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等著去死
上官凝主僕二人進到屋子的時候,寧氏正在和賈嬤嬤說著話,不知道說的是什麼,臉色似乎不大好。
「祖母,凝兒來給祖母問安了!」
上官凝一進門就面帶笑容,好似三月桃花,嬌艷無比,甜潤的聲音宛若天籟,入到耳朵里便自成一曲絕佳的琴曲。
如今上官府中子嗣越發的凋敝,原本還有個上官雪,如今再不過三兩日上官雪就要離府,與秦氏的靈柩一起出城,此後,恐怕再不會回府,這個上官府的庶女很快就要名存實亡。
上官憐自從被迎回府後,終日不出院門,不知何時竟和崔氏一起在屋子裡擺了香龕,供奉了慈雲娘娘的法相,開始閉門信佛,寧氏對這母女二人稍有愧疚,很多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母女二人去了。
上官影則是在三個月前,被教司坊的嬤嬤看中,跟著去學習琴棋書畫去了,一個月也就回府半日。
上官鴻鵠小小年紀,先後遭受了幾重打擊,性子都變得沉默了不少,終日待在家學和尚武堂,回府便一頭扎進鳴水閣。
壽康苑原本熱熱鬧鬧的一個院子,因為這些年輕一輩們的缺席,顯得冷清孤寂了許多,等到上官凝也嫁出府去,這裡恐怕就再沒人問津了吧!
「凝兒來了,過來過來。」
寧氏對著上官凝招了招手,經歷過最近這些事,特別是得知上官鴻群竟然不是自己親孫子的事情後,寧氏便覺得自己一下子老了許多,想她心心念念含在心尖尖上的寶貝金孫,原來竟不是她上官府的血脈,十幾年的疼愛呵護原來不過是場烏龍,換了誰也是難以接受的。
不過也正是因為一連串的事情,使得寧氏對上官凝的態度重新親昵起來,如今來看,上官府的希望還是在這丫頭的身上,甚至於蔣氏肚子裡那個未出世的孫子都要仰仗這個姐姐。
上官凝依言走到了寧氏的身邊,寧氏伸出手便拉住了上官凝的小手,馬上就皺起了眉頭。
「你這丫頭,手怎的這麼涼,是不是穿的少了?」
說完蔣氏還仔細打量了一下上官凝的穿著,只見上官凝穿著一件夾棉的長裙,外面還罩著一件及腰的兔毛斗篷,並不算是穿的少。
「祖母,凝兒的手腳一年四季都是這樣涼冰冰的,不當事。」
「那怎麼行,女子最是該知道保暖,不能著涼,否則日後有的麻煩。」
寧氏吩咐順意去給上官凝取一個暖手的小手爐,又將外面的窗子和門全部關了個嚴實。
「是,凝兒記下了!」
除了蔣氏被人陷害中毒的那次,上官凝在寧氏面前一直是乖巧聽話的,那件事之後,寧氏也反思了一番,覺得上官凝當日那般激動也算是情有可原,她們兩母女感情一直十分親近,看到娘親被人下毒,極有可能一屍兩命,換了誰也會激動的,所以寧氏倒是把那件事情直接拋諸在了腦後。
上官凝從懷裡拿出一個黃色的繡袋,繡袋很小,僅有半個巴掌大,但是卻很精緻,想來也繡袋的主人十分用心製作的。
「祖母,最近府中不太平,凝兒抄了幾張平安經,又在香案前供奉了幾日,現在做成繡袋送給祖母,希望護佑祖母身體康健,讓那些邪魔遠離。」
上官凝恭恭敬敬的將手裡的繡袋雙手碰到了寧氏的面前。
寧氏的眼睛頓時有些濕潤,連伸出去接繡袋的手都有一絲顫抖。
如今府中狼藉一片,卻還有人有此的記掛惦記自己這個不中用的老太婆,寧氏已經多年沒有過這種眼角濕潤的感覺了。
寧氏剛要開口對這個嫡孫女說兩句誇讚的話,卻只見剛剛還一臉淺淡笑意的上官凝突然臉色煞白,噗通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寧氏嚇的手一松,黃色的繡袋就應聲而落,直接落在了一直下腳,上面繡著的迎客松被地上塵土沾染,霎時失去了原本的顏色。
「來人啊,快去請張大夫!」
不等寧氏吩咐,賈嬤嬤就慌慌張張的對著門外吩咐道,如今這位大小姐可是闔府上下最金貴的人,前幾天皇上的迎親聖旨才下到府里,萬不能在這兩日出什麼差錯啊!
