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婊子牌坊
蔣氏一愣,她不過是接了凝兒差人送的消息才趕過來的,至於是要做什麼她並不清楚,但是眼下皇上既然開口詢問,她斷沒有不回答的道理。
「皇上,家母是平寧差人請過來的!」
上官凝聲若珠翠,一字一句的說道。
上官錦臉色一白,上官凝這不是在胡鬧嘛,密道中的情景她不是不知道,這個當口竟然把蔣氏又攪和進來……
「皇上,平寧年幼,若是……」。
「上官錦,朕在和平寧問話!」
顏慕景冷冷的看了一眼上官錦,經過今天一事,他在思考一個問題,上官錦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五十萬的青雲軍在他麾下十餘年,少嘗敗績,上官錦幾乎可以稱得上的是戰神,但就是這樣一個讓敵人聞風喪膽的的人卻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為了個別人的孩子甚至不惜賠上自己的妻女和上官府,這樣的人是否過於矛盾呢?
上官錦被呵斥了一句,只得閉嘴,但是心中卻暗下決心,既然一切禍事都是因自己而起,那麼自己就是豁出去自己的這條命也要護著蔣氏和上官凝平安走出密道。
思罷,他望向站在上官凝身邊的顏慕殤,雖然,不管他是不是心甘情願,都要承認,顏慕殤的確是個不得多的的人才,那逐殤樓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但是十幾年來無論朝廷派出多少探馬,明里暗裡如何查探都沒辦法將逐殤樓的底細摸排清楚。
之前在錦華苑裡的一番交手,他更是清楚顏慕殤的身手,夙夜的武功出神入化,在江湖之上能與其抗衡的不過五人,顏慕殤對上官凝又情深意重,真到迫不得已之時,顏慕殤想必會護著凝兒周全。
不料,上官錦這明顯帶著幾分示好和委曲求全的眼神卻沒有得到回應,顏慕殤略過上官錦的目光,輕輕的轉過頭,只留給了上官錦一個側顏,嘴角還帶著幾分讓上官錦心中極為不舒服的笑容。
「哦?朕素聞平寧賢孝,如今蔣夫人身懷六甲外面又更深露重,平寧將蔣夫人請到此處必是有要事才是。」
上官凝沉聲回道,顏慕景為人心機深沉,想來已經猜出了七八分,雖然對方不戳破她卻也沒打算藏著掖著,事已至此,早些結束對所有人都是種解脫。
「回皇上,平寧將娘親請到此處,是為了替父向皇上請罪!」
上官凝說完雙膝一彎,便跪在了地上。
除了顏慕景和顏慕殤,所有人都是一愣,上官凝是女子,又是皇上親封的郡主,見到皇上也只不過微微欠身施禮即可,更何況從進到密道直到現在,上官凝一直都不卑不亢,之前跟皇上對話也不見絲毫的怯意,因此眼下這番舉動,眾人都十分的詫異。
上官錦眼中的愧色一閃而過,自己堂堂三尺男兒,竟然淪落到讓自己的嬌妻幼女來為自己請罪,真是愧為一撇一捺。
「臣自知罪孽深重,但所有的事情均是臣一人所為,與賤內和女兒無關,臣願一力承當,要殺要剮臣絕無怨言!」
上官錦緊跟著上官凝的動作也跪在了一旁,蔣氏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但是看著上官錦和凝兒均是面色凝重,心中也難免慌亂,剛想要拖著笨重的身子也跪下來,卻被身邊的顏慕殤用手攔住。
顏慕殤給了蔣氏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蔣氏雖然還是擔心,最終卻還是坐了回來。
「你的確是罪不容誅!」
顏慕景對著跪在自己身前的上官錦冷聲說道,逼人的氣勢讓上官錦心中發顫,不由自主的想要將頭低下,但是一想到妻女,便強迫自己重新將頭抬起來。
「皇上,平寧自知爹爹所犯的罪責不是說幾句求情的話就能饒恕的,但是,平寧為人子女,不能眼見父親犯下罪責卻無動於衷。父親為將十七年,鎮守邊關十四年,帶領麾下兵士經歷大小千餘仗,身前士卒身上傷痕無數,數次險些命喪戰場,十七年來少嘗敗績,保我大雍邊疆安定百姓安危。」
上官凝說完頓了頓,她知道有些話要留下點緩衝的時間才能讓聽的人更容易接受,自己接下來的話也才能更順其自然。
「平寧知道不該將這些昔日的功績做為請求饒恕父親的條件,平寧只是想說,父親既然執掌兵權十幾年都沒有任何異心,證明父親是忠於皇上忠於大雍的,之所以會有之前那樣的事情發生,完全是受奸人蒙蔽,這一點皇上也是清楚的。」
