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這腦子比他們強太多

  這條街上的鄰居都很熱情,彼此之間也一直守望相助,魏永銘平時雖然深居簡出,除了每天準時去氤氳閣之外,很少出門跟她們交際,但她們卻始終關心著魏永銘的婚姻大事。

  「魏先生斯斯文文的,在氤氳閣做事一個月足足二兩銀子,我就想著給他說門親事,誰知道他聽都不肯聽……」

  「魏先生人挺好的,每次見了我家小寶,都要給他點心吃。那可是雲芳齋的點心,一盒都要五錢銀子呢。也就是魏先生沒成家,沒人管著,大手大腳的,一個月總要見他買一兩回。」

  顧昭將小鶴們記錄的文字全看了一遍,盯著其中一條陷入了沉思

  某個鄰居在正月十五夜晚的燈會上看見了魏永銘,當時的魏永銘站在玉帶橋東頭,手裡除了提著一盞兔子燈外,還拿著一隻塗著彩色的泥偶。

  兔子燈,泥偶……玉帶橋……雲芳齋的點心……

  顧昭忽然想到了什麼,猛然起身,厲聲喝道「走!」

  換回官服的她騎著馬,帶著四五個小鶴向玉帶橋東頭疾馳而去。

  玉帶橋跨越京水河,連通城東與城北。

  在正月十五的時候,這裡又是上京幾個著名的走百病之地。

  據說,正月十五晚上婦人孩子從橋頭走到橋尾,將欄杆上每個蓮花頭都摸一遍,就能保佑今年家人和自己身體健康,百病不生。

  顧昭下了馬,小鶴把已經腿軟的鄰居拎了下來,跟在她身後。

  「你看見的時候,魏永銘站在哪兒?」

  鄰居捂著胸口,定了定神,扶著小鶴的胳膊指了指對面「就在那。」

  顧昭示意他過去站好「他當時是什麼姿勢,你模仿一下。」

  鄰居想了想,他站在橋頭,面朝玉帶橋,身體放鬆,臉上帶著微笑,一手做提燈狀,另一隻手則好像在不停摩挲著什麼。

  「你確定他是看著這個方向?」顧昭特意問。

  鄰居用力點頭「肯定沒錯,他就是這樣看著這個方向,我還從沒見過魏先生笑得那麼親切呢。」

  「多謝你了。」顧昭臉上帶著歉意,「趕時間,讓你跟著受苦,真是抱歉。」

  跟那些自以為是的大人物,她不怕梗著脖子反駁;但是對這些無關事態的百姓,顧昭反而選擇客氣有禮。

  她自己就是從細水鎮走出來的,知道這些普通百姓的苦楚。

  年過四十的鄰居看著這個穿著官服、指揮這麼多成年男人的小姑娘,這樣和聲細氣地跟自己道歉,頓時有點赧然「沒事沒事,這不算什麼。」

  顧昭掏出一顆金瓜子「今天麻煩你了,這點謝意請你喝茶。」

  不管鄰居驚喜欲狂的眼神,顧昭讓人把他送走,將其餘幾個小鶴叫了過來「我懷疑魏永銘還沒有逃出上京。」

  這些小鶴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有人提出不同意見「不會吧?他院子裡都收拾乾淨了,藥材全都燒光,還請了好幾天假,顯然是要遠走高飛。」

  既然知道正月十五就會行動,青龍衛怎麼可能不讓他及時轉移?

  魏永銘也不是傻瓜,他難道不怕被北安朝廷抓住?

  顧昭並不著急,慢慢分析,「魏永銘提著兔子燈,拿著彩色泥偶,正月十五半夜站在玉帶橋頭,你們難道都沒有想過,他在做什麼嗎?」

  「啊!他,他不會是陪妻兒走百病吧?」扮演顧昭哥哥的小鶴沈蔚想起了自己元夕做過的事情,驚訝地發現,魏永銘的行為和他似乎並無不同。

  顧昭點了點頭「我覺得是這樣。」

  其他小鶴也紛紛醒悟過來「沒錯,老沈說得對。」

  「兔子燈和泥偶肯定是給小孩買的。」

  「站在這裡,看著橋上,就是在等走百病的女人孩子下來。」

  「娶妻生子正好掩飾身份,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

  「肯定是他們上面不允許,像他這種重要的奸細,後果會非常嚴重。」

  「既然他能瞞著上面偷偷娶妻生子,也就有可能因為捨不得妻兒仍舊逗留在上京!」

  「十五晚上還陪著妻兒走百病,今天十七,他要是一時心軟,說不定真的還沒走。」

  「沒錯,但是上京城這麼大,就算是他還在,又怎麼去找?」

  小鶴們的討論戛然而止,沒錯,上京城近百萬人口,還有很多官府都管轄不到的黑暗區域,怎麼去找一個魏永銘?

  只見顧昭舉起一根手指「玉帶橋東頭。」

  又舉起一根手指「魏永銘的小院。」

  再舉起一根手指「雲芳齋。」

  幾個小鶴全都豎起了耳朵,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魏永銘出門,不能騎馬,不能坐車,只能步行。」

  「所以他為妻兒選擇的住處,必然不能超出他步行方便的區域。不然長期折返,就會被同夥發現他有問題,他的妻兒就危險了。」

  顧昭看過不少正史野史,對於東昊人性格中的殘忍冷漠深有所知。

  小鶴們也紛紛點頭,表示認同,並且舉一反三。

  「對對,剛才大人說到雲芳齋,是不是說魏永銘從雲芳齋買的點心,也可能是給他的小孩買的?」

  「要是這樣的話,魏永銘給他妻兒選擇的住處就應該距離氤氳閣、雲芳齋和他自己住處都不遠,否則會影響他的正常生活,容易被同夥發現問題。」

  「而且如果只有女人孩子居住的話,周圍環境一定要安全,不能有那些經常小偷小摸的混混出入。」

  「也說不定魏永銘其實很有錢,妻兒過的是富貴生活呢?」

  「妻兒可能比他過得好一點,但是不能好太多。」

  顧昭說出自己的意見,「你看我們去暗點換身衣服,還要小心翼翼,專門派人在後面監視有沒有被人跟蹤發現,他怎麼可能穿的招搖呢?」

  小鶴們點頭表示認同。

  最熟悉上京環境的小鶴雙手一拍「這樣的話,符合條件的就只有如意巷了。」

  顧昭見所有人都贊同這個結論,果斷下令「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開始行動吧!叫人封鎖如意巷,每家每戶上門檢查,核對身份,一定要抓緊時間,速戰速決!」

  所有小鶴一起挺直了身軀,大聲應答「是!」

  他們可是明白了,為什麼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一進來就是黑衣白鶴,就這個腦子,比他們強太多。

  馬蹄噠噠,傳令的小鶴飛馳而去,東城兵馬司一聽要抓謀害太子的要犯,哪敢怠慢?

  二百多名巡街士兵立刻集合,火速趕往如意巷。

  顧昭騎在馬上,看著手持刀槍跑步封鎖如意巷各個出入口的士兵,以及帶著士兵們進入如意巷挨家挨戶檢查的小鶴們,心裡也不由地緊張起來。

  這一切推論,都是建立在魏永銘捨不得妻兒,到現在還沒有離開的基礎上。

  如果魏永銘當機立斷,在正月十五晚上陪著妻兒走百病之後就立刻離開,這場搜查就只能徒勞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