寧氏則是親自上到前來,不過賈嬤嬤哪敢讓寧氏伸手,她自己首當其衝的走過來,想要將上官凝扶將起來。
樂兒已經在一旁醞釀好了情緒,豆大的淚珠像是天上的大雨一樣順著原本靈動瑩潤的眼睛流淌下來,秀美的臉蛋也頓時如同暈倒的上官凝一樣,蒼白一片。
「小姐啊,你不要嚇唬奴婢啊!」
說話間嬌小的身影已經搶在賈嬤嬤之前,將上官凝摟進了懷裡,面上的表情滿是慌張、驚恐、擔憂,一雙纖細的手臂恨不得將自家小姐揉進懷裡。
「小姐,你是怎麼了啊?是不是秦姨娘又找你來了啊?小姐……」。
寧氏聽到樂兒的話,臉色立刻就變了,這小丫頭剛才說了個又字,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之前也有過這種情況嗎?
接到寧氏的眼神,賈嬤嬤走到樂兒身前,語氣溫和的說道。
「樂兒姑娘,大小姐身子金貴,不能就這麼躺在地上,嬤嬤我將大小姐扶到那邊的榻上去歇著吧!」
樂兒聽見賈嬤嬤的話,淚眼吧擦的沒動地方,小手還是緊緊的抓著上官凝肩上的衣料,連上面的兔毛都被抓的有些脫落。
「不用擔心,大夫馬上就來了!」
說完賈嬤嬤也不等樂兒回答,直接伸手將上官凝攬在了自己的懷裡,如今賈嬤嬤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但是還是一把子力氣,扶起上官凝這樣弱質纖纖的小人兒,簡直是易如反掌。
樂兒似乎也知道賈嬤嬤在壽康苑的地位,儘管心裡不放心卻還是鬆了手,但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賈嬤嬤和自家小姐,直到看見小姐穩穩的躺在了軟榻上才敢眨眼睛。
不過儘管如此,臉上還是寫滿了擔憂,還有一絲絲的恐懼。
「你是樂兒丫頭?」
「回老夫人,奴婢是樂兒!」
樂兒回過神來,但眼睛還是時不時的瞥向上官凝的位置,聲音有些抽搭,雖然極力的掩飾卻還是讓人恰好能夠聽出來。
「你剛剛說秦氏又來了是什麼意思?」
稍稍猶豫了一下,寧氏還是問了出來,清平見狀趕緊支應著屋子裡的丫頭們魚貫走了出去,臨了還不忘將屋門合上。
樂兒聽見寧氏的話立刻變得慌張起來,似乎十分懊悔剛剛走嘴,衣服可憐兮兮欲言又止的樣子。
「老夫人,沒有的事,是奴婢說錯話了……」。
樂兒戰戰兢兢的說道,一張小臉兒皺在一起,我見猶憐。
「嗯?」
寧氏沉了臉色,似乎十分不悅。
「樂兒姑娘,這樣的事情瞞是瞞不住的,大小姐身份尊貴,是半分差池也出不得的,你若是有事隱瞞,不僅不是幫著你家小姐,反而是在害你家主子啊!」
賈嬤嬤年紀擺在那,這衣服苦口婆心倒也是讓人感同身受。
「可是……可是……」。
「這樣的事情是你一個丫頭能夠瞞住的嗎,你家小姐要是出了什麼事,這責任你一個丫頭承擔的起嗎?」
寧氏到底是積威甚久,這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足以讓人心驚肉跳。
「你們畢竟年輕,經歷的事情也少,這樣的事情可不是你們想的那麼簡單,還是說出來,大小姐是老夫人的嫡孫女,老夫人是不會任由這些髒東西欺負了大小姐去的。」
寧氏和賈嬤嬤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很快就卸下了樂兒的戒備,不過在準備開口之前,樂兒還是尤為不放心的看了眼老夫人。
「這件事,大小姐千叮嚀萬囑咐奴婢,千萬不要說出去,尤其是老夫人,剛剛經歷了將軍被刺的打擊,身子原本就不好,若是再知道了此事,怕又增煩惱。」
寧氏眸子一閃,自己這個嫡孫女就是孝順,出了這樣的事情竟然還想著自己,寧可自己獨自承受也不肯說出來,真是難得的好孩子啊!
