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泡在巨大的浴桶中,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在斗川關這些日子裡,連洗個澡都要小心翼翼,更不要說泡澡了。
現在回到了家,終於能放心地好好洗個澡了。
早上,當何長纓看見出現在演武場上的顧昭時,一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愣了好大會兒,才扔下了手中的木刀,一雙小短腿幾乎蹬出了殘影,伸著雙臂撲了過來。
顧昭臉上的笑容再也不是那種矜持而冷漠的樣子,她眼神中滿是溫柔,面上更是一片燦爛,俯身接住了躍起的女兒,把她緊緊抱在了懷裡。
「娘親!」何長纓趴在顧昭耳邊叫著,「你可回來啦!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帶著小的們去支援你了!」
顧昭托著女兒的小屁股,輕鬆地往前走著「是嗎?何帥的軍隊已經練成了?真是太厲害了。」
何長纓笑得十分得意「娘親你不知道,本元帥與秦元帥交流後,功力大進!」
顧昭挑了挑眉毛,跟在何長纓身邊的嬤嬤笑著誇讚道「小姐確實是有了很大進步,就連老夫人都誇了小姐呢。」 🄳🅆🄲
竟然不是這丫頭習慣性地自吹自擂?
能讓祖母都開口誇讚的,那可是真的進步不小。
何箏跟顧昭講過,何家人祖傳神力,經過何家祖傳藥方淬鍊之後,力量會更大,習武天賦也會相應提高。
也就是說,何長纓的未來,要比顧昭更強。因為顧昭從未接受過何家祖傳藥方淬體,更沒有專門接受過系統地武道訓練。
何長纓從三歲開始,就一邊淬體,一邊練武,進展極快。
現在何箏竟然誇她有很大進步,那可太不容易了。
顧昭側頭在何長纓的肥臉蛋上親了一口「小小是娘的驕傲!」
何長纓高興壞了,抱緊了顧昭的脖子,也用力親了顧昭一口,兩隻胖腳不停踢騰著,笑聲像銀鈴一樣在演武場上迴響。
母女二人親熱了一番,就開始每天的晨練。
然後一起去沐浴,更衣,一起去何箏的院子裡吃飯。
何長纓快活得像一隻飛出樊籠的小鳥兒,吱吱喳喳地講著她這些天積攢的趣事,恨不得把所有快樂和顧昭分享。
看著小臉寫滿喜悅的胖丫頭,顧昭感覺自己在斗川關被吹得冰冷堅硬的心,一點點融化。
等到何長纓跟著嬤嬤離開,丫鬟們撤下飯菜,端上茶水,房間裡只剩下何箏、顧昭和三個嬤嬤的時候,顧昭才開始講述自己在斗川關這些日子的經歷。
何箏慵懶地倚在羅漢榻堆疊的迎枕上,神色隨著顧昭的講述變化著,三位嬤嬤更是配合地發出各種驚呼,引得顧昭對她們翻了好幾次白眼。
等到顧昭講完,何箏才笑道「阿昭啊,你看那勵王對你一直緊追不捨,你倒是有沒有與他和好的打算?」
顧昭一副無語的模樣「祖母,我講了一個時辰,嘴巴都要幹了,你不關心別的,卻只關心這個?」
何箏卻完全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表現,笑眯眯地說道「祖母只是覺得,看你的樣子,似乎對他余情未了嘛。」
「若是如此,也不必跟自己過不去。」
顧昭搖了搖頭「算了吧。」
小小已經回到了她的身邊,上輩子的遺憾已經被彌補,她既有自由,又有能力,還有祖母與女兒,還需要男人做什麼?
嫁給秦行烈?好好的乾淨日子不過,卻要帶著女兒一起跳進元稚眉染黑的泥坑裡,爭搶她們當成寶貝的那些髒東西?
她又不傻!
小小才是她的寶貝!
雖然只有三個字,何箏卻聽出了顧昭的決心,挑了挑眉毛,沒有繼續再說下去。
旁邊的吳嬤嬤連忙找了一個新的話題「說起來,阿昭這一次可要升官了。」
「前幾天,上面的公文已經下來了,阿昭啊,要從縣尉升成縣令了!」
顧昭恍然,這應該是陸啟回去之後辦的。
要不是她拒絕了陸啟,表示要一直守在石城的話,可能這個官職會更高。
「好啊。」顧昭笑道,「這樣以後在石城行事就更方便了。」
何箏笑而不語。
她在石城經營數十年,就算是沒有什麼官方的名義,石城也沒有人能夠違背她的意志。
當然,有縣令的身份在這裡,很多事情確實是更加光明正大了。
「倒是你啊,準備把那仲客巍的腦袋和帥印如何處理?」何箏的神情輕飄飄的,「總不會是拿回來找地方埋起來吧?」
顧昭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以前她殺了那些東昊高官,都是當即離開,根本沒有斬首。
但是仲客巍不同。
仲客巍在東昊人心目中的威望極高,又是南征主帥,把他的人頭懸掛起來,足以讓東昊士氣大受打擊。
至於拿走南征主帥印,則是為了讓雲從家無法順利掌控斗川關,讓東昊人內鬥更厲害。
當時情況緊急,她只是按照自己頭腦中的直覺行事,並沒有多想。
可是現在想一想,該把仲客巍的人頭掛在斗川關城牆上才對……不應該一興奮就提著跑回石城的。
聽了顧昭的解釋,何箏和幾個嬤嬤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大名鼎鼎的涅槃,竟然為這種小事為難?」何箏伸出手指點了點顧昭,「索性將這人頭和帥印一起送給典鳳年,讓他漲漲臉面。」
顧昭「咦」了一聲「祖母,你對典大人可真是關照啊。」
何箏對這種調侃完全沒有感覺「小典也不是沒有功勞啊,你都說了,那仲雲棠身邊的隨從,本來就是控鶴司安插的人手。」
「這次控鶴司那個袁懋在斗川關栽了個大跟頭,小典肯定要被那小皇帝數落,也讓控鶴司丟臉。」
「把這人頭和帥印送過去,也好讓控鶴司得點體面。」
何箏雖然語氣淡然,顧昭卻從中嗅到了一些異常的味道。
她皺起眉毛,有些驚訝「祖母,你是說,那皇帝,他對典大人不太敬重?」
何箏的語氣中多了幾分嘲諷「敬重?」她搖了搖頭,「說起來,也是我連累了他。」
當初何箏對太子造成的恐懼,讓他對控鶴司產生了深深的反感,當然也不會對典鳳年客氣。
顧昭臉上的表情也有幾分發冷「他如今的行事,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她想到的是控鶴司傳來的消息,新帝竟然試圖讓公主和親,以求短暫和平。
幸虧,仲客巍死了,這和親之事,想必會取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