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兵不血刃
上官凝轉身出了院子,錦瑟拖著受傷的右腿磕磕絆絆的跟在身後,上官凝出言想組織,但是看著錦瑟一張小臉上滿滿的驚慌和堅忍,上官凝將話又吞了下去,不過腳下的步子卻是加快了。
上官凝趕到聚福園的時候,便聽見院子裡啪啪的板子打在人身體上的聲音,她心中一驚,舉步就跨進了院門。
院子中央,一張長條木凳,凳子兩側兩個孔武有力的漢子正拿著嬰兒手臂粗細的板子重重的往下砸,凳子上的白色身影沒有任何的掙扎,臀部血肉模糊,半點聲響也沒有。
上官凝心中一黯,難道自己來晚了?
「小姐……」。
緊隨而來的錦瑟看到凳子上幾乎毫無聲息的上官雪,目赤欲裂的從上官凝身邊飛身而過,受傷的右腿像是被折斷的翅膀一樣,拖拉在身側。
上官凝想要拉住錦瑟,卻未能如願,眨眼間,錦瑟便已經撲到了椅子上,兩個行刑的壯漢看著從天而降的女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你醒醒啊,小姐,我是錦瑟啊,你怎麼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錦瑟小心翼翼的將上官雪的上半身抱在自己的懷裡,輕輕的用手拍打著上官雪的臉頰,哭的泣不成聲,聽者心酸聞者落淚。
「把這丫頭給我拖下去!」
正是寧氏的聲音,聲音里滿是震怒,所以這句話幾乎是咆哮而出的。
「不,老夫人,求求你,放過小姐吧,再這樣打下去小姐就活不成了,老夫人,奴婢給您磕頭了,您寬宏大量您菩薩心腸,你放過小姐吧老夫人……」。
錦瑟一隻小手緊緊的抓著上官雪身下的椅子,身子卻是全部跪在地上,不住的往地上磕著頭,原本就狼狽不堪的面容此刻鮮血淋漓,鮮紅的血液順著白皙的面龐一路淌過眼眶,一路滑到嘴角。
「大膽奴婢,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快滾下去!」
「不,老夫人,你饒了小姐吧……」。
錦瑟十分固執的跪在上官雪的身旁,面對著寧氏的滔天之怒也不肯退卻半分。
「你們都是傻子嗎,把這賤婢給我拉下去!」
寧氏實在是氣的很了,平日裡的貴婦姿態、端莊高貴通通不見了,她最親愛的兒子被上官雪這個小蹄子給刺傷了,生死未卜,她若不把上官雪打死,心頭這股惡氣難出。
兩個漢子一看寧氏發話了,手上的動作也不敢怠慢,一人伸出一隻手,就想將錦瑟拖走,但是拖了一下,竟然沒有拽動,小小的女孩子就像是腿上生根一樣,牢牢的跪在地上。
「廢物,她既然自己找死,你們也不必留情,連她一塊給我打!」
「老夫人,求求你放過小姐吧,奴婢願意替小姐去死,只求老夫人能夠看在小姐剛剛痛失娘親的份上,饒過小姐吧……」。
錦瑟的嗓子已經嘶啞的不成樣子了,但仍舊是拼盡全力的跪在地上為上官雪求情,滿頭的血污,院子中的很多下人都不忍看下去,紛紛別過了頭。
兩個漢子得了吩咐,再不敢怠慢,果真揮起了手中的板子,只是讓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是,原本在椅子上一動未動的上官雪卻突然拼盡全力將錦瑟護在了懷中。
結實的板子帶著虎虎的風聲迎頭而下,只差半隻手臂的距離就要砸在上官雪的身上,但上官雪等了許久,卻不見板子落下來。
微微抬頭,眼前一個素色衣裙的女子,面若秋月,唇若朱玉,正是上官凝,而上官凝的手臂正橫在那粗壯的板子下面。
「凝丫頭,你這是做什麼?」
寧氏之前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上官雪的身上,沒注意到上官凝是什麼時候進到院子來的,現在猛然見到上官凝攔住了兩個行刑漢子的手,心中生出一絲不悅來。
兩個漢子可以對著錦瑟下手,卻是萬萬不敢與這位上官府嫡出千金如今更是平寧郡主的女子動手,心中還在暗自慶幸,好在剛剛反應速度夠快,若是那板子真的落在了這位姑奶奶的手上,那他們兩個人在這上官府也就算是干到頭了,甚至於小命報不得保得住都是兩說。
上官凝見兩個漢子動作停下了,便也將自己的手臂抽了回來,說實話她剛剛用自己的手臂做靶子去擋板子,也的確是一時衝動,只想著若是那板子真的再落下去,恐怕這主僕兩個就真的要到黃泉路上作伴去了。
「祖母,不知二妹是做了什麼事情竟然會讓祖母如此震怒啊?」
上官凝淡淡的看了兩個漢子一眼,輕輕淺淺的目光並不如何駭人,兩個漢子卻都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握著板子的手不由自主的就垂在了身側。
上官凝蓮步輕移,素色的曳地長裙拂過地上沙土,像是海浪漫過沙灘,留下了淡淡的印記。
「不要叫她二妹妹,這個狼心狗肺的小蹄子,竟然敢對自己的父親下手,簡直是沒有人性,我們上官府沒有這樣畜生的子孫。」
寧氏的臉色有些蠟黃,眼眶處卻是青紫一片,此時許還是在氣頭上,一張臉都已經扭曲的不像話,這是上官凝第一次見到寧氏如此失態,看來自己這個爹爹真的是寧氏的心頭寶啊!
