道:「這……妾身代邵姨娘謝過太妃!」
「這不值什麼,該當的!」壽陽太妃擺擺手,又向計夫人笑道:「論理這話不該我來說,你若是覺得沒道理,且當我老婆子信口開河罷了!」
「這是哪裡話,得太妃教導那是妾身求之不來的福分,」計夫人忙陪笑請教,壽陽太妃方笑道:「那邵姨娘不懂規矩,你還真該多教教!聽說那次在東宮赴宴,可是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你多教教她,往後也就好了!」
壽陽太妃說著望向萱娘,萱娘會意,笑道:「別的倒也罷了,就是鈺兒受了委屈,計姑娘今兒那幾句話,倒是冤枉鈺兒了!」
計子茜胸中一梗,忍住了不吭聲,甄鈺忙起身微笑道:「其實也沒什麼的,想必,也是她一時心急罷了!」
計夫人忙嘆道:「她本來就是那麼個脾氣,不懂得好歹,辜負了太妃一番心意,又誤會了甄姑娘,怨不得旁人再不敢親近她!她既然進了我們計家的門,自然會好好調教她迴轉過來。」計夫人心頭十分氣悶,不過一個耍了花槍賴上來的妾,竟還逼得她在壽陽太妃跟前如此做小伏低,不得不咬牙表下這一番態。從此之後,想要拿捏處置她,就更加難了!計夫人想及此,心裡把計子茜恨得氣不打一處來,偏生此時還半點也不敢表露出來,連眼角也不敢斜一斜計子茜——知道在座的各位夫人都是個眼睛毒辣的。
壽陽太妃一笑點頭,此事方就此揭過。
至此,眾人見壽陽太妃神情淡了下去再無興致,也不敢隨意說笑,漸漸的也無了興致,不多會兒,便陸續告辭離去。計夫人的心中越發不安。
「甄妹妹,鈺兒!」甄鈺和甄夫人出了壽陽王府,上了馬車正欲離去,計夫人的馬車突然靠近了過來,計夫人掀起車簾一角,向甄夫人點了點頭,眸光輕轉望過甄鈺,十分不好意思陪笑道:「今日之事,是茜兒不懂事,請甄妹妹和鈺兒莫怪!」
甄夫人心中豈能不無不快?在邵琬清還是計子清的時候她便不喜歡她,無奈甄鈺硬是要同她來往,她心疼女兒慣了的,也不忍苛責。後來邵琬清的真正身份被抖了出來,再後來又莫名其妙成了計世瀾的小妾,甄夫人除非是腦子進水了才會任由女兒同她繼續來往!所幸,在那之前女兒與她也漸漸疏離了,甄夫人心裡才算安定。
誰知今日眾目睽睽之下,計子茜好不好的竟然說出了這種話,這不是存心讓甄鈺下不來台嗎?身為母親,她心裡怎麼能沒有絲毫芥蒂?甄夫人心下且有不平不忿:那邵琬清如今還是你計家的小媳婦呢,張口說別人,怎麼不說說你自家?
計夫人等了片刻仍不見甄夫人回應,心裡詫異,扭頭瞪著計子茜喝道:「子茜,還不快給鈺妹妹道歉!越發口沒遮攔,別仗著祖母疼你,我就拿你沒法子了麼!」
計子茜不情不願動了動唇,甄鈺倒不稀罕聽這言不由衷的話,便笑著攔道:「計姐姐不必如此,我都明白的!」甄鈺說著,意味深長的瞧了計子茜一眼。計子茜被她這一望,差一點又勾起火來。
甄夫人見甄鈺這麼說了,便也淡淡笑道:「鈺兒說的是,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口角,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時候不早,我們娘倆也該回去了!」
「妹妹慢走,改日容我再登門拜訪吧!」計夫人含笑點了點頭,看著甄夫人的馬車緩緩去了,深深的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目光閃爍,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足有兩三句話的功夫,方輕輕放下了車簾,揚聲吩咐道:「走罷,回府!」
「那計子茜,實在無禮之極,難怪計家接二連三發生這麼些事!偏是她家不是旁人家,果然是有些道理的!」甄府的馬車裡,甄夫人猶自忿忿。誰要惹她的女兒,那是絕對的不行!
