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燕府陷入一片安靜。
皇帝身姿輕盈,宛如游龍般穿梭於守衛之間,悄無聲息地抵達了他心之所向的目的地。
他心中暗自哂笑,這些守衛豈能阻擋他的步伐?
想當年,朕可是以一敵百,你們的主子都打不過的人。
思緒飄回往昔,皇帝憶起幼年時與無雙在燕府共度的習武時光,心中湧起一股柔情。
那時,他尚是年少的三皇子,原本面癱臉的他時常因嬌嬌的頑皮而露出笑意。
「無雙妹妹,你又耍賴了!」他佯裝生氣,卻掩不住眼中的寵溺。
而無雙妹妹則調皮地對他做鬼臉,吐著舌頭說:「略略略~」
往事如昨,他想起嬌嬌總是在武藝上不及他,便時常撒嬌耍賴。
而他,也總是習慣性地放水,只因他偏愛看她那笑顏如花的模樣。
皇帝嘴角微翹,一抹笑意若隱若現,步履輕盈地踏入了無雙的院落。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令他驚愕不已——這院落之中,竟空蕩無人,連一絲守衛的蹤跡也無。他心中怒火中燒,暗自思忖:若是有不軌之徒趁虛而入,嬌嬌豈不是身處險境?
皇帝決意明日必須「私下」提醒燕府,加強府內的守衛,以確保嬌嬌的院子裡安然無恙。
然而,在這憤怒與擔憂交織之際,他卻未曾意識到,自己如今便是那「無意間」闖入燕府的「不軌之徒」。
皇帝輕車熟路地繞過曲折的亭廊,腳步穩健地邁向一間閨閣。
他駐足門前,屏息聆聽,確認無絲毫動靜後才輕輕推開房門,悄然步入。
閨閣內的擺設依舊保持著兒時記憶中的模樣,未曾改變。
皇帝的視線仿佛具有透視之能,透過屏風的阻隔,直接望向那臥榻之上。
無雙自幼便畏懼黑暗,故而入睡之時,房中總是燈火通明。
今晚,這光亮為皇帝提供了方便,使他得以一眼便看清榻上熟睡的身影。
他悄然繞過屏風,向榻邊走去,空氣中漸漸瀰漫出一股越來越清晰的血腥味,讓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她受傷了!
皇帝快步坐到榻邊,擔憂無雙的安危,他毫不猶豫地施展手法,點住了她的睡穴,以確保她不會因這些聲響而醒來。
他凝視著無雙蒼白的臉色,心中湧起一陣滾滾而來的疼痛。
回想起今晚宮宴上她鎮定的模樣,皇帝心中滿是自責與不解,她竟連他也隱瞞了傷勢!
目光緩緩下移,透過她雪白如雲的寢衣,隱隱看到了包紮帶上滲透出的血絲。
皇帝的心猛地一緊,仿佛被無形的手緊緊揪住。
躊躇了片刻,最終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地解開了她的寢衣。
隨著寢衣的剝離,皇帝的目光緊緊鎖定在無雙的胸口。當他終於看到那道距離心臟不足一寸的深深傷口時,他的心如被巨石擊中,瞬間沉到了無盡的深淵。
皇帝的眼中充滿了震驚與痛楚,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道傷口,感受著她的體溫和心跳。手指下的皮膚微涼,卻帶著生命的熱度,讓他不禁心中一緊,眼眶微紅。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朝堂不穩,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可能引發軒然大波,他不能讓嬌嬌因為自己而陷入危險之中。
他輕輕地將無雙的身子扶正,讓她安然地躺在他的懷抱里。
接著,他小心翼翼地為她重新包紮傷口,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憐惜和溫柔。
然而,當他攥緊手中的金瘡藥時,卻無奈地收回了手。
他不能冒險,還不能暴露,不能給嬌嬌帶來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他輕輕嘆了口氣,將金瘡藥放回衣袍中,目光再次落在無雙的臉上。
最後,他低下頭,在她的額頭處留下了一個虔誠的吻。
次日,晨曦微露,燕府院內卻已是一片忙碌。
無雙被院外隱約傳來的嘈雜聲喚醒,她下榻時小心避開胸口的傷口,動作略顯遲緩地穿好了衣物。
隨後,她緩緩走到房門邊,輕輕推開門扉。
院子裡,兩排羽林衛整齊地站立著,鎧甲閃耀,氣勢如虹。
薛芷等人正與為首的羽林衛交談,見無雙出來,眾人立刻行禮:「參見將軍!」
無雙微微抬手,頷首示意,聲音清冷:「不必拘禮。」
她目光轉向薛芷,後者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解釋道:「主子,今早皇上在朝中感念您征戰在外辛苦勞累,特地下旨恩准您在府中休養三個月,這三個月內不必上朝。此外,皇上還特意賞賜了金瘡藥、人參等藥品和補品,以及一支羽林衛,讓他們駐紮在您的院落,確保您的安全。」
說到此處,薛芷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滿。
她微微皺眉,燕府向來由燕家軍守護,守衛森嚴。如今皇上卻派來羽林衛,此舉未免有些多餘,甚至她覺得皇上此舉有些不尊重燕家!