「樂兒姑娘,放心吧,此事天知地知老夫人和你我二人知,絕不會傳出去的!」
賈嬤嬤在府里做了幾十年的嬤嬤,早就成了人精,當然知道樂兒是在顧及什麼,這孩子再忠心也還首先是個丫頭,所以她代替寧氏做了個口頭承諾,打消樂兒的顧慮。
樂兒咬了咬微微有些蒼白的嘴唇,眼中的猶豫一閃而過,最後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老夫人,至從秦姨娘過世之後,大小姐就經常會像現在這樣莫名其妙的暈過去,有時候還會說胡話。」
樂兒聲音壓的很低,好像是生怕驚動什麼一樣。
「胡話?」
寧氏打了個冷戰,她幾乎可以猜到上官凝所說的胡話是什麼。
民間傳說,鬼上活人身,被上身的人意識全無,所用的行為和語言全是受鬼控制,現在樂兒丫頭說的胡話,自然就是秦氏那個死鬼的話了。
「是啊,小姐閉著眼,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
「還說將軍的壞話,說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將軍,一定要讓咱們上官府雞犬不寧。」
樂兒說完這句話就低下了頭,似乎也被嚇壞了,生怕寧氏會遷怒。
寧氏聽罷直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在她已經年買的身體裡上躥下跳,似乎想要突破她這具蒼老的身體。
「還有什麼?」
「還有……奴婢還聽說,那天老爺遇刺好像也是秦姨娘做的,而且……」。
樂兒一句話說的吞吞吐吐,似乎比剛才還要難以開口,但話題既然轉到了上官錦的身上,寧氏豈能就此放過。
「而且什麼,從實說來。」
寧氏的語氣很嚴厲,也有幾分激動,樂兒嚇的一哆嗦。
「秦姨娘之所以落得這樣的境地,都是姑蘇園的那位歐陽姑娘下的手,還說歐陽姑娘對將軍懷恨在心,想要借著她的手報復將軍,嗚嗚嗚……」。
樂兒說到最後竟然嚶嚶的哭了起來。
寧氏的臉色極為的難看,簡直黑的就要滴出墨來。
她還納悶呢,上官府一向都是風平浪靜的,偏近些日子風波不斷,現在看來竟然都是姑蘇園那個小賤人從中搞的鬼。
寧氏簡直是氣的不知所以,指甲深深的嵌進肉里尚且不覺得疼痛,他的兒子如今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這一切無不都是這個小賤人造的孽,一想到這,寧氏就恨不得立刻衝到柴房去,將那個小賤人活活剝了皮。
難怪這個小賤人長的水靈靈的明艷動人,自己的兒子卻是不聞不問,這個小賤人自己也是獨安一隅,原來是因為兩個人中間有嫌隙。
這樣再一想,寧氏就開始後怕起來,想到自己的府里竟然藏著這樣一匹狼,每日裡都憋著壞水要害自己的兒子,錦兒這次是僥倖逃脫了,那麼下次呢,還會這麼走運嗎?
不過雖然氣到了極點,寧氏卻還是殘存著一絲理智,這樣事情畢竟不是小事,不能但憑一個小丫頭的話就做決斷。
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
順意探進頭來,寧氏收斂了臉色,以為是張伏年過來了。
「老夫人,長洪大師求見!」
寧氏面色頓時有些複雜,她一生信佛,對這些道士僧人都極為的敬重,更不要說是德高望重的長洪大師了,只是她剛剛聽說了歐陽裊裊的事,心情極度的不平靜,她生怕因此衝撞了大師。
一連深吸了幾口氣,寧氏的臉色才稍稍的好看些。
樂兒識趣的擦乾了眼淚,起身小步退到了上官凝的身邊,用自己的身子將上官凝遮住,從外看,倒是再看不見上官凝的面容。
「老身有禮了!」
寧氏雙手合十,對著進門來的長洪大師恭敬的行了個禮。
「老太君,使不得使不得啊!」
長洪大師與寧氏的年紀差不多,但許是長洪大師長燈古佛,終日清心寡欲,倒是比寧氏看著年輕許多。
「大師請坐!」
寧氏親自給長洪大師讓了座,大師落座後,寧氏才坐下去,有此可見寧氏對這個長洪大師是發自內心的敬重。
「不知大師有何見教?」
寧氏心中有些慌亂,生怕又是秦氏的亡魂不消停惹了什麼禍事出來。
「老衲在府中做法事時間已是過半,按理說有些事是老太君的家事,老衲不當過問。」
誰說吃齋念佛之人性子耿直,說話不會繞彎子,這位長洪大師不就說的很好嘛!
