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烈說是請顧昭吃飯,就真的把她帶到了一家酒樓。
在酒樓最豪華的雅間裡,秦行烈點了菜之後,其他人都退出門外,房間裡只剩下了他和顧昭兩個人。
「這座迎客樓是覃家商會的產業,周圍也都是我的人,在這裡說話不用擔心。」
秦行烈跟顧昭說話時格外耐心,完全看不出在外面那種冷漠寡言的模樣。
顧昭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經過了這一路的緩衝,她已經將複雜的心情撫平,這個時候看著秦行烈的表情,客氣中帶著疏離,就算是臉上掛著笑容,都透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
這倒是挺符合顧昭此刻的心情。
她是想過要利用一下秦行烈,但是卻沒有想到,秦行烈會這麼直接地出現在她這個身份面前,毫不掩飾地盯上了她。
「十九公子,這斗川關不管何處,都是我大昊治下,有什麼話不能說呢?」顧昭淡淡地說著,擺出了一副高姿態。
秦行烈笑得極為寬容,看著顧昭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頑皮的孩子,「對,闔公子所言極是。」
好不容易有兩人獨處的時間,他可不準備浪費在這種無謂的爭論之上。
顧昭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十九公子,請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雖然說你是仲帥的貴客,但是有些事情,我覺得我們還是說開比較好。→」
「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喜歡的是美麗嬌柔的女人。」
「如果十九公子想要與我交個朋友,我十分歡迎;但是如果十九公子有其他想法的話,恕我無法接受。」
顧昭端坐在椅子上,雙手按著膝蓋,神色嚴肅。
闔履光是一個以出身為榮的貴族子弟,他才華出眾,性格驕傲,就算是願意為了東昊去犧牲,也不應該那麼容易接受這種世人眼中不倫的關係。
所以還是要做出拒絕的姿態,不能那麼容易對這個北安豪商熱情起來。
秦行烈不知道顧昭心中在想什麼,但是在此刻他的眼中,坐在對面的這個年輕男子,怎麼看都和顧昭的身影十分接近。
他親手給顧昭斟了一杯茶,遞到顧昭面前,「闔公子,何必把話說得這麼絕對呢?」
「我知道仲帥想要什麼,你也知道仲帥想要什麼。」
「只是仲帥想要拿走我覃家最珍貴的東西,當然要用另外一種珍貴的東西來交換。這樣才公平,對不對?」
秦行烈勾了勾嘴角,笑容中竟然透出幾分邪獰,「在下是一個商人,在商言商,還請闔公子不要見怪。」
顧昭微微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十九公子想要什麼交換?」
她做出思索的樣子,「只要十九公子能夠將良馬配種的秘方拿出來,大昊可以給十九公子永世的榮華富貴!」
秦行烈搖了搖頭,「榮華富貴?」他放肆大笑起來,披在肩頭的白色長髮隨著他的笑聲微微顫動,整個人看起來都分外張狂,「我不缺那個!」
顧昭擰著眉頭看他,「那十九公子想要什麼?」
秦行烈霍然站起,一隻大手按在桌面上,上本身向前傾斜,俊臉逼近顧昭面前,雙眸隱隱泛著赤色,「你!」
「只要你!」
顧昭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覃十九!你欺人太甚!」
「我堂堂大昊男兒,金狼貴族,可不是你一個北安商人有資格羞辱的!」
她目光凌厲,站在桌子的另一側,與秦行烈對視,毫無退讓之意。→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目光在空中碰撞。
顧昭怒色勃發,面容漲紅,狠狠地瞪了秦行烈一眼,轉身就想拂袖而去。
啪,一隻大手從背後伸過來,扣住了她的肩膀。
顧昭肩膀一塌,身子一滑,像是一條游魚一樣,從秦行烈的手掌中溜了出去。
秦行烈「咦」了一聲,臉上早已沒有了剛才的怒色,相反,他的眼睛裡滿是興味。
這樣的武功路數,怎麼看都是北安的傳承,絕對不可能是東昊那樣在雪溝子裡追逐獵物的那些小矮人能研究出來的!
他剛才的舉動,本來就是故意的,目的就是為了試探這個闔履光的底細。
試探的結果就是,闔履光身上可疑的地方更多了!
嘴角帶著一絲欣喜,秦行烈手下的動作卻沒有絲毫放鬆。
他腳尖一點,雙臂張開,整個人就像是一頭巨鷹,輕飄飄地追到了顧昭身邊。
「闔公子,何必急著走呢?」秦行烈伸長手臂,擋在了顧昭身前,「菜還沒上呢。」
顧昭哼了一聲,雙手扭住秦行烈的手腕,借力一推,腳步不停,「無禮無恥,誰要吃你的飯菜?」
秦行烈順著她的力道身形一轉,不但沒有被推出去,反而整個人都貼在了顧昭身邊另一側,右手更是順勢而上,握住了顧昭的右手腕,「不要生氣嘛,如果在下有什麼地方失禮,還請闔公子給在下一個賠禮的機會。」
顧昭眉毛倒豎,雙目怒睜,反手捏住了秦行烈的左手腕,「讓開!」
秦行烈勾唇一笑,「不行。」
兩個人站在門口,肩膀頂著肩膀,眼睛瞪著眼睛,手臂交叉在一起,互相捏著對方不放,誰也不肯讓步。
篤篤篤,有人敲門。
「菜來啦!」小二在外面叫了一聲。
秦行烈用肩膀推了推顧昭,「先吃飯?」
顧昭一臉不樂,但是秦行烈現在真的是臉皮非凡,完全不在乎他們現在的姿勢有多古怪可笑,硬生生推著顧昭返回了桌側。
端菜進來的小二頓時垂下了眼睛,裝作自己什麼也沒看見,飛快地把碗碟擺好,腳底生煙地逃出了門外,還十分貼心地把雅間的房門再次關上了。
秦行烈鬆開了捏著顧昭的手,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嘴角帶笑地介紹,「迎客樓的廚子是從上京城請來的,非常擅長上京名菜,不知道是否合乎你的口味。」
「來,嘗嘗。」
說著,秦行烈拽了拽自己被顧昭捏著的手腕,示意顧昭也鬆開自己。
顧昭卻沒有坐下,也沒有鬆開他的手,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哦,履光君是喜歡握著我的手吃飯嗎?」秦行烈完全不把這種捏著脈門的威脅放在眼裡,伸出手把旁邊的椅子往顧昭身邊拉了過來,自己坦然入座,「沒關係,我就在這裡陪著履光君,我們坐得近一點,也更好親近。」
顧昭立刻扔開了他的手,抓起桌上的面巾用力擦拭著手指,仿佛剛才摸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即使是被人這樣當面嫌棄,秦行烈也沒有一點兒生氣的意思,反而更加有趣地看著顧昭的每個動作。
看著他目光灼灼的樣子,顧昭頓時有一種他準備衝上來親自給自己擦手指的感覺。
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讓當初那個靦腆乖巧的元弗變成了這種樣子?
打。打不過,趕趕不走,氣氣不到,顧昭倍感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