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侯爺心頭一震,探究的目光望向計夫人,閃了閃,卻是沉吟未語。
焉知不是她在以退為進呢?當信任遭遇背叛,時至今日,他已經不敢再輕易相信人了。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計夫人見丈夫仍是一臉的猶疑,心頭不由得又涼了兩分。她強忍著心頭的酸味怒意,淡淡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我也知道侯爺是個有主意的人,我也不過是白操了一份心罷了!此事——侯爺自個拿主意吧!妾身告退。」
計夫人起身,向著丈夫屈膝微微一福。
該有的大家禮儀,她從來不會含糊半分。計侯爺嘴角不由得又翹了翹,他是越來越不懂她了,或者說,他從來都不曾懂過,也不想懂。
不想,計夫人還沒走出書房的門,便聽到一陣急亂的腳步聲朝這邊奔來。
「侯爺!侯爺!」東來跌跌撞撞奔了上來,單膝跪在他們計侯爺面前,氣喘吁吁說不出話來。
「發生什麼事了?」計侯爺瞧了一眼東來青腫了一圈的眼眶和身上被撕爛了兩塊的衣裳,心頭就是一緊。東來是親自送邵琬清父女出城的,可是卻這般模樣回來……
「跑了!」東來好不容易換過了氣,喘噓噓的將事情說了一遍,計侯爺和計夫人聽罷面面相覷,半響做聲不得!
計夫人的人還沒追上東來他們,不知從哪兒竄出一股人來,出其不意的奪了馬車,將邵琬清父女給搶走了!等他們反應過來時,人早已跑得沒了影!
東來等不敢怠慢,後會和了計夫人派去的人之後,一起分頭四處尋找,哪裡尋得著!幾個人一商量,便讓東來回府報信,其餘的人在附近繼續尋找……
計夫人細長的柳眉挑了挑,不由得瞥了計侯爺一眼:到了此時,可看清楚了吧?
計侯爺臉色也變了變,邵琬清父女出城只不過是為了引計夫人跳出來而已,,不然,他也不會派得用的心腹親自帶人去送。邵琬清父女此時不能脫離他的掌控,這個道理他何須計夫人提醒?所以計夫人氣急敗壞過來質問時,他一點兒也不慌張,因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是沒想到,侯府竟然早就被人給盯上了,邵琬清父女一出城,就被人搶走!計侯爺面上不動聲色,心中也暗暗納罕,拿不準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
「人絕不能就此跑了,東來,加派人手,馬上去尋!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們父女倆給追回來!「計夫人瞟了丈夫一眼果斷吩咐。
東來嘴裡含糊哼哼著,偷偷抬眼瞟了計侯爺一眼,見計侯爺沒有意見,這才響亮的答應了一聲「是!」,起身匆匆奔了出去。
計侯爺尋思半響也拿不準確切答案,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
「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情再說。」計侯爺背著手凝神半響,抬眼瞧了計夫人一眼。
「好,我便回去等著消息。」計夫人點點頭隨即轉身出去。事已至此,便是懊惱也無用!而他們兩人之間,在突如其來的變數面前,也沒有爭執的必要了。
一直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侯府前後派出了三撥人馬,仍然搜尋不到邵琬清父女的消息。饒是計侯爺素來鎮定,也忍不住多了兩分焦躁。他想了想,索性派了人在自己圈出來幾個對手的府邸周圍下了暗樁盯梢,但願能夠有所進展。
侯府後宅中,計夫人也同樣忐忑不安,心亂如麻的等著外院的消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好像要有大事發生!
天色越來越暗,已是過了晚飯時分,計夫人的心也變得越來越不安。不僅僅為了失蹤的邵琬清父女,還有暗格中被偷的東西,她這個院子裡的人,看來是該好好的理一理了……
不料計世瀾院子裡的通房丫頭小雅這時候卻找了來,向計夫人稟報,說是大公子還未歸家——
計夫人一聽就怒了,挑眉冷冷盯著小雅沒好氣訓斥道:「沒回來便沒回來,大公子在太子爺身邊當差,事情一向便多,又不是今兒一天回來的晚,你好好在屋子裡收拾好了,備著熱茶熱水候著便是,哪兒那麼多廢話!還不出去!」
小雅嚇得花容失色,只有垂頭說「是」的份,灰溜溜的逃也似的回了燕譽堂偏院。她心裡覺得甚是委屈,因為大公子中午的時候便從宮中回來了,說是太子那邊今兒無事,便不用再進宮了。下午出門前說好了要回來用晚飯的,還特意叫她讓廚房做了南乳墨魚仔和松子姜芽炒雞片,可是過了晚飯時候,他連影子也不見一個!