上官凝說完,定了定神,發現顏慕景的面上並無什麼表情,剛要再開口卻聽見了顏慕景的聲音。
「那依照平寧所言,凡事那些曾經有功於社稷的臣子,不管犯了什麼過錯都應該豁免嗎?」
上官錦沒想到之前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甚至於痛恨至極的女兒竟然會為自己求情,對於自己的戰績竟然也知道的如此詳細,總歸還是自己對不起這個女兒的,在這段父女情中自己扮演的角色無疑是不稱職的。
「皇上息怒,平寧並無此意!只是父親雖然口頭應諾了借兵之事,私下裡卻已經另做打算,只等時機一到便將那東西交還與皇上!」
上官凝並不慌亂,皇上等的不就是自己這句話嘛!
上官錦看了一眼上官凝,又朝著蔣氏仔細的看了幾眼,凝兒已經知道自己將那東西交給蔣氏保管了嗎?
這丫頭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雖然他的確是答應了鄔叢涯出兵助上官鴻群登上北疆的皇位,但他不是小孩子,統兵打仗十幾年怎麼會不給自己留後路呢?
最起碼的,他要保住妻兒的安全,而那東西便是護身符!
現在上官凝要把東西交出來,這步棋實在太險,皇上的態度如今很不明朗,若是沒了那東西做護身符,想要全身而退基本上是痴人說夢了。
上官凝眼看著上官錦就要開口,她冷冷的投過去一個眼神,上官錦便把話咽了下去,如果時至今日他還看不明白自己這個女兒的本事,那他便真是白活了這許多歲月!
如今上官凝的意思很明顯,是要保住自己保住上官府,反正自己已經是戴罪之身,身家性命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間,凝兒既然有主張就由著她去吧!
「哦?」
顏慕景並未表現的過於感興趣,似乎此時的上官凝就像是一隻小白鼠,而他就是那隻貓兒,他不著急,是因為知道那小白鼠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皇上此事事關重大,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請其他不相干的人暫且迴避呢?」
顏慕景揮揮手,算作是應允。
上官凝便讓成廖引著莫麼星和紫玉、葛木書等人齊齊退了出去,接下來的事情事關皇家的陳年舊事,也事關國家的生死大事,知道的越多難保日後不會為此丟了小命,所以上官凝才想著讓這些人都通通的出去。
莫麼星和紫玉都明白上官凝的一番苦心,所以都十分配合的在成廖的攙扶下往外走,但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司冕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上官凝剛要說話,便見司冕對著自己微微一笑,那笑容說不出的溫柔,卻也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好吧,不管怎麼說,大哥如今畢竟是皇上最為信任的臣子,也是上官府真正的庶長公子,即便今日之事他不在場他日上官府遭難,他也是難逃干係。
再看蔣氏,上官凝便收回了勸說的心思,娘親對自己的心天地可鑑,現在這樣的當口,自己就是說出花來娘親也是斷然不會離開的。
「單國君,此事事關我大雍朝廷政事,委屈國君暫且密道外面稍後片刻,待事情處理完畢,朕自當親自向國君賠罪!」
顏慕景翻臉比翻書還快,之前還與單素羽劍拔弩張,此時卻十足的客氣,也正因為如此單素羽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不過此舉也正和單素羽的心意,他在手心裡重重的捏了捏那條鏈子。
「景元帝折煞本君了,既是如此那本君就先行告辭!」
將黑檀木盒不著痕跡的放入袖口之中,單素羽便大踏步擦著上官凝的衣衫走了了密道,在與上官凝擦肩而過的瞬間,兩個人的視線也一觸而散。
一番折騰下來,密道中只剩下顏慕景、顏慕殤和上官錦以及蔣氏母女。
「平寧有什麼話現在可以直言了!」
密道之中此時橫陳著幾具屍體,原本空間就很逼仄,呆的久了空氣便有些污濁,顏慕景即便並非是養尊處優貪圖享受之人,但是處在這樣的環境裡久了,也難免周身不舒服。
「平寧請求皇上能夠饒過父親和上官府!」
單刀直入,絲毫不拖泥帶水!
