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6 章 總覺得他有些不對

  在顧昭與滿屋青衣雲鶴和諧交流的時候,秦行烈卻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勵王府中。

  偌大的王府,來往的都是些男僕,其中還經常能看見一些肢體殘缺的男子。

  這些都是求死軍中的老兵,因為傷殘無法繼續上戰場,家中也沒有親人的,就被安排在了王府之中,做些簡單的活計,王府給他們養老。

  初春時節,蕭索了一個冬季的枝條上才冒出稀疏的綠芽,正如同這王府一樣,透著一股冷清。 🅆

  秦行烈不在上京城的時候,這府中仍舊有人打理,所以十分乾淨。

  但是始終缺少點什麼。

  秦行烈腦海中閃過顧昭的臉龐,面具後的嘴角不由掛上了一絲笑意。如果顧昭在的話,這王府中應該就會變得充滿溫馨,像一個真正的家一樣了吧。

  不過,雖然現在不能如以前那樣日日相守,但一想到顧昭就在上京城中,他心中就充實了許多。

  「王爺,我看那皇帝,總是覺得他有些不對。」江原跟在他身邊,低聲說著。

  雖然這次秦行烈返回上京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隆重接待,甚至皇帝都親自到郊外迎接,這種榮寵沒有幾個人曾經享受過。

  但是江原心裡就是覺得不怎麼踏實,仿佛在戰場上,明明敵人潰散敗逃,他卻總有一種危機縈繞的感覺一樣。

  還有那皇帝,噢,去年他改了個年號麟德,現在很多人直接稱他為「麟德帝」了——那麟德帝,那臉上的笑,實在看著太假。

  江原總覺得他在打什麼壞主意。

  秦行烈冷冷地哼了一聲,他這個侄子,總是這樣子,搞些小動作,仿佛自己就是天下最聰明的人一般。

  只是他卻不知道,別人看著他的所作所為,只覺得好笑。

  就像之前,當著郊外官民的面,一臉親熱地拉著他,要與他同乘御輦。

  這是當他秦行烈是傻子嗎?

  手握重兵,掌控北疆,與皇帝同乘御輦,最好在站在皇帝身前,接受百姓跪拜,坐實他懷有不臣之心的罪名嗎?

  明明自己沒有那個實力,卻非要來撩撥他,真是不知所謂。

  還有剛才,非要挽留他在宮中用膳。

  他們叔侄之間有一些香火之情,但是並不太多。

  更別說現在秦佑臻明顯已經把他當成了最忌憚的存在,兩人心中對對方都沒什麼好感,非要坐在一起裝什麼親熱?

  秦行烈直接拒絕,離宮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哪怕王府還沒有女主人,飯菜十分簡單,也比皇宮那些珍饈美酒要吃得舒服。

  秦行烈簡單地吃了晚飯,剛要沐浴,就有人來稟報「王爺,花園裡那位,說要見您。」

  秦行烈皺起了眉頭「她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來稟告的管家推測道「王爺吩咐過,除了送飯菜的下人之外,其他人一概不許擅入花園。→想來是那位從送飯菜的人口中得知了消息?」

  秦行烈目光陰沉「查清楚,看看是誰嘴不嚴。」

  管家躬身答應,退了出去。

  秦行烈想了想,披上了一件外袍,獨自一人向著花園走去。

  所謂的花園,其實也沒有多少花草。

  前一任主人應該是很喜歡侍弄花草的,所以這花園設計得十分精緻。

  但是落到秦行烈手中之後,因為他本身對花草沒有太大興趣,手下更是一群只會打仗的鋼鐵男兒,硬是把曾經繁茂艷麗的花園養成了一片空地。

  秦行烈也沒有找人修繕,就任由花園荒廢了下去。

  如今這裡更成了勵王府的禁區。

  秦行烈走到花園門口,兩名把守在門外的男僕連忙行禮,打開了緊鎖的木門。

  「平日裡,可有其他人來?」秦行烈隨口問道。

  男僕們回答道「每天都是廚房送飯菜的過來,還有就是偶爾有針線上的人來。哦,前些時日,花園裡水道堵了,管家找了幾個兄弟疏通。其他人,並未來過。」

  秦行烈點了點頭,推門走了進去。

  走過假山幽徑,穿過水上迴廊,前方一片空地中,有幾間精舍在竹林環抱之中矗立。

  微微發黃的燈光,從精舍窗上透出來,照出幽竹清影,看起來很是孤寂。

  秦行烈放重了腳步,果然,旁邊的房間裡走出來了兩個婆子。

  見到秦行烈,驚訝地上前行禮「見過王爺。」

  秦行烈示意她們起來「她這些日子怎麼樣?」

  婆子低頭回稟「夫人……先是哭鬧過一段時日,後來便沒有再鬧了,卻偷偷地想要溜走,被府中護衛堵了回來。」

  「倒是這一年多,十分安分,不曾見過外人,每日裡安安靜靜的,不是看書寫字,便是擺弄珠花。」

  「今日裡不知道是怎麼知道王爺回來了,非要我們去前面稟告。」

  說到這裡,兩個婆子低頭請罪。

  她們是負責看管這人的,結果這人在她們眼皮子底下得到了王爺回來的消息,就是她們失職。

  秦行烈點了點頭「你們去找管事吧。」

  她們看守多年,也是有功;但是卻被人鑽了空子,可見做事有疏漏之處。該獎該罰,王府以軍規處置,自有章程。

  兩個婆子磕頭離去,秦行烈卻看見了窗紙上映出的曼妙身姿。

  僅僅是一個燈下剪影,就能夠看出房中人的風姿綽約。

  秦行烈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坐在燈下的,正是他那位數年不見的生母,元稚眉。

  元稚眉手中捏著一串珍珠,抬起眼睛,望向門口的秦行烈。

  就是這麼一個平常的動作,由她做出來,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令人動容的嫵媚。

  當她那雙眼睛望過來的時候,就仿佛是有令人心悸的光芒從空中降落,灑在房間裡,讓人眼前一亮。

  只可惜,現在面對元稚眉的是秦行烈。

  自從看清了元稚眉的真面目之後,他對元稚眉的一切都只有厭憎,再無情分。

  「有事?」秦行烈雙手負在身後,平淡地問道。

  明明又過了六年,元稚眉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在這個時代,這個年齡的女人,孫子都該有好幾個了,可是她仍舊美貌非常,仿佛時間都不忍心在她的身上留下什麼痕跡。

  她看著秦行烈的動作,聽著秦行烈的語氣,瞬間就已經做出了判斷——她曾經用來羈絆秦行烈的繩索,母子之情,生育之恩,已經徹底失效了。

  再說什麼情意,只能讓秦行烈更加厭惡自己。

  其實這一點,她早就有所察覺。

  顧昭失蹤之後,秦行烈當著她的面,生生地捏斷了綠腰的脖子。

  當時,秦行烈掐的是綠腰的脖子,眼睛看的卻是她。

  如果不是因為她生了秦行烈,當時死的,應該就是她本人了。

  元稚眉以為這六年過去,秦行烈也許會有幾分悔意,但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如此。

  「沒事的話我走了。」秦行烈根本不想跟元稚眉多說,轉身就想離開。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換我以後自由,如何?」元稚眉連忙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