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府內,秋風漸起,金黃的落葉隨風輕舞。
無雙正坐於窗前,手中拿著一瓶藥膏,仔細地為舊日的傷痕換藥。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宮廷內侍氣喘吁吁地傳召:「將軍,太后有旨,請您即刻入宮覲見。」
無雙聞言,心中雖驚,但多年的歷練讓她迅速鎮定下來。
她輕輕放下手中的藥膏,深吸一口氣,端起桌上那碗剛煎好的藥汁,那苦澀的味道仿佛是她人生經歷的縮影,她一飲而盡。
待換上那身尋常的服飾,無雙便乘著馬車,直奔太后所在的慈寧宮。
馬車緩緩行駛在皇宮的青石路上,兩旁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和精美的宮牆,每一處都彰顯著皇家的威嚴與尊貴。
然而,無雙卻無心欣賞這些美景,她的心中滿是忐忑。
太后,皇帝的生母,是先帝當時最寵愛的貴妃。
先帝在世時,太后便以溫柔賢淑、聰明伶俐著稱,深得先帝寵愛。在燕府遭受滅門之災後,無雙被太后收養,得到了太后如母親般的疼愛。
她曾在太后膝下承歡,那段日子是她家人不在後此生最美好的回憶。
馬車終於停在了慈寧宮的門口,無雙緩緩下車,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
她走進宮殿,向太后恭敬地行禮:「臣燕無雙,參見太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后見到無雙,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仔細打量著無雙,見她面色雖略顯蒼白,但那雙眼睛卻更加明亮,宛如戰場上的星辰,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太后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心疼的情緒,這孩子,從小在她身邊長大,如今卻已是獨當一面的大將,身上的嬌氣早已被戰場上的風霜磨礪得蕩然無存。
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中帶著幾分慈祥與感慨,宛如春風吹拂過湖面,泛起層層漣漪:「無雙啊,你可知哀家今日為何召你入宮?」她的話語間透露出對無雙的疼愛。
無雙低頭,恭敬地回答:「臣愚鈍,但猜想必是與朝中之事有關。」她的聲音堅定而清晰,仿佛一顆明珠在沙礫中熠熠生輝。
太后點了點頭,目光中透露出幾分無奈:「煜兒那孩子,自幼便有自己的主見,他娶了那蘇氏為後,哀家也是痛心疾首。只恨他受朝堂牽制,身不由己。如今朝堂不穩,人心浮動,哀家深知這件事情對你有所委屈。」太后的聲音中透露出對皇上的深切期望和擔憂,她希望無雙能夠理解皇上的苦衷。
無雙聞言,面上依舊平靜如水,她淡淡地開口:「太后娘娘,兒時的承諾,終究只是兒時的。如今臣與皇上,不過是君臣之分,再無其他。臣會恪守本分,輔佐皇上穩定朝綱,保衛國家安寧。」她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其中蘊含的堅定和忠誠卻讓人動容。
太后聽了這話,眼中閃過一絲可惜,她深知無雙的才華和品行,原本還希望兩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太后輕輕嘆了口氣,心中暗自嘆息,看來她幫不到兒子了,這路終究還是要他自己走。
終究是她的兒子沒福氣。
「留在哀家這用午膳吧。」
正當兩人準備用膳之時,一陣腳步聲傳來,打破了宮中的寧靜。
原來是皇帝來了。
他踏入殿內,目光掃過,見無雙立於其中,那雙清澈的眼眸如同星辰閃爍,見狀他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喜。
隨即,他轉身面向太后,雙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一禮:「母后安康。」聲音雖飽含敬意,卻隱約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不在焉。
太后深諳兒子心性,見他目光不時地瞟向無雙,心中明了他的心思。她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煜兒,你來了?可曾用過膳?哀家與無雙正準備用膳,你若不嫌棄,便一同享用吧。」
皇帝蕭煜,字辰之。
蕭煜聞言仿佛早已料到一般,立刻回答道:「兒臣許久未品嘗母后宮中的佳肴,今日能有機會,實乃幸事。」
此時,無雙見到皇帝,沉穩地站了起來:「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如同山間清泉流淌。
蕭煜見無雙低頭行禮,心中湧起一股不舒服的情緒。
他並不願見到她向任何人低頭,包括他。
在她面前,他願放下所有的身份與尊嚴。
他微微皺眉,輕聲道:「免禮。」
隨後,他逕自走到無雙原本的位置旁,坐了下去。宮女見狀,連忙上前為他添置了一副碗筷。
無雙見蕭煜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旁,心中雖感驚訝,但為了避免過於親近的嫌疑,她略一遲疑,便輕輕移步,坐到了蕭煜的對面。
然而,蕭煜見到無雙那刻意避嫌的舉動,臉上原本洋溢的笑容如同被秋風掃過的枯葉,漸漸消散。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臉色也隨之一沉,仿佛深潭中的水,難以窺見其波瀾。
太后看在眼中,心中卻是暗自偷笑。
她深知自己這個兒子性格倔強,從未向誰低過頭,如今在面對無雙時,卻屢屢受挫,這未來的路,怕是還有的磨呢。
她心想:皇帝啊皇帝,以後有你的苦頭吃了,如今這點小小的挫折就受不了了嗎?
