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走在路上,每個走過的人都會跟她親熱地打招呼,而她也能記住所有人的名字和身份,一一笑著回應。→
陸啟和身邊的胖子遠遠地跟著顧昭和捕快們,胖子忍不住嘖嘖稱奇「就這記性,他是怎麼會只考中三甲的?」
如果何昭是二甲進士出身,以他的才能,根本就不會在這麼一個偏遠邊疆的小城中當個縣尉,實在是太屈才了。
陸啟眼神中也滿是奇異之色。
皇帝登基之後,改元慶貞,開恩科,任用自己的人手,花了五六年的時間,才把朝堂整理得像個樣子。 🄲
陸啟這個從慶貞帝當太子的時候就投入他旗下的自己人,就是第一批被慶貞帝安插到官場中的。
他從六部小官開始做起,一步不曾犯錯,才得到了一個邕郡郡守之位。
為了了解自己下轄各地的真實情況,陸啟親自視察各個縣府,沒想到在這最後一站,發現了一個真正的人才。
陸啟向前一個拐彎,發現他心中正在考慮提拔的目標正站在自己面前,冷冷地注視他。
捕快班頭按著刀柄,厲聲喝道「你們兩個一直跟在我家大人身後,鬼鬼祟祟,意欲何為?」
陸啟拱手笑道「請大人不要誤會,我只是聽說了大人的英雄事跡,心中仰慕,想要跟大人交個朋友而已。」
看著這張曾經熟悉的臉,顧昭心中想道,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先是秦行烈,後是陸啟,都擠在這一天出現。
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嗎?她這個石城地頭蛇都不知道,這些大人物卻都一個個感覺到了?
石城這個小地方,除非有東昊軍隊攻城,大部分時候都十分平靜。
如果非要說這段時間有什麼大事的話,那就是這個連環殺人案了。
顧昭看著陸啟的眼神變得幽深起來,難道這連環殺人案跟朝堂有什麼關係?
「這位兄台相貌堂堂,氣度不凡,想必不是什麼普通人。」既然陸啟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顧昭也沒有興趣揭穿——一旦揭穿陸啟就是她的頂頭上司,接下來的指揮權不就要交給陸啟了嗎?
哪怕陸啟是她曾經的好搭檔,顧昭也沒有給自己找個約束的想法。
陸啟笑了笑「在下姓陸名啟,自上京來。當初讀書時就想要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來到北疆遊歷之後,聽聞了大人的事跡,心中十分敬佩,所以才不揣冒昧,跟在大人身後,想要跟大人結交一番。」
「還請大人不要怪罪在下。」
顧昭笑了笑「陸公子言重了,我不過是履行自己的職責,保境安民,算不上什麼。今日我還有事,暫時不能陪陸公子多聊,等回頭有空了,我請陸公子喝酒賠罪。」
說著,顧昭就要往前走。
沒想到陸啟卻仿佛沒有聽懂她的意思一樣,緊緊跟了上來「何大人這是要去做什麼?」
捕快班頭不悅地瞪了陸啟一眼,覺得這個突然出現的陸啟十分可疑,說不定就是那個真兇。→
陸啟對捕快班頭眼中的凶光恍如未見,自顧自地說道「我今天看見有人從胡同里跑出來,說有人死了,何大人是不是要去查這個殺人案?」
「你這人怎麼回事?衙門的事情也是你能隨便打聽的?」捕快班頭瞪大了眼睛,手都按到了刀柄上,其他捕快也紛紛做出了要隨時動手的架勢。
胖隨從急忙要解釋,陸啟卻阻止了他,「何大人何等英明,自然能分辨出來我是好是歹。」
顧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打量著陸啟。
數年不見,陸啟長高了些許,身子看起來也結實了不少,劍眉斜飛,目光明亮,神色自信,和上輩子那個左相陸啟幾乎一模一樣了。
看起來在慶貞帝手下,他過得不錯。
當初陸啟用仙鶴事件陷害秦佑謹,顧昭還在猜測他真正的主子是誰,後來隨著陸啟在慶貞帝官場上一步步高升,這個問題自然也就有了答案。
邕郡郡守想要殺幾個小混混,還犯得著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方式嗎?只需一道口令,衙役們就能把那幾個終年偷偷摸摸的混混光明正大弄死。
面對顧昭銳利的目光,陸啟也只是含笑站在原地,任由她從頭到腳打量自己。
「我正要去查這個案子。」顧昭轉過身,「如果陸公子有興趣,不妨一起來,也能一些思路。」
陸啟欣然接受「既然如此,那陸某就真的要打擾大人了。」
「不妨,不妨。」
顧昭和陸啟並肩而行,顧昭還不急不慢地把整個案情給他介紹了一遍。
陸啟一邊聽,一邊點頭,心知對方多半是已經認出了自己的身份,否則以這位何縣尉穩健的作風,根本不可能把這堪稱機密的東西告訴他。
「大人,這就是那位鍾夫人的住處。」站在一家粉牆黑瓦的院子前,捕快介紹道。
鍾夫人就是那位新寡少婦,帶著一筆不菲資產來到石城,開了一家皮貨店,家中也養了一些護院下人,算得上是近幾個月來石城比較引人注目的外來者。
顧昭一行登門,一報上身份,立刻得到了隆重接待。
鍾夫人親自出迎。
這是一位二十二三的少婦,身段高挑,容貌俊俏,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看著顧昭的樣子,仿佛他們是曾經熟稔的老相識一般。
顧昭有點明白為什麼她亡夫的族人會把她驅逐出門了。這位鍾夫人的容貌和舉動,確實很容易引起某種誤會。
顧昭以地方官的姿態,詢問了一番鍾夫人搬來石城的感受,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在這個過程中,顧昭仔細查看了鍾夫人的動作,發現她手掌細嫩,舉止之間也看不出曾經習武的痕跡,應該就是個普通人。
而那幾個死者身上的痕跡,能看出來是武者所為,那些拷打的力道控制的很好,不是外行粗暴的手法。
「本官今日前來,是因為前些日子,就在距離這裡不遠處發現了屍體,兇手至今還未落網。所以需要核查一下,這幾日夫人家中,可曾有人經常夜間外出?」
鍾夫人一聽是殺人案,俏臉都嚇得發白了,連忙叫來了自己的管家,讓他配合捕快們將所有下人都召集起來。
「這幾個是在石城僱傭的,這幾個是從上京帶過來的。」中年管家介紹著,「我家平時管束甚嚴,夜間是絕對不許人出入的。」
顧昭點了點頭,這一點她能夠理解。
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如果鍾夫人不嚴守門戶,很快就會鬧出大事來。
「除了前幾天廚下幫忙的李嫂子因為家中有事,請了幾天假之外,所有人晚上都沒有離開過家中。」
顧昭不置可否,走到院子裡,讓所有人都把手掌伸出來。
別的不說,她首先要找出來的就是曾經習武的人。
那幾個小混混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能在石城偷雞摸狗這麼多年,逃命經驗都是不少的。
如果不是被人一下子就控制住了,他們也不會死得這麼無聲無息。
那些拋屍的地點都不是真正殺人的現場,兇手絕對是有自己的地盤,可以放心殺人也不怕被人發現。
加上死者身上的痕跡是懂得武功的人留下的,這些線索已經足夠顧昭往下尋找了。
顧昭站在了一個男僕面前,抓住他的手來回翻看了幾下「你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