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昊人平時看起來死板,但是喝過酒之後,就變得放浪形骸起來。
尤其是在勾欄青樓這樣的地方,看見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們的時候,他們眼睛中那種熾熱和貪婪,就完全沒有了掩飾。
就連顧昭身邊都坐著一位明眸皓齒的少女,殷勤地為她把盞夾菜。
顧昭一隻手臂搭在姑娘肩膀上,一隻手舉著酒杯,白皙的臉上滿是紅暈,說話舌頭都有點大,「來,來,大家都滿上,喝一杯,喝一杯!」
「日後還請各位前輩多多關照,多多指點。」
如果說之前仲帥府中還有不少官吏心中暗暗嫉妒闔履光的話,那麼經過了這一番高檔招待之後,大部分人都已經表現得仿佛他們已經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一般。
聽了顧昭的話,一眾人等立刻七嘴八舌地回應起來。 🄼
「好說好說。」
「闔君這麼優秀,不用我們指點,也肯定是表現卓異!」
「有什麼事,闔君只要一句話,在下肯定為闔君效勞……」
顧昭從腰間把裝銀子的錦囊一摘,直接拍在了桌上,「好,好!感謝各位前輩的厚愛,今天晚上的花銷,我闔履光全都包了!」
「有喜歡的姑娘,盡可帶走,共度春宵啊,哈哈哈。」顧昭揚聲大笑起來。→
「好!」
「闔君好闊氣!」
「那就多謝闔君了!」
一群官吏都樂得臉上開了花,誰也顧不上矜持,都拉著自己身邊的姑娘,匆忙離席去了各自的房間。
顧昭拽起依偎在自己懷裡的女子,趔趄著站起身來,跟康迎江擺了擺手,「康君,請不要浪費這寶貴的時間,哈哈哈,盡情享受吧。」
康迎江酒量很好,到了現在還基本能保持清醒。
看著平日矜持倨傲、滿身貴族派頭的闔履光也不免失態,他臉上帶笑,眼神中卻隱不住閃過一絲鄙夷。
當初在北安官場,他也曾與同年同僚們應酬過,只是卻沒幾個人會像這些東昊人一樣,粗魯醜陋,沒有風度。
康迎江笑眯眯地起身,對著顧昭躬身回禮,「那我就不推辭了,多謝闔君的美意啦!」
說著他也扶著身邊的女子,跟著顧昭一前一後上了三樓,走進了兩個相鄰的房間。
沒過多久,康迎江就聽到隔壁房間裡傳出了曖昧的聲音,他摸了摸鬍子,嘖嘖了兩聲,「這年輕人就是性急。」
顧昭的房間裡,燈火已經熄滅,床榻上的動靜聽起來十分激烈。
但是顧昭卻在另一側的房間中。→
她已經改變了髮型,脫下了墊高的鞋子,換上了一身火紅的衣服,衣服背上繡著火焰組成的鳳鳥圖案。
面對著樓下璀璨的燈火,站在暗影中的顧昭伸出修長的手指,將白色面具扣在了臉上,白色面具上的火焰紋路似乎也明亮了起來。
這個房間,是她在中午休息時,讓林君庭派人將消息傳到霍映星手中,讓霍映星安排人提前訂下來的。
她涅槃的身份使用的衣物、面具、武器等,早就通過擒龍會的渠道送到了霍映星那裡。
霍映星跟顧昭身形相近,他在房間裡冒充顧昭。正常情況下,滅了燈燭,陪他的姑娘分辨不出換了人。
而顧昭在飲酒的時候,已經給那個姑娘下了蒙汗藥,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沉沉睡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顧昭和霍映星應該也就已經交換了回來。
這樣的話,闔履光就有了足夠的人證,證明其整夜都在綴玉樓中狎妓流連,與袁懋的死根本不可能有一點關係!
而林君庭這個時候也在綴玉樓中,理由當然是為了跟蹤監視闔履光。
到時候,他也會向秦行烈證明,闔履光一晚上都沒有出門。
顧昭在面具後的嘴角閃過一縷戲謔的笑容。
她真的很想看看,當秦行烈聽說闔履光在青樓過夜,並且真刀真槍地與姑娘親近之後,會是什麼表情。
他發現自己「追求」的對象,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子時,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夜空中,一片雲緩緩飄過,顧昭趁著此時從窗戶穿出,如同一隻飛燕,無聲無息地躍上了房頂,疾馳而去,紅色裙擺在風中拉出迤邐形狀。
方才霍映星已經向她稟報過了,半個時辰前,果然有數輛馬車從城衛軍官署後門偷偷駛出。
霍映星手下那些擒龍會精銳有限,所以他按照顧昭的提醒,將人手埋伏在了凌波台入口處,以及凌波台的幾個關鍵路口。
這些精銳不需要多做什麼,只需要藏起來,留意這支夜半行駛在凌波台大街上的車隊即可。
在霍映星來之前,這種簡潔的監視已經有了結果,那支車隊最後進入的院落位置已經被傳遞出來,顧昭也就知道了自己今晚行動的地點。
類似的事情,這五六年中,顧昭已經做過不少次了。
不過顧昭仍舊十分謹慎,永遠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黑暗之中,不斷檢查身後是否有人跟蹤。
……
楊滿和幾個控鶴司的降人一起,被蒙著眼睛坐著馬車,搖晃了很久之後,來到了一個新的庭院中。
「半夜時分將各位轉移到這裡,十分抱歉。」城衛軍小隊長說起話來彬彬有禮,「不過,各位都是內行,應該知道這樣做是為了各位的安全。」
袁懋從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上走了下來,笑著回答道,「在下可以理解。」
「寧可過度謹慎,也不能掉以輕心。」
「這斗川關中還有一部分控鶴司成員逃脫在外,也許他們這個時候就在策劃該如何刺殺在下。」
「換個住處,讓他們找不到我們,是個好辦法。」
有人忍不住冷哼出聲,對袁懋這樣恬不知恥地對一個東昊小官自稱「在下」的嘴臉十分鄙夷不屑。
不過倒是沒有人太過不滿,因為他們都知道,從選擇投降之後,控鶴司就必然要用盡辦法把他們處死。
「如果大家沒有什麼意見的話,那就請用餐之後,早點休息吧。」城衛軍小隊長向著袁懋點了點頭,「袁君請在房間裡等待,會有大夫過來,給各位再次診脈。」
他剛想離開,楊滿卻站了出來,「請問,我的妻子和女兒什麼時候能夠過來與我團聚?」
當時他投降的時候,那個大隊長可是許諾,說當天就會把妻女送過來的,結果現在都過了子時了,也不見她們的身影,楊滿十分擔心。
他的妻子和女兒都有幾分姿色,落在東昊那些畜生手裡,誰知道會不會遭受噩運?
小隊長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抱歉,這件事情我不清楚。楊君請稍等一段時間,我明日就向上峰請示。」
楊滿的眼神黯淡下來,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