用膳之時,殿內一片安靜,只有宮女們偶爾的布菜聲和筷子輕觸瓷盤的聲音。蕭煜看著面前這道色香味俱佳的佳肴,卻無心品嘗。
他的目光不時地飄向無雙,卻見她舉止優雅,雲淡風輕,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蕭煜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雖然他不想無雙陷入危險,但她的避讓和疏離卻讓他感到束手無策。
然而,當蕭煜的目光在掠過琳琅滿目的佳肴時,忽地定格在那道精美的菜餚之上。
他的眼睛瞬間一亮,仿佛見到了稀世珍寶,那是無雙平日裡最為鍾愛的菜品——翡翠白玉丸。
他心中一動,微微側過頭,示意一旁侍立的蘇培盛。
蘇培盛多年服侍皇帝,早已察言觀色,心領神會。
他悄然步至無雙的案前,手中握著金鑲玉的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一顆白玉丸,然後輕放至無雙的碗中,恭聲說道:「將軍,請您嘗嘗這翡翠白玉丸。」
無雙聞言,微微一怔,目光落在碗中那顆晶瑩剔透的丸子上,心裡浮現出壓抑不住的情愫。
她不禁回想起幼時,每當膳房端上這道菜餚,她總是迫不及待地圍坐在桌前,期盼著那美味的瞬間。
那時,蕭煜總會陪伴在她身旁,兩人共同品味著佳肴,談笑間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溫馨而美好。
此刻,無雙的思緒仿佛穿越時空,重回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
她輕輕抬頭,望向蕭煜所在的方向,只見他也正凝望著自己,眼中閃爍著複雜而深沉的光芒。
無雙輕輕地夾起一顆丸子,放入口中,然而,那期待中的甜蜜並未如期而至,反而化作一股苦澀在舌尖蔓延。
為何這丸子失去了從前的滋味?
為何此刻她嘗到的只有苦澀?
無雙將口中的丸子慢慢咽下,卻未直視對面的蕭煜,而是低頭輕聲對蘇培盛道:「多謝蘇公公,這翡翠白玉丸的確美味。」
然而,接下來的用膳中,無雙卻刻意避開了這道菜,仿佛剛才誇讚美味只是玩笑。
蘇培盛在一旁靜觀,將皇帝的臉色盡收眼底,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深知,這翡翠白玉丸對於無雙將軍與皇上而言,遠非一道菜餚那麼簡單。
如今,無雙的迴避與疏離,如利刃般割入皇上的心中,讓那原本就沉重的心情更加難以承受。
蕭煜帶著滿心的苦悶與失落離開了慈寧宮,離去之前,他瞥了一眼正低頭行禮的無雙,心中更加鬱悶,仿佛被一團迷霧所籠罩,難以看清前方的道路。
太后坐在上首,目光如炬,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
她看著蕭煜離去的背影,又瞥了一眼無雙低垂的眼眸,心中不禁微微嘆息。
想到皇帝的行徑又氣不打一處來,「這廢物小子!真是白養了!娶個媳婦還得哀家我親自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