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5 章 心聲

  新年剛剛過去,天色慾雪,上京城卻繁華不減。

  上京城最有名的遇仙樓,更是高朋滿座,熱鬧非凡。

  樓下說書先生眉飛色舞,聲音嘹亮,就連四樓雅間,打開窗戶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那勵王爺舉起大刀,大聲喝道『好你個賤婦,你竟敢弒君』!」

  「劉皇后冷笑起來『你就算是知道又怎麼樣,你有證據嗎?本宮是皇后,我叔叔是御林軍副統領,這裡都是他的手下,你一個人,又能把我怎麼樣?等到皇兒登基,我就是皇太后,你見了本宮也要三叩九拜!』」

  「勵王大怒,揮刀斬下,當場將那劉家的御林軍副統領一刀兩斷!」

  「劉皇后眼看著勵王一人沖入數百御林軍中,如同虎入羊群,刀下無一合之敵,驚恐之中,竟然抱著大皇子逃了出去。」

  「勵王帶人追上,劉皇后眼見無路可逃,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抱著大皇子,就跳入了御花園的湖中。」

  「等到求死軍將她們救起,那劉皇后只是吐了幾口水就醒了過來,可惜那小小的大皇子,還未學會說話,便已經溺亡在了水中……」

  樓上樓下的聽眾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更有那心底柔軟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忍不住罵那劉皇后太過殘忍,謀害親夫,又故意害死那么小的孩子,真是蛇蠍心腸。

  所以聽到後面勵王帶領文武百官廢黜皇后、抓捕劉閣老一族的時候,不少人都忍不住鼓掌歡呼起來。→

  「不愧是勵王殿下啊!」

  「果然是我北安的戰神,以一敵百,都能輕鬆勝利。」

  「幸虧有勵王爺,要不然這天下還不是要被那毒婦一家竊據了?」

  但是,接下來文武百官商議選取新君,得到最多支持的竟然是信陽郡王秦佑謹,這就聽眾們大為不滿了。

  都是耳目聰明的上京人,誰不知道那信陽郡王在皇室中有多麼不得人心,而且幾年前,就在這遇仙樓,信陽郡王勾引當時的准太子妃林雪容的事情,老上京人可還沒忘掉呢。

  「怎麼能讓這種人來當皇帝呢?」有人低聲嘟噥起來。

  說書人把醒木一拍,提高了聲音,壓住了嗡嗡作響的議論聲「就在這時,金鑾大殿門口,走來了一位閣老!」

  「只見這位閣老,身高八尺,面如冠玉,長須飄飄,氣度不凡,正是人稱鐵面無私的褚閣老!」

  「褚閣老從袖中取出一份半舊的聖旨,高高舉起,揚聲說道『我北安中興聖君武帝陛下早已留下遺詔……』」

  聽眾們隨著說書人的講述,忽喜忽悲,忽急忽怒,直聽到最後勵王為太子、登基後擇日迎娶顧昭的結果,才一個個鬆了口氣,有一種看到了大圓滿結局的滿足感。

  「這麼說來,再過一個月,就是陛下迎娶皇后娘娘的大喜之日了?」有人掰著手指頭算出了日子。→

  「那可太好了!」有人歡呼雀躍,「這可是多少年都難得的大事兒!我絕對不能錯過。」

  「陛下娶親這種事,百年不遇,到時候我們一定要提前訂好位置,免得又錯過了這種盛事。」

  「可不是,上次陛下帶兵回京,我就沒有來得及在路邊酒樓訂位,結果在街邊上,差點把我鞋子擠掉。」

  「聽說陛下容貌最是俊美,世間少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了,這些日子,陛下好幾次微服去顧大人家中拜訪,可都沒有再帶面具,不少人都看見過了。嘖嘖嘖,那容貌真的比天神還要耀眼呢。」

  宮變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當初麟德帝突然暴斃,朝廷卻出了公告,宣布其為逆賊後裔,由勵王撥亂反正,登基為帝,很是讓天下之人議論紛紛,不知道其中內情。

