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深處,宏偉的殿宇內。
蘇培盛恭敬地步入殿內,打了個千,向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稟報:「陛下,敬事房的梁總管前來求見。」
皇帝此刻英挺俊逸的面容卻陰雲密布,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手中的御筆在奏摺上飛快地舞動著,字跡如行雲流水,卻又帶著幾分焦躁。
「哼!」皇帝聽聞敬事房的消息,原本微蹙的眉頭更加深鎖,手中的筆瞬間停頓,隨即憤怒地將筆扔在御案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宣他們進殿。」皇帝沉聲命令,語氣中滿是威嚴與冷漠,仿佛連空氣都為之凝固。
「奴才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梁總管與小太監一見皇帝,立刻跪下叩拜,聲音中充滿了敬畏與惶恐。
此時,他們手中的托盤上,綠頭牌在燭光下閃爍著淡淡的光芒,仿佛承載著宮中女子的希望與哀愁。
皇帝的目光在牌子上緩緩掃過,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一位女子的一生。
最終,皇帝的手指停在了「長春宮賢妃」的牌子上。
他微微點頭,示意梁總管將此牌取下。
梁總管立刻會意,小心翼翼地拿起長春宮的牌子,遞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了一眼,便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退下。
梁總管與小太監心中一喜,知道今夜長春宮的賢妃將得到皇帝的寵幸,他們連忙叩首告退,退出了大殿。
蘇培盛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知道皇帝今夜的心情不佳,但看到皇帝翻了長春宮賢妃的牌子,他心中也暗暗鬆了口氣,這位賢妃是宮中出了名的「溫婉賢淑」。
長春宮。
夜幕低垂,宮內燭光搖曳,宮女和太監們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如同這宮廷中難得的春風。
長春宮賢妃的大宮女春喜,臉上掛著喜色,步伐輕快地走進內殿,輕聲向榻上的佳人稟報:「娘娘,大喜!皇上今晚翻了您的牌子,特地來與您一起共用晚膳。」
榻上的佳人,聽到春喜的喜訊,微微張開美眸,淡淡地「嗯哼」一聲,示意自己已知曉。
她依舊是那般溫婉動人,然而眼神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春喜見狀,微微躊躇,隨即提議道:「娘娘,既然皇上今晚要過來用膳,咱們是不是應該吩咐小廚房準備一些皇上平日裡愛吃的菜餚?」
話音剛落,榻上的佳人突然坐起身來,眼神中閃過一抹震驚,哪有半點溫柔賢淑的模樣。
她嬌嗔道:「什麼!還要做他愛吃的?不行,就按照以往的那樣來!」
春喜見狀,不由得扶額苦笑,心中暗自疑惑:是誰傳出的消息,說自家主子溫柔賢淑?看看現在,這哪裡還有半分溫柔賢淑的影子?
她趕緊低頭,恭順地應答:「娘娘說的是,奴婢這就去廚房傳達您的旨意。」
春喜迅速退下,留下佳人獨坐在榻上,微微蹙眉。
夜幕低垂,星光點綴在漆黑的蒼穹,映照著皇宮的每一個角落。
皇帝的轎輦在夜色的掩護下緩緩前行,兩側的燈籠搖曳著微弱的光芒,映照著那金黃色的轎頂,為這寂靜的夜晚增添了一抹莊重與神秘。
長春宮的宮門早已敞開,門前的宮燈明亮如晝,照亮了賢妃端莊賢淑的身影。
她身著華美的宮裝,優雅地站在宮門前,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靜謐而高貴,微微低首,等待著皇帝的轎輦到來。
當轎輦穩穩地停在長春宮的宮門前,賢妃恭順地微微低頭,以她最為溫柔和婉的聲音細語道:「皇上,長春宮已經為您精心準備了晚膳,請皇上移駕用膳。」
皇帝點了點頭,目光在賢妃的華服與嬌容上稍作停留,隨即步下轎輦,邁向宮殿深處。
賢妃緊隨其後,步態輕盈,如同風中的楊柳。
待宮女恭敬地將一道道精美的菜餚端上桌,皇帝揮退了下人,殿內頓時只剩下了他與賢妃二人。
氣氛在這一刻變得有些微妙,皇帝與賢妃對坐,燭光在他們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突然間,賢妃「唰」地一下坐到了膳桌前,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她輕呼一口氣,氣急敗壞道:「下次您若再過來,就請早些時辰,可別耽誤了我享用晚膳的時光。」
皇帝微微一怔,隨即瞥了賢妃一眼,也落座於桌前。然而面對滿桌佳肴,他卻有些索然無味,「怎麼沒有朕愛吃的?」
賢妃聞言,手上的動作未停,繼續為自個兒布菜,她嘴角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這些都是臣妾所鍾愛的,皇上若是不喜,大可自行離去。臣妾知道,無雙妹妹也是喜愛這些菜餚的。」
說完,賢妃還挑釁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聽到「無雙」二字,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頓,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若無其事地繼續用膳。
賢妃見狀,心中暗自得意,小樣,我治不了你,無雙妹妹還治不了你?
