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宮宴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燕府的石階之上,為這座屹立已久卻依舊莊嚴的府邸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華裳。

  府內,亭台樓閣層疊錯置,如同江南水鄉的詩意畫卷。

  綠樹蔥蘢,花香襲人,青石小徑蜿蜒曲折,仿佛引領著歸人步入往昔的歲月。

  無雙踏入府中,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親切,那是對家的眷戀。

  歸家的感覺真好啊......

  穿過前廳,來到了後院的浴池旁。

  這浴池乃是由天然溫泉改造而成,池水清澈見底,四周青石砌成,池中央漂浮著幾朵潔白的蓮花,宛如仙子凌波微步。

  此刻,夕陽的餘暉灑在池面上,金色的漣漪層層蕩漾,美得令人心醉。

  無雙解下身上的鎧甲,只餘一身輕薄的紗衣。她緩緩步入浴池,溫暖的池水瞬間將她包裹,洗去了她一路征戰的疲憊與塵埃;閉上雙眼,任由池水輕輕拍打著她的身體,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寧靜與安詳。

  浴池旁,侍女們早已打點齊整,侍立於一旁,恭候無雙的出浴。

  無雙起身如柳,利落乾脆,侍女們忙不迭地趨前,細心為她拭去水珠,披上那柔軟如雲的外衣。

  此刻的無雙,青絲如水,貼在身上,更顯出幾分女兒家的嬌媚與柔情。

  沐浴後,她緩緩步入閨房。房中焚香裊裊,輕輕搖曳,帶走了一天的疲憊與辛勞,只餘下淡淡的清香。

  輕紗幔帳隨風輕舞,營造出一片朦朧的詩意,仿若置身仙境。無雙坐至銅鏡前,細觀自己,面如凝脂,眼若秋水,自有一股英姿颯爽之氣,卻又帶著幾分清冷與孤傲。

  夜幕低垂,宮宴的鐘聲即將敲響。

  無雙起身,步至衣櫃前,目光掃過隔屏上那件繡有鴛鴦圖案的錦緞長裙,璀璨奪目,卻非她所願。

  她輕揮玉手,示意侍女將其收起,轉而,她取出一套日常所穿的簡樸常服,雖不華麗,卻自有一番灑脫與幹練。

  無雙換上常服,將如瀑的長髮高高束起,僅用一根簡約的玉質髮帶固定。

  她站在銅鏡前,凝視著鏡中的自己,英姿勃發,眉宇間透露著不屈的傲骨,令人敬畏三分。

  她的容貌在常服的襯托下更顯冷艷,宛如一朵帶刺的寒梅,雖傲立於風雪之中,卻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那個身披華麗衣裙、享受著無盡榮寵的貴女。

  她是臣子,是護佑國家安寧、守衛百姓的將軍......

  宮宴的殿堂內,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婉轉悠揚的樂曲在空氣中飄蕩,為這場盛宴增添了幾分雅致的氛圍。

  宮殿的穹頂高懸著數百盞宮燈,燈光映照在玉磚之上,泛起層層柔和的光芒,將整個宮殿映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

  殿堂內擺滿了各式各樣的佳肴美酒,精緻的玉盤裡盛放著色香味俱佳的菜餚,令人垂涎欲滴。

  無雙身邊,僅有一名忠心耿耿的手下緊隨其後。

  薛芷緊隨無雙身側,面上流露出幾分欲言又止的忐忑。她輕啟朱唇,試探性地問道:「主子,此去宮宴,您真欲以這般裝扮示人?卑職愚鈍,只覺若換上一襲華裳裙裾,或許更為得體,皇上他......」

  無雙聽後,面容依舊平靜如水,瞥了她一眼只輕輕搖了搖頭,未置一詞。

  隨後,兩人步進巍峨莊嚴的宮門。

  門內,內侍早已恭候,見無雙二人到來,他立即趨前,行了一禮,然後引領著她們穿過了曲折蜿蜒的迴廊,緩緩步向宮宴的殿堂。

  「燕將軍,請。」內侍的聲音低沉而恭敬,充滿了對無雙的敬意。

  隨著無雙踏入宮殿,原本喧囂的殿內,聲浪漸漸平息,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焦在她身上。

  只見女子,並非如閨閣女子那般身穿衣裙,婉約柔美。

  她身著一襲簡單的藍色常服,素雅而不失威嚴。衣袂飄飄,猶如天邊的一抹淡藍雲彩。長發被一根簡約的髮帶高高束起,露出那光潔如玉的額頭,更顯得她英氣逼人,眉宇間透露出不可一世的傲骨。

  眾武官們紛紛上前致意。

  「燕將軍真是年少有為,巾幗不讓鬚眉,頗有當年燕老將軍的風範。」他們紛紛誇讚道。

  無雙見狀,微微頷首,向眾人回禮。

  這時,她注意到了一位特別的人——輔國大將軍嚴復。

  嚴復將軍是她的祖父的生死之交,也是她心中敬仰的長輩。

  「嚴老將軍。」無雙將軍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一禮。

  嚴復的目光落在無雙身上,眼中滿是欣慰。

  他回想起昔日的好友,無雙本應在閨閣中無憂無慮地成長,與那些嬌艷的春花爭艷,卻因時局所迫,只能捨棄女兒家的柔情,身披戰袍,在疆場上為國家、為百姓揮灑熱血。

  「無雙啊,你已成長得如此出色。」嚴復將軍深深嘆息,聲音中帶著一絲滄桑,「你祖父若在天有靈,看到你如今的成長,定會感到無比驕傲。」

  聽聞此言,無雙的心中湧起一股久久未散的酸楚。

  是啊,若她的祖父和父兄尚在,她是否還能與他們繼續共享天倫之樂,是否還能和他......舉案齊眉......

  思緒飄飛之際,驀地,殿內響起一陣騷動,仿佛春風吹拂過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皇上來了!

  內侍那高亢而洪亮的聲音如晨鐘暮鼓,打破了無雙的沉思:「皇上、皇后娘娘駕到!」

  瞬間,殿內的文武百官和宮廷妃子們聞聲如潮湧,紛紛站起身子,躬身低頭,恭迎聖駕。

  只見皇帝龍袍加身,氣度非凡,皇后則鳳冠霞帔,儀態萬方,他們在眾人的簇擁下,如眾星拱月般緩緩步入大殿。

  無雙亦隨眾人一同低頭行禮,她的心中卻如波濤洶湧,難以平靜。

  皇帝的目光似利劍般在殿內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終卻如被磁鐵吸引般,停留在了無雙的身上。

  然而,那目光在稍作停留後,又恢復了平靜,仿佛剛才的停留只是錯覺。

  皇帝攜著皇后的手,緩緩走向高位,每一步都透露出天子的威嚴與皇后的尊貴。

  無雙微微抬頭,那雙黑地繡金龍的靴子,在她前方略作停頓,仿佛時間都在那一剎那凝固。

  她心中頓時支棱起來,那是期待嗎?

  她無從分辨。

  視線中,相攜而走的兩位尊貴的人越走越遠,他們的身影在燈火映照下顯得格外耀眼。

  無雙似被烈火灼燒般,猛地低下了頭,她不想讓自己眼中的酸澀和內心的波動被人察覺。

  她的眼眶微微濕潤,那些曾經的諾言,如今都成了她心中無法觸碰的傷痕。

  她心中明白,那個曾對她許下諾言的男子,如今已是天下之主,而她,不能怨,不能恨......

  她閉上眼睛,試圖將那份酸澀壓下,卻發現淚水已經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平身!」

  隨著皇帝一聲令下,殿內眾人紛紛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