  還好沒多久,天下各地都有不少說書先生,開始講述相關的故事,才讓普通百姓明白了其中的是非道理。

  除了遇仙樓在講勵王單身除奸平亂的故事之外,還有其他地方的說書先生分別在講顧昭大人的不凡身世與功績,昌王與武帝之間不得不說的愛恨情仇等等。

  沒有多久,民間就已經將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之間的故事傳播了出去,幾乎沒有人不知道,昌王才是六王之亂的真正推手,顧昭作為國公嫡女卻被人故意調換,全靠著自己的本事走到了最後,勵王與顧昭患難見真情,恩愛無二……

  「娘娘,也只有您的容貌氣度,才堪與陛下匹配。」宮中的嬤嬤為顧昭梳好了髮髻,戴上了九尾鳳釵,神色極為恭謹地向顧昭行禮恭維。

  之前心中暗藏的一點優越感,在看見顧昭身邊幾位嬤嬤的舉止氣度之後,已經蕩然無存。

  在被顧昭扶著胳膊攙起來之後,被顧昭仿佛能看透她心底的眼神一望,就更是莫名畏懼,再無一絲自矜。

  這句恭維話是她發自內心的。她見過這麼多皇后妃嬪,卻從沒有哪一個,能夠給她這樣的壓迫感。

  也只有顧昭這樣強大的女子,才能夠與太子殿下這麼強大的男子並肩而立,同享富貴榮華。

  「娘娘,御輦已至門外!」

  「娘娘,吉時將至,請您登輦!」

  一對對捧著宮燈儀仗的太監宮女如雁翅排開,全身大紅鳳袍喜服的顧昭緩步前行。

  御道已經靜街,道路兩邊全都是滿眼興奮好奇的百姓,還有人在路邊設了香爐,敬香叩拜,虔誠為帝後祈福。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前不見頭,後不見尾,成為了上京人記憶中最華麗堂皇的一頁。

  秦行烈同樣穿著大紅喜服,只是喜服上繡著五爪金龍。

  這樣的喜服,整個北安歷史上,也許只有這麼一件——當了皇帝還要娶妻,並把妻子視為掌心寶的男人,只有這一個。

  他牽著大紅綢緞,與顧昭拜了天地,飲了合卺酒,卻沒有一個客人敢來鬧他們的洞房,要新郎陪著喝酒玩樂的。

  秦行烈掀開了紅蓋頭,與顧昭四目相對。

  燭光搖曳中的顧昭,平素的清麗大方中多了幾分嬌美羞澀,引得秦行烈雙目掀起了無形的風暴。

  他逼近顧昭,握住了她的手腕,在顧昭耳邊輕聲說道「顧大人,朕聽說,你有診脈聽聲之能,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出來,朕此刻心中在想什麼?」

  顧昭面色紅艷,恍如滴血。

  她只聽到過一次秦行烈的心聲,之後無數次肌膚相接,卻再沒有聽到過。

  顧昭自己猜測,應該是秦行烈意志堅定,壓住了那些往外散發的心思,她才聽不到。

  因為唯一那次聽到的,就是秦行烈剛剛從昏迷中醒來,大概藥性還未清除乾淨,沒有克制住自己對甜食的渴望,才被她聽到了。

  但是剛才秦行烈一握住她的手,顧昭就聽見了秦行烈心中響亮的念頭。難道他心中對那些事情的渴望,竟然能突破理智堅定的防線?

  而且那些東西,顧昭想都沒有想到過,他竟然還敢問她能不能聽出來?

  顧昭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你,你腦子裡想的那些,誰能說得出口!」

  秦行烈順勢躺倒,把她拉到了自己身上,摟住了她的腰「我能。」

  顧昭瞪大了眼睛,卻被他緊緊吻住。

  紅帳低垂,燭影搖曳,洞房春自在,鴛鴦不獨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