「給朕個理由!」
簡單直接,直入重點!
「這是青雲軍的執掌兵符!」
上官凝從蔣氏的手中接過那個裝著前世讓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鄭而重之的舉在頭頂。
經歷過之前的這些變故和剛剛顏慕景與單素羽之間的對話,上官凝終於確定,皇上想要的一直就是這個兵符,那個一統天下的信物皇上並沒有放在眼裡,否則怎麼會輕易的就讓赫連穆寧死去,輕易的就讓單素羽將真假未辯的鏈子帶走。
一切不過是皇上的障眼法,他不能對那些秘密查探之人說出他花大力尋找的東西是兵符,一是這是事關皇室的醜聞也事關先祖皇帝的顏面他身為皇室後裔不得不顧及,再則如果那些尋找之人得知了尋找之物的真實底細,難保不起異心,那麼兵符便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窟。
所以他一方面安排了自己的眼線潛伏在上官府,監視上官錦和上官府的一舉一動,另一方面又分別與鄔叢涯和單素羽單線聯繫,分別藉助兩個人的勢力深入瓦解上官府的勢力,並縱容鄔叢涯和上官錦之間的勾結。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是顏慕景這隻黃雀卻並非是偶然出現,而是一個一手設計和籌謀了這齣大戲的人,他高高在上操控一切,任憑這些棋子在棋盤上隨意亂竄,他只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出面,將這些小卒扼殺在棋盤之上,譬如上官鴻群,譬如赫連穆寧,又譬如鄔叢涯。
顏慕景的心思當真是恐怖且狠毒,上官府地下的密道有陳年遺留下來的,也有上官錦後期安排人秘密挖掘的,而這些密道卻沒有一條是能避開顏慕景的眼睛。
還用再說什麼呢,自己前世的仇人看起來是赫連穆寧,不過赫連穆寧一個小小的四品官又有什麼本事扳倒一個榮光顯赫的百年世家大族呢?
「這兵符原本就是皇家之物,如今不過是物歸原主,平寧拿著朕的東西來跟朕談條件,不覺不妥嗎?」
顏慕景見到那兵符面上依舊是靜如止水,不錯,他部署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就是想要奪回這個兵符,但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他看向站在上官凝身邊的顏慕殤,顏慕殤對上官凝的在乎做不了假,既然上官凝一心要救上官錦,一心要保住上官府,那他便要看看,上官凝的誠意,順便幫著上官凝檢驗一下顏慕殤對她的情意,不是一舉兩得嘛!