「祖母不要如此生氣,氣大傷身,如今爹爹重傷在身,母親有懷著身孕,您是咱們上官府的主心骨,若是被氣壞了身子,咱們上官府豈不是要亂了套?」
說話間,上官凝已經走到了寧氏的身邊,修長纖細的玉手帶著絲絲冰涼貼在寧氏的太陽穴上,輕輕的畫著圈。
說來也奇怪,被上官凝這麼一摁,寧氏心頭的火氣竟然像是被一場大雨臨頭澆下,嘩的一聲便只剩下了些小火苗,簌簌的冒著小股的青煙。
賈嬤嬤在一旁看到,心中的大石頭也算是落了地,想起老夫人剛剛聽到將軍遇刺時的樣子,簡直瘋癲了一樣,若不是突然暈倒,恐怕這上官雪此時已經是屍體一具了,哪裡還能等到大小姐前來搭救。
她跟著寧氏幾十年,除了青石失蹤的那一次,賈嬤嬤再也沒有見過寧氏如此的失態,就是老太爺失蹤生死未卜的那一次,寧氏也是咬緊了牙關硬生生的裝作無事一樣,照常在府里主持事務,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獨自垂淚。
「凝丫頭,你可知道,刺傷你父親的兇手就是這個小蹄子?」
寧氏的話雖然還是不中聽,但是相較於剛剛的歇斯底里簡直不知好了多少,上官凝眉色一皺,裝作十分驚訝的樣子。
「不能吧?二妹妹平日裡就是最為嬌弱的,手無縛雞之力,又心地善良,連只螞蟻都捨不得傷害的,怎麼會刺傷父親呢,祖母,一定是誤會吧!」
寧氏看著上官凝,這丫頭真是糊塗,她倒是不記得這個上官雪曾經暗中給她下絆子的事情了,看著精明,其實還是對人心看的不清楚啊!
「這事做不得假了,她自己都親口承認了,現在你父親生死未卜我若是不將這個小蹄子正法了,傳出去我上官府的臉面都要丟盡了!」
臉面,臉面,上官凝心中冷笑,都什麼時候自己這個祖母心心念念的還是上官府的臉面,難道這兩條人命還抵不上區區一個臉面嗎?
「祖母,凝兒剛從翠名居趕過來,爹爹已經無礙了!」
寧死不敢置信的猛的抬頭,不是說那匕首正刺在錦兒的腹部,血流的滿地嗎,這麼會這麼快就無礙呢?
「祖母,凝兒說的是真的,兩位醫館的大夫和張大夫都是如是說的,爹爹傷口處的血也止住了,之後再靜養兩日就能夠康復了!」
上官凝看出了寧氏的疑惑便耐心的又出言解釋了一番。
「哎呀,真是慈雲娘娘庇佑,真是我上官府的祖先有靈啊,我兒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才是!」
寧氏得到上官凝的確認之後,突然激動的雙手合十舉在胸前,對著天空拜了幾拜,滿嘴都是慈雲娘娘都是老天有眼,上官凝用目光瞥了一眼上官雪的方向,只見上官雪和錦瑟主僕兩人依偎在一起,錦瑟依舊是哭的泣不成聲,反觀上官雪卻是冷靜的好像是一具冰雕。
「祖母,既然爹爹並無大礙,二妹妹是不是也要從輕發落啊?」
寧氏收回剛剛狂熱的目光,看向上官雪的時候重新冷了下來。
「從輕發落?今日是你爹爹運氣好,焉知他日這小蹄子會不會再對你父親下手?」
寧氏的面色很不好看,顯然是不打算輕易放過上官雪了。
「祖母,凝兒覺得秦姨娘剛剛作古,又是橫死而亡,咱們府上難免陰氣過盛,若是此時再造殺孽,恐怕會讓那些個不乾淨的東西有機可乘,爹爹還在養傷,元氣本就虛弱,如此……」。
寧氏迷信鬼怪神佛,上官凝也算是深諳此道,更是將寧氏的心思捏拿的十之八九,話也說的恰到好處,點到即止,餘下的便讓寧氏自己去琢磨。
果然,寧氏面上有了幾分猶豫,她能不顧及別人,卻不能不顧及自己的兒子還有蔣氏肚子裡的孫子,若真是招來那些個不乾淨的東西,豈不是害了兒子還有孫子?