甄鈺抬眼望望母親,無辜的眨眨眼睛,微微的笑了。
甄夫人瞧了瞧一日不同一日,眉眼越發出眾的女兒,見了她這有些不以為然的態度,愈是氣不打一處來,埋怨道:「你也是的!娘常常誇你是個明白知理的,怎麼這一次這麼沒有成見,偏喜歡同那邵琬清在一處?虧得後來離她遠了,不然後來這事鬧出來,連你的名譽都要受損,將來怎麼好——」
說到「說親」兩個字,甄夫人又咽了下去,卻是不滿的嗔了女兒一眼。
「娘!」甄鈺何曾將甄夫人的臉色放在眼裡過,順勢挽著她的胳膊,半真半假的笑道:「娘多慮了,理這些做什麼呢!若是說不著好人家,女兒留在家中陪著娘一輩子不也好麼!」
「胡說!」甄夫人瞪她一眼,自己卻笑了,責怪道:「姑娘家家的,這些話怎麼好說出來?」頓了頓又低哼道:「誰要是嫌我女兒不好,我還不依呢!」
甄鈺心中一暖,依偎著甄夫人咯咯笑道:「我就知道娘最疼鈺兒了!」
甄夫人輕嘆一聲,順勢攬著她輕輕撫了撫她的頭,低垂的眼眸中,滿是疼惜憐愛。
甄鈺不經意抬頭,對上她溫情柔和的目光,心驀地也變得柔軟了起來。腦海中不經意閃過方才計夫人眸底那一閃而過的凌厲,不知怎地,她心裡竟有些隱隱不安起來。
母女兩個回府不提。
離春闈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上京中的氣氛不知不覺也平添了幾分緊張,無論是頭一回還是不知第幾次參考,眾士子們的心中隨著這一天的到來也越來越緊張。原先為了放鬆而舉行的各種詩會也銷聲匿跡了,這等時候,無人再有這份閒心。
甄府中,甄克禮也不再出門,在南熏館看書,休息,每日裡甄老爺無論怎樣都會抽出時間過去坐坐,指點一番,或者將甄克善兄弟兩個也叫了過來,一起探討。甄鈺偶爾也過去坐坐,想起丁睿,心頗難安。
轉眼便到了春闈,看著一襲青布衫的甄克禮登上前往貢院的馬車,甄夫人等心上臉上都顯出幾分期盼和緊張,一顆心放下的同時又緊緊的提了起來。
就在上京中春闈考試緊張有序的進行之前,誰也不知,遠在千里之外的西北,大將軍梁褚早已悄悄的下了令,西北軍兵分三路,各率領鐵騎五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悄無聲息的向胡人的部落進發,而關於此事的奏摺遞到上京時,正是春闈會試的最後一天。
消息傳來,朝堂譁然。
大夏素來重視人才,每一屆的科舉考試都是國家重中之重的大事,只要不是性命交關關於國之存亡的緊急大事,所有一切都理應為科舉讓道,讓舉子們不受外界干擾順順噹噹的考完試,以示國家對人才選拔的尊重與重視。而西北軍偏偏選在這個時機自作主張、悄無聲息的出兵,惹怒了朝堂一大票重臣,尤以簡閣老一派為主。御史們也摩拳擦掌,引經據典、挖空心思寫摺子彈劾梁褚,內閣會同兵部、戶部堂官亦匯聚一堂,議處此事。
不料,簡閣老領頭的摺子遞上去,皇帝見了半點聲色不動,反而不冷不熱的質問簡閣老:「這些年來,旁人不知,莫非愛卿也不知?朕一直在為西北安定未雨綢繆,難得梁大將軍將此事放在心上,此次有此魄力主動出擊,難不成朕還要治他的罪?如此一來,將來還有誰願意為朕出力肅清邊境大患?」
簡閣老聽罷心中涼了大半截,這麼大的事皇帝不可能這般漫不經心的態度,如此只能夠說明一件事,那就是此事雖然朝堂無人知曉,但是必定亦得到皇帝暗中許可,朝廷與西北往來的旨意無論密不密都極難瞞得過他的耳目,算起來最有可能的,怕就是前年謙揚來京時就已與皇帝定下大略方針了。
簡閣老心裡一陣發悶,但卻不敢再同皇帝辯解,唯唯退下。緊接著,皇帝索性正大光明的下旨戶部,為西北籌措糧草藥品等一切後勤供給。整個上京,一時間又沸騰了起來。
秋心、秋朗姐妹也頗為興奮,求著甄鈺從甄老爺那裡弄來朝廷的邸報,甚是關切西北勢態的進展。
「梁大將軍可真有魄力,去年邊鎮大關不是才被胡人鐵騎重創麼?轉眼之間便主動出擊,真正是——人所不及!」秋朗情不自禁感嘆,微微抬頭望著前方,明眸中露出無限敬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