上官凝捧著錦盒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皇上這擺明了是在耍無賴,這兵符對於上官府而言如今是燙手的山芋不得不扔,她是上官府的子嗣也有這樣的權利處置上官府的事。
然而,那逐殤樓是顏慕殤的心血,是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雖然顏慕殤沒有對自己說過,她卻清楚的很,那是他保命的所在,如果沒有逐殤樓的保護,恐怕顏慕殤早就死在那些居心叵測的姨娘和庶兄弟們的暗殺之下了。
顏慕殤對自己的情意她從不懷疑,但是她卻沒有資格要求顏慕殤為自己放棄什麼,而且還是他安身立命所在的逐殤樓。
「如果,還有這個呢?不知皇上覺得這筆買賣是否划算呢?」
不知何時,原本一直在上官凝手中保管的那塊泛著紫色光澤的響雲令出現了顏慕殤的手上,那響雲令狀似祥雲,紫光繚繞。
顏慕景狹長的雙目抿成一道弧線,將眼底的精光盡數遮掩了去。
上官凝盯著那枚響雲令,卻是心痛如絞,雖然顏慕殤早就對自己說起過願意放棄逐殤樓,但是說是一回事,現在真的做了卻是另一回事。
想起前世赫連穆寧為了權勢地位,不惜將自己和自己的家族當做踏腳石踩在腳下,親手將自己和族人送上斷頭台;這一世,卻有個男人僅僅為不讓自己品嘗失去親人之痛,為了成全自己重活一世的執念,便將自己的心血身子是身家性命毫不猶豫的就交了出去。
「這是什麼?」
顏慕景沉住氣,明知故問,他倒還真沒想到,上官凝對顏慕殤的影響力竟然如此之大。
顏慕殤的本事他是清楚的,否則也不會自己花費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卻只打進了逐殤樓的外圍,自己雖然機緣巧合之下查找到了那信陽分舵的所在,但是只有自己和顏慕殤清楚,那次清繳自己根本就是只得了個空殼子。
「響雲令!」
顏慕殤對顏慕景的心思心知肚明,這就是典型的既要做婊子還要立牌坊,不過凝兒雙親的命和上官府的命運如今都捏在對方的手裡,他顏慕殤不得不低頭。
「這是何意?朕從不願做強人所難之事!」
上官凝聽到顏慕景的話,只覺得心頭的火氣一拱一拱的,他顏慕景是皇帝不假,但如此行事也未免欺人太甚。
顏慕殤是先帝親封的王爺,是太皇太后的心尖尖,更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逐殤樓樓主,如今卻被其當只猴兒似的耍的團團轉!
「皇上……」。
「皇上,臣早有隱退之心,凝兒一心嚮往山水田園的悠然生活,成親之後我們便會離開青雲,四處遊歷,這些身外之物於臣而言乃是贅物,所以此乃是臣本意,非是受人脅迫!」
顏慕殤拉住上官凝的素手,輕輕的攥了攥,聽到顏慕殤的這番話,上官凝的眼睛一熱,眼淚珠子便啪嗒的一聲滾落下來。
上官錦在聽到響雲令三個字的時候心頭一驚,這響雲令據說可以號令整個逐殤樓甚至是整個江湖武林,其重要性絲毫不遜於自己手中的那枚兵符,但是看顏慕殤的樣子竟像是毫不在意。
蔣氏的心在這一刻也被震撼到了,顏慕殤曾說過一生一世不再納妾只娶凝兒一人,她只當是對方的一句戲言,世間男子皆薄性,更何況顏慕殤乃是堂堂王爺之尊,就是他想恐怕也是身不由己。
但是此時,看著顏慕殤捧在手上的響雲令,蔣氏卻真的相信,自己的凝兒果真找到了值得託付一生的良人,這樣哪怕就像剛才顏慕殤說的,他們就是去到天涯海角她也可以放心了。
「是嗎?既是這樣……」
顏慕景動了動坐的有些僵硬的身子,魏紫炎說的沒錯,自己最終會因為上官凝而收回所有旁落在外的東西,果然,一語成箴!
越來越接近結局了!恩恩!
推薦好友的文文《劫色驕妃》,女主歡脫,男主腹黑,很好看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