但是,若是不處置了這個喪心病狂、妄圖弒父的小蹄子,她心中這口惡氣又出不了,焉知這丫頭是不是心有怨恨,什麼時候再對自己的兒子使上這麼一手。
「祖母,凝兒倒是有個想法,不知能否說上一二?」
「哦?」
「如今秦姨娘橫死,不如外面找個德高望重的大師過來為秦姨娘超度一番,將身上的怨氣和戾氣化解乾淨。」
「你繼續說。」
上官凝眨了眨眼睛,手上的動作沒停,還在一下一下不輕不重的在寧氏的穴位上恩捏著。
「之後咱們將秦姨娘遠遠的葬了,最好是葬到城外,然後在其墓冢附近搭建一個鎮魂塔,一是讓秦姨娘的靈魂安息早日投胎為人,二也是全了祖母的一番心思,畢竟秦姨娘是二弟的生母,這樣一來二弟必是對祖母心生感激,也好安心的讀書。」
上官凝越說寧氏臉上的表情越是讚許,後來乾脆是直接點頭。
「至於二妹,她雖然刺傷了爹爹,想來也是被傷痛迷了心智,一時衝動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二妹畢竟是咱們上官府的小姐,不是那些個隨便就能處置的丫頭小姐,若是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杖斃了,恐怕會引人懷疑,如果再被有心之人傳出去,抹黑的恐怕是咱們整個上官府。」
上官凝說完,寧氏才算是徹底的冷靜下來了,這凝丫頭說的有道理,自己剛剛一時衝動,只想著把上官雪杖斃出氣,卻是沒想過,這丫頭若是不明不白的就死了,總會惹人懷疑的,就怕像是凝丫頭說的,那些有心之人若是拿此事做筏子,參上官府一個草菅人命、不顧人倫的罪名也是夠上官錦吃一壺的。
即便沒人在乎一個庶女的生死,但紙包不住火,上官錦被自己的女兒刺傷一事要是傳出去,仍舊會被人詬病,以後整個上官府的子嗣面上都要不要看,都要被人輕視。
這一番想下來,寧氏倒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枉為她活了幾十年,關鍵的時候竟然還不如一個小丫頭想的明白透徹。
「那就這樣放過她?」
「自然不是,二妹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刺傷的父親,都是不可饒恕的罪孽,懲罰是一定的,絕不能姑息。」
上官凝面色堅決,好像對於上官雪的行為也是極為的氣憤。
「怎麼個懲罰方法?」
不知不覺的,寧氏竟然依賴起了上官凝,似乎事情如何全由上官凝說了算一般。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二妹犯下這樣滔天大禍,許也是被那些個髒東西上了身這才失了理智,不如讓二妹就在秦姨娘的墓前守孝,每日抄寫佛經,既為鎮魂塔加持了法力,也淨化了二妹自己身上的罪孽,更是為我上官府祈福,此乃一舉數得,只是不知祖母意下如何?」
寧氏讚許的看了看上官凝,她對上官凝的態度不知變了多少次,但是卻不得不說這個嫡孫女的聰慧實在是無人能及,她越來越是相信了釋塵師太的話,簡直是深信不疑。
「好,就按你說的做,等下就安排人去尋法師到府開壇做法。」
一番折騰下來,寧氏有些頭暈腦脹,原本就是暈倒了,那個王大夫剛剛施針讓寧氏恢復意識,寧氏就火急火燎的來了聚福園,現在那股狂熱的盡頭一褪下去,寧氏就像是條離了水的魚,連呼吸都有些費力了。
「把這丫頭給我先關起來,等到秦氏出殯時一起送出府去!」
寧氏在賈嬤嬤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之前寧氏身邊只跟著賈嬤嬤,就是剛剛這會子功夫,幾個大丫頭都趕了過來,想是之前寧氏出來的匆忙,甚至都沒知會這些丫頭們。
現在見老夫人要起身,清平、順意還有兩個二等丫鬟一起走了過來,幾個人幾乎是半抱著的將寧氏扶正。
「凝丫頭,這裡你看著處理一下吧,我去翠名居看看你爹爹!」
「是,祖母慢走!」
一眾人嘩啦啦的一起出了院子,剛剛熱鬧的院子頓時就清冷下來,兩個漢子走在最後,路過上官凝身邊的時候還有些戰戰兢兢,他們也不知道為何面對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他們心中會如此的恐懼。
此時,院子裡便只剩下了那對主僕和上官凝,錦瑟看見那些人都離開了,才終於反應過來,她和小姐沒事了。
