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武安王

  第207章 武安王

  眼淚像是斷了線一樣,止不住的往下掉,偏林婉柔還不想被人發現她的脆弱和欣喜。

  活著…為何不早點回來呢?

  活著…為何連信都沒有一個?

  太多的怨和太多的無奈在嘴角劃開,最後只是一抹淺淺又苦澀的笑。

  偏過頭去,淚液滑落,由眼角至脖頸,最後入了枕頭裡。

  「嫂嫂…明日午後,可要去佛緣寺?」

  「不要。」

  林婉柔幾乎沒有猶豫的拒絕道。

  她知道董芸笙的用意,但她不想要見他。

  「我如今已是楊氏女眷,與過往早已一刀兩斷,董小將軍…已是亡夫,過去之事,便罷了吧。」

  走到如今這地步,只能嘆一句造化弄人。

  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呢?

  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我累了,笙兒,你回去吧…不要讓他知道,我還活著。」

  「可是,嫂嫂…你的身體,若不好生調理,當真沒…」

  沒幾日好活了。

  後面的話,董芸笙實在難說出口。

  「我的身體還能撐一些時日,不必為我擔心。」

  說罷,林婉柔便揚聲喚了婆子進來,董芸笙便不再方便說些其他什麼,只能囑咐幾句,便提著藥箱準備離開,還是忍不住說道。

  「夫人若身子爽利一些,便該出去走動走動,佛緣寺的桃花開的正艷,是時候該去還願了。也許,佛祖能聽到您的祈求。」

  說罷,董芸笙倒不再多言,抬步離去。

  待走出揚府時,她重重呼出一口濁氣,很快便上了馬車。

  將藥箱裡藏著的匣子拿出。

  這裡面,是楊明烽與武安王勾結的罪證,還有當年糧草押運延誤一事,皆有所提及。

  「原來…董家覆滅,果然與武安王有關。」

  將信箋收了起來,她直接吩咐人去征遠侯府。

  直到將這些信箋交到魏謹衍手中,她的心臟血脈涌動,陣陣難言熱浪。

  「武安王,是想反了,將聖上取而代之嗎?」

  董芸笙驚愕道。

  「可六年過去了,他似乎在等什麼…他可是陛下的親胞弟啊。」

  「武安王盤踞江南富庶之地,卻還不安分的將手伸到京中,此罪證若呈給陛下,只怕…」

  「陛下會保下武安王嗎?」

  董芸笙問道,一雙眸子裡滿是不確定。

  「武安王與當今聖上乃一母同胞,陛下待其如親子,縱容包庇武安王所做的錯事荒唐事,不在少數。」

  魏謹衍說道,武安王,確實有些棘手。

  「只是這一些書信所及的罪證,只怕很難將武安王定罪。」

  「那…那還能如何?」

  魏謹衍沉思片刻,忽的,眸色陰沉,冷聲道。

  「那便,逼著他不得不動手,到時,武安王舉兵反之,劍指天下,天下人可會縱他?當今聖上便再保他不得。」

  董芸笙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道。

  「那…」

  「這事你不必攙和,我會同你兄長薛疑商量。」

  對了,現在董昀棠的身份,是西域來的商人,名喚薛疑。

  提起董昀棠,董芸笙有些失落的垂下眸子,粉拳緊緊握著,道。

  「嫂嫂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明明前些時候已經大好了,為何突然一夕之間又衰敗枯竭了呢!她卻還不願見兄長,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董芸笙焦心道。

  這兩人之間經歷許多,可若到了這最後一步都沒能見上一面,豈不惋惜?

  魏謹衍垂眸,伸手牽過她的手,道。

  「失去的滋味,我經歷過一次,再不想試第二次,所以,董芸笙。」

  「我…」

  他的眼神太過炙熱,熱到她下意識的想要逃避,不敢直視向他那炙熱的眸子,下意識的想要避開那抓著自己的滾燙掌心。

  但他卻不給她避開的機會,道。

  「所以,我只需你好好活著,若你再死一次,待董家大仇得報,我便尋你而去。」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呸呸呸,你可是堂堂征遠侯,你怎麼會死呢?」

  董芸笙急切道,慌忙起身,道。

  「為了我這麼一個人殉情,你腦子是有病吧?」

  他輕笑出聲,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低聲道。

  「也許,你早忘了…」

  當年,他母親病逝,那個深冷寒冬,小小的他幾乎要凍死在山洞之中,是她的出現,為他的生命里照進了一束光亮。

  「忘了什麼?我…忘了什麼嗎?」

  董芸笙抬著黑亮亮的眸兒,看向魏謹衍,滿眼疑惑。

  魏謹衍抬手在她的額間輕撫碎發,眸中是化不開的柔情。

  「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故事?好啊。」

  「很多年前,我曾還是一個五六歲的稚童,因血脈原因遭家族眾人嫌棄,唯一疼我護我的母親,在我六歲那年病逝,我記得,那年的雪好大,好冷,我母親只得了一隻薄棺,草草下葬。」

  「可那時的我實在年幼,沒有辦法為她好生安葬,甚至,他們將我關了起來,不讓我去送母親最後一程。」

  聽到這,董芸笙的心都揪了起來,心疼那時的魏謹衍,伸手輕撫著他的臉頰,原來,他小時候竟這麼的苦。

  「那後來呢?」

  「後來,我跑了出去,跑過了山頭,找到了母親的墳地,呵…你可知,那女人竟連祖墳都未能入,只尋了一個小小山頭,草草埋了,連一個墓碑都沒有。」

  這是他深藏在心底的痛,從未與人提過。

  如今再挖出來,便像是將自己的傷口剖開,血淋淋的擺到董芸笙的面前。

  「我在她的墳前守了一日又一夜,用路邊的枯樹牌子雕刻了一個墳碑。」

  那時的他,小小的手刻的滿是血痕,也只能刻出一個簡易的墳碑,小小的他衣著單薄,縮在墳前哭了一夜,這也是他最後一次哭泣,往後多年,他再未在人前落過淚。

  入了夜的山裡,多是野狼走獸,他只能尋了一個山洞遮蔽風寒,也正是因此,遇到了被匪徒擄劫走的董二小姐。

  那樣粉雕玉琢的一個小姑娘,不哭也不怕的樣子,一張粉嫩小臉上帶著些許憤怒。

  與那時單薄無依的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說到此,董芸笙可算想起來了。

  「我記得了,是在我四五歲的時候,那個劫匪是被我父親抓獲的叛賊,想要報復我父親,才將我擄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