無雙聞言,目光深邃地望向遠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她心中不明白皇上的用意,但也不願讓燕家因此受到任何非議。
於是,她淡淡開口:「皇上的旨意,我們自然應當遵從。羽林衛既已到來,便讓他們留下吧。」
薛芷聽後點頭稱是,轉身去安排羽林衛的事宜。
而無雙則站在門前,望著院子裡的羽林衛,心裡總感覺悶悶的。
下了早朝的皇帝此刻正坐於御案前,悠然享用著早膳。
他目光微轉,瞥見蘇培盛如貓兒般弓著腰,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眼神在桌上掃過,最後落在了那碗晶瑩剔透的蓮子粥上。
蘇培盛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瞭然,他邁步上前,取過湯匙,親自為皇上盛起一碗蓮子粥,隨後恭敬地遞到皇上面前。
皇帝低頭,輕輕地品嘗了一口蓮子粥,那甜美的滋味在口中化開,令他微閉雙眼,似乎沉醉其中。
接著,他緩緩睜開眼睛,輕聲問道:「東西,已經送到那兒了?」
蘇培盛微微頷首,恭敬地回答道:「回皇上,已按您的吩咐,將金瘡藥、人參等藥品和補品,以及羽林衛一併送到了燕府。」
皇帝聽後,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仿佛在品味著某種愉悅的滋味。
他停頓了片刻,隨後漫不經心地問道:「燕將軍可有說什麼?」
蘇培盛常年跟隨皇帝左右,早已練就了察言觀色的本領。
他看著皇帝的神色,心中明了其真實意圖,遂恭敬地回答道:「回皇上,奴才到燕府時,燕將軍還未醒來。不過,奴才猜想,燕將軍若是知曉皇上的惦念,定會心中歡喜。」
皇帝聽聞燕無雙尚未起床,心中不禁想起了小時候她常賴床的趣事,嘴角微揚,更添了幾分愉悅。
再加上蘇培盛的後半句,皇帝更是料想無雙此刻定是歡喜的。
「好,你退下吧,去領賞。」皇帝揮了揮手,示意蘇培盛退下。
蘇培盛喜笑顏開,磕頭謝恩。作為皇帝身邊的近侍,他深知恩寵的難得,更知道這份恩寵背後是皇帝對燕將軍的關懷和重視,他心中暗自感激燕將軍。
然而,就在他轉身之際,卻看到他的徒弟小元子一臉緊張地進來通報:「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蘇培盛心中一緊,覷著皇帝本來笑容滿面的臉龐逐漸變得陰沉,心裡暗叫不妙。
心中暗自哀嚎:皇后娘娘,您這可真會選時候啊!
皇帝眉頭緊鎖,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悅。
腦海中浮現出昨晚皇后對無雙的貶低之語,以及她越過自己向無雙敬酒的情景,心中怒火中燒。他心想,自己身為九五之尊,都未曾向無雙敬酒,皇后竟敢如此放肆,更何況無雙此刻還身受重傷!
想到此處,皇帝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怒火,他猛地一拍桌子,發出「啪」的一聲巨響,整個宮殿內的宮人們嚇得面色一變,「唰」地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出。
殿內陷入了長久的沉寂,仿佛連時間都凝固了。
良久,皇帝那聽不出喜怒的聲音終於緩緩響起:「讓皇后回去,好好閉門思過,沒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