「小姐,我們沒事了,我們不會死了!」
畢竟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花朵一樣的年紀,誰願意早早的就凋零呢,所以,此時錦瑟臉上的笑容算的上是上官凝見過的最真實的笑容了,那是一種對生命的渴望也是對未來的希望。
看著相擁在一起的主僕兩人,上官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世里的自己,有多少次風雨,自己的身邊都只有樂兒在,有多少的明槍暗箭,都是樂兒與自己並肩作戰,就那樣堅定的守護在自己身邊,任何時候都沒想過放棄。
「錦瑟,扶我過去!」
上官雪的聲音不清,宛若破鑼,但是上官凝的耳力向來很好,所以即便院子裡有風呼呼而過,上官凝還是聽見了這句話。
錦瑟腿上有傷,之前來回的奔跑又讓這傷口更加的惡化,現在一切危險過去了,錦瑟才覺得自己的腿似乎像是有馬車在上面碾過一樣,使了幾次力氣,都沒能站起來。
上官凝微微搖了搖頭,親自走到了主僕二人的身邊,纖纖素手帶著千鈞之力,將主僕兩人一一拉了起來,讓她們坐在之前行刑的板凳上,第一次上官凝見識到了上官雪的堅忍,臀上此時應是皮開肉綻,但是上官雪坐在椅子上卻是那樣的平靜,平靜的好像是在欣賞院子的秋景一樣。
「為什麼?」
上官雪輕輕的開口,眸子再也沒有上官凝熟悉的那股水汽蒙蒙的柔弱,而是清冷的如同是一灘冰水。
「本是同根生,二妹何苦要問為什麼,我倒是想問問二妹,為什麼?」
上官雪輕扯嘴角,乾裂的嘴唇十分脆弱,主人不過微微一動,血絲就從那些細碎的小裂口中滲了出來,遠遠一看,倒像是一片乾涸龜裂的土地,哪裡是個妙齡女子的朱唇。
「我只是為姨娘不值罷了,姐姐只要將心比心便能明白為什麼了。」
上官雪的聲音很輕,剛剛一出口就被秋風吹散。
上官凝也不再說話,三個人就這樣靜默著,似乎都不知道再如何開口。
良久。
「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麼多了,未來何去何從,只能靠你自己了!」
上官凝轉過身,她不知道為什麼對於上官雪,她突然生出了一絲憐憫,她不是不知道這個看似柔弱的妹妹曾經為她的姨娘出了多少的主意,謀劃了多久取嫡妻而代之的陰謀,甚至於母親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最後也是上官雪為秦氏出的主意。
可是,就在她看見上官雪站在秦氏棺材前的那一刻,上官凝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個妹妹似乎並沒有仇恨,她想要自己的娘親過的好,並沒有錯,只是他們兩個人的立場不同而已。
如今,這個只比自己小了幾個月的妹妹就要離開上官府,想來她是開心的吧,不必再活在這個冰冷的甚至有些扭曲的府邸里,能夠陪著自己的姨娘每日藍天白雲,青山碧水,心中的恨意和哀怨也會慢慢的被時間撫平,自願從此閒雲野鶴去,再不入紅塵。
「謝謝你!」
上官凝身子一頓。
「謝謝你讓姨娘能夠葬在青雲城外,謝謝你能讓我陪伴著姨娘,謝謝!」
上官凝沒有回頭,一步一步的往門外走去。
「還有,小心歐陽裊裊,這一切都是她使的手段。」
上官凝走出院子,天色已經有些黯淡下來,原本似火的日頭收斂了光芒,像是含羞的姑娘一樣蒙上了紅紅的紗巾。
她何嘗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歐陽裊裊的手段,這個女子,真是不敢小覷,這麼多年的隱忍,甚至不惜聯絡外敵,為的只是整垮上官府,報復上官錦,只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歐陽裊裊。」
上官凝輕輕的說著這個名字,眉色收斂,自己不日就要嫁入晟煬王府,母親有孕在身,她必須要在自己離府之前肅清潛伏在母親身邊的一切危險,她不能容人任何一絲一毫的危機存在。
所以,歐陽裊裊,你的仇恨恐怕此生都無法再報了!
府里的魑魅魍魎,活的都夠久了,下地獄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