膳後,夜色已深,宮殿內燈火通明,卻難掩一絲沉靜。
賢妃手執香扇,輕輕地搖曳著,她眼含深意地問道:「無雙妹妹已自邊關歸來,皇上打算如何做?」
皇帝手中的書卷一頓,微微嘆息,「待一切塵埃落定,朕自會向她解釋所有,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
賢妃冷哼一聲,似是在為無雙打抱不平,「幸得臣妾今日未曾前去宮宴,否則無雙妹妹見了我,心中又該是如何的失落與難過。」
接著,她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今晚,皇上還是在矮榻上歇息吧。」
皇帝目光冰冷地看向賢妃,她卻毫不畏懼,反而更加理直氣壯,「皇上何必這般看著我?小心我日後真的去無雙妹妹那裡告狀!」
言罷,賢妃直接走到榻邊,輕解羅裳,躺了上去。
她口中還不忘嘀咕:「好好的養心殿不住,非要跑來折騰我,還得陪你演戲,真是累人。」
皇帝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後悔,真是聒噪!怎麼會想著來這裡受罪?
還是他的嬌嬌好!
賢妃嚴心瑤,乃是嚴復老將軍的掌上明珠,與無雙自小便是閨中密友,故他與賢妃自是認識的。
放下手中的書卷,皇帝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那深邃的夜空,心中思緒萬千。
良久,他轉身吩咐道:「蘇培盛,送水進來。」
一個月後,曙光初照。
燕府上下皆換上素衣,以示哀悼。
無雙身著近侍精心準備的素雅常服,步履沉重地邁向燕府深處那莊嚴的祠堂。
今日,乃是她敬愛的祖父與父兄的忌日,無雙心中之痛,如同鋒利刀刃,深入骨髓。
祠堂內,香菸裊裊,肅穆莊重。
無雙望著那一排排莊重的牌位,心中涌動著無盡的哀思。她輕輕地走近,行了個端正的跪拜之禮,眼眸中閃爍著痛恨與堅定的光芒。
「祖父,父親,哥哥,無雙回來了。」她低聲訴說,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思念與悲痛,「原諒我還不能徹底替你們報仇雪恨。雖金國已滅,我朝得勝,但大軍傷亡慘重,需長時間修整。來日,待我大軍修整完畢,定將揮師北上,為你們報仇雪恨,揚我國威!」
「當年之事,蹊蹺重重。突厥之人如何得知你們的行軍路線,必定是朝廷出了內賊。無雙無能,至今尚未找出那內賊之人,但請放心,我必將徹查此事,為你們討回公道。」
「而煜哥......皇上他雖登大寶,但僅御極三載,深陷朝堂丞相之權謀漩渦。我深知他肩負重任,而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守護這萬里錦繡河山,使其免受外敵侵擾。」
「然而,無雙身心皆感疲憊。」她輕聲嘆息,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無奈,「倘若祖父與父兄們仍在,無雙或許能與他共度餘生,他娶我為妻,我嫁他為婦。」
「如今,他已是九五之尊,我與他身份懸殊,他乃天子,無雙已為臣子,君臣之間,怎能輕言私情?」她輕撫著牌位,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無雙心中千般話語,卻無人可訴。」她望向那排排莊嚴的牌位,仿佛是在與祖輩們交流,「只能在這莊嚴之地,叨擾祖父與父兄們,尋求些許慰藉。」
無雙凝視著那些牌位,心中充滿了對祖輩們的敬仰與思念。
她深吸一口氣,平復了情緒,繼續道:「燕家男兒,世代征戰沙場,為朝廷盡忠,為家國獻身。我無雙雖為女子,卻亦心懷燕家之志,誓要繼承先人之遺願,為祖父、父兄們報仇雪恨,守護我燕家榮耀!」
她的話語在空曠的祠堂中迴蕩,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石壁,直抵那些心懷鬼胎之人的耳畔。
她的身影逐漸遠去,直至消失在祠堂的深處。
待無雙的背影徹底消失於天際,祠堂的朱扉宛如知曉人心,緩緩閉合,隨之「吱呀」一聲,迴蕩在空曠的庭院之中,似在低語又似嘆息。
此刻,自祠堂那隱秘的暗影里,一位身著青衫的男子悄無聲息地現身。
他面容俊朗,劍眉星目,透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威嚴,然而眉宇間又流露出幾分內斂的深沉。他靜立不動,目光如炬,遙遙望向無雙離去的方向,似乎能穿透那扇門扉,直視她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的眼中,既有痛楚又有心疼,那種情感如潮水般涌動,卻又被他強行壓制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