此話一落就像是在寧氏的心裡撒了把沙子,偏這沙子細滑無比,只讓寧氏覺得心頭酥癢異常,恨不得生出一雙手來在心頭痛快的撓上幾把。
「大師慈悲為懷,善名遠播,大師之言皆是我等芸芸眾生的開悟之語,何來的當與不當,大師儘管言說就是。」
長洪大師慈眉善目,不管置於何處,都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活佛之相,讓人想不敬重都難。
「既是如此,老衲就直言不諱了。」
寧氏點了點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倒是像極了家學裡跟著先生學習詩文的小孩子。
「老衲這幾日夜觀星象,發現有上邪星在府內橫穿而過,先後向著東南角和府邸後宅而去,恐怕府內當時有人被衝撞。」
寧氏只覺得一身的冷汗倏倏的淌下來,厚厚的夾襖甚至被打了個半濕。
上邪星名為星,實則就是人們因為敬畏而對妖邪鬼怪的敬稱,而長洪大師口中的東南角和府邸後宅可不就是凝雨閣和姑蘇園嘛!
如果說剛才樂兒的話還讓寧氏保留了三分懷疑,那麼長洪大師的話便讓寧氏徹底坐實了歐陽裊裊的紅顏禍水的罪名,抿著的嘴中,一口銀牙險些被咬碎。
「老太君可是有不適?」
「沒,老大師費心了,不過是昨夜微受了些風寒,不當事的!」
寧氏擺了擺手,臉上的笑簡直比哭還要難看。
「太君應該多注重身體才是,府內新喪原本陰氣就重些,現在又有上邪星現世,恐怕要多生事端,當務之急便是先要將被上邪星衝撞的人找到,老衲為其驅邪弊害,也好還府內清明。」
「實不相瞞,大師,請這邊來。」
寧氏如今對上官凝被秦氏上身之事已經是深信不疑了,所以也不打算瞞著長洪大師,畢竟這位大師佛法高深德高望重,除了他恐怕換了別人都沒這個本事。
長洪大師隨著寧氏的步子走到了上官凝棲身的軟榻前,只見上官凝臉色雖然恢復如初,但是面上的表情卻是極為痛苦一般,樂兒的眼睛一直都是紅紅的,不輟眼珠的看著自己小姐。
「郡主果然是被上邪星衝撞了,不過,似乎此上邪星對郡主並無惡意,而且郡主身份高貴有寶物護體,只是會出現短暫的昏厥和胡言亂語之症。」
寧氏信服的點了點頭,這個長洪大師果然是高人,一語中的,將上官凝的症狀說的一清二楚。
「丫頭,這是老衲開過光的護身符,可保郡主一身正氣不受上邪星侵襲,只要這符不離身,便再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樂兒接過護身符,激動的跪在地上對著長洪大師連磕了三個響頭,就是寧氏也心存感激,這個丫頭可是上官府的希望,萬萬不能出現什麼差池。
等到樂兒將護身符戴在上官凝的身上後,奇蹟之事發生了。
只見之前還滿面痛苦之色的上官凝面色竟然平靜下來,劇烈起伏的胸脯也漸漸的緩和,很快,一雙如水剪瞳緩緩睜開,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
「長洪大師?祖母,是凝兒的錯,竟然暈在了祖母面前,讓祖母憂心了,是凝兒的不是……」。
上官凝慌忙的起身,一邊給長洪大師行了禮,一邊滿面愧色的跟寧氏道著歉,看的寧氏的一顆心也跟著水噠噠的,越發的覺得這個丫頭善良懂事,對自己真心孝順。
「傻丫頭,你身子不舒坦不好好休息,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你叫祖母這老人家怎麼辦才好!」
上官凝囁嚅著半晌沒說話,似乎還在為自己讓寧氏擔心而覺得愧疚。
「大師,不知可否移步到偏房?」
寧氏咬了咬牙,也不管家醜不家醜了,如果要是那個小賤人真的被秦氏附體上身了,那麼就是豁出去被人指責草菅人命她也絕對不能留下她。
長洪大師沒有言語,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賈嬤嬤率先走在前面,繞過院子裡的假山礁石,眾人便走到了關押歐陽裊裊的柴房前,賈嬤嬤從懷中拿出一串鑰匙,啪嗒一聲,鐵色的鎖頭便被打開,屋子裡面赫然是兩個二十幾歲的妙齡女子。
只見長洪大師臉色一變,極為難看。
「此女已被上邪星附體,入骨三分,就是仙術也難抽離!」
明天就是國慶啦,寶兒們節日快樂啊!酒兒要回老家了,可能更新的時間不太確定了,但是肯定不會斷更就是,放心吧寶兒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