計家家教甚嚴,以往他若是不回來用晚飯,是必定會差人回來知會一聲,由小雅再去告知計夫人知曉,可是今日,知會的人也沒有,因此小雅左思右想,覺得還是告訴夫人一聲比較好,不想卻白白挨了一頓訓斥。
忠勇侯府男女主人一夜無眠。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邵琬清父女仍然杳無蹤影,計侯爺無可奈何,只得召回一部分人,命精挑細選的剩餘人等暗中小心繼續尋訪。
而燕譽堂那邊,伏在臥室外頭桌子上的小雅腰酸背疼、迷迷瞪瞪睜開眼,才猛然驚覺,大公子竟是一夜未歸!她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睡意全無,急得在屋子裡團團轉,卻是再也不敢輕易去打擾計夫人。
計侯爺洗了兩把冷水臉,醒了醒神,換上朝服前去上朝,等他下了朝回到家中時,侯府中又是一場人仰馬翻的鬧劇!
忠勇侯府大公子,惹出了一樁風流韻事!這樁風流韻事,將原本就處於風口浪尖的忠勇侯府再一次超越高峰,攀上另一座頂峰!
當幾欲抓狂的計世瀾和哭哭啼啼的邵琬清被人送回侯府時,闔府上下無不目瞪口呆,吃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原本,計老太太得知了邵心萍和鄭寶兒的悲慘遭遇後,也忍不住感慨嘆息了一場。邵心萍對她兒子忠貞不二,以死抗拒,也算得上是個烈女了,計老太太認為,烈女都不會是狐狸精,狐狸精也成不了烈女;還有那從未見過面的孫女鄭寶兒,花樣的年華就這麼死去,這到底是計家的血脈,她嘴裡沒說,心中也暗暗念了幾句佛,還主動吩咐計侯爺派人到廣恩寺去,在邵心萍的牌位旁邊再為鄭寶兒也立一塊,默認了兒子的打算:等這件事情淡了下去,過個幾年,再讓她們認祖歸宗。
於是連帶著,計老太太對邵琬清也少了兩分厭惡。
可是沒想到皇天菩薩晴天霹靂,邵琬清她竟然,跟計世瀾弄到了一起!計老太太大叫了一聲「老天爺呀!」一口氣轉不過來頓時昏死了過去!眾人大驚,哭喊慌亂成一團!
當計侯爺回到府中時,正是這麼一幅雞飛狗跳的情形!
好不容易安置好老太太,計侯爺連朝服都來不及換,坐在上方,咬牙切齒的瞪著跪在下頭的計世瀾和邵琬清,臉色難看得比鍋底還要黑。計夫人雙目微微紅腫,面上形容憔悴不堪,雙目無神怔怔的坐在計侯爺身邊,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竟讓人頓有耳目一新之感。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計侯爺「砰」的一拍桌子,軍人的氣勢突顯無疑,凌然的迫力壓頂而來,邵琬清和計世瀾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耳中嗡嗡直響,心頭突突直跳。
邵琬清垂著頭,抬手捂著臉,嗚嗚咽咽的只是哭。發生了這種事情,身為女人,她只要哭,只要會哭,就夠了。
「爹,我,我……」計世瀾羞憤交加,顫抖了半響,恨聲叫道:「我是被陷害的!我是被人算計了!」
計侯爺頓時氣結,惱怒的瞪著兒子半響咬著牙罵道:「不長進的東西!被人暗算,也是你自個沒本事!」
計夫人聽見這話就輕輕轉過了頭,抬起眼皮淡淡瞧了丈夫一眼,又別了開去。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從頭至尾、清清楚楚給我說來!」計侯爺饒是再氣再怒,也不得不先將事情弄清楚。他瞟了一眼嗚嗚咽咽哭得幾欲斷氣楚楚可憐的邵琬清,心裡一陣厭惡。
「爹,」計世瀾灰敗的臉上勉強打起了兩分精神,說道:「……」
計世瀾昨日與幾個狐朋狗友在一家叫做芙蕖樓的酒樓喝酒,待到散場之時,他已經喝得腦子暈乎乎的了,迷迷糊糊的被人扶上了馬車,又迷迷糊糊的下車,上樓,來到一間鋪陳精緻的房間,倒在了床上……
房間裡的空氣中流淌著一種令人骨酥筋軟的甜香,吸一口,渾身軟綿綿的十分舒服。只要是個正常的男人,這時身邊的被窩裡躺著個光溜溜的女人,不擦槍走火那是不可能的,何況那時,他剛好喝得暈暈乎乎的正是興奮的時候!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發覺身邊有人計世瀾也沒當一回事,還以為自己是在家、還以為身邊的女人是自己的通房丫頭!趁著餘興,他長臂一伸就將這柔軟馨香的身體攬入了懷中,翻身覆了上去,半眯著眼朝那嬌艷欲滴的紅唇就吻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