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4 章 元稚眉就是這麼一個人

  秦行烈深深地看了元稚眉一眼。→

  沒有戴面紗,元稚眉那張看起來猶如二十歲少女的臉龐沐浴著夕陽餘暉,輕愁如霧,令人不由心生憐惜。

  但,秦行烈沒有。

  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認清自己的這個親娘是什麼人了。

  他相信元稚眉因為守正帝的死而難過,相信元稚眉因為沒有得到秦家對她正妻身份的承認而傷心,但不相信元稚眉會真的選擇為守正帝殉葬。

  元稚眉當年的困境比現在更嚴重,也沒見她妥協放棄過。

  現在她看似艱難,實則隨時可以退出,她怎麼可能自盡?

  秦行烈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一雙長腿隨意地伸出去,伸手捏起精緻的銀質小叉子,插起一小塊冰鎮西瓜放到自己嘴裡咀嚼。

  對元稚眉的話置若罔聞。

  元稚眉含著嗔意走了過來,在他身邊坐下,美目流波,輕輕地瞪了他一眼。 🄲

  秦行烈這才說道「說吧。」

  這是讓元稚眉不要兜圈子,也不要耍心眼,有什麼目的就直說。

  「元弗啊,你看看,你姐夫一去,我心裡啊就難受得很,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就也走了。可是想起來你都這麼大了,還沒有娶妻生子,我就擔心。」

  「要是我真的哪天跟著你姐夫走了,我也閉不上眼睛哪。→」

  秦行烈無語地看著元稚眉。

  這番話如果從一個白髮皤然的老太太嘴裡說出來,倒還真的像回事,可是元稚眉如今仍舊貌如少女,就怎麼看怎麼違和。

  「那天綠腰回來,說你身邊有個姑娘,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如果是的話,趕快帶過來讓姊姊看看,也好早點給你們操辦婚事。」

  秦行烈的身體不自覺地繃緊,眼神也露出了警惕之色。

  元稚眉以前說起那些接近他的女子時,態度也是格外親切和煦,但是絕對不耽誤她痛下殺手。

  綠腰在邊上笑著接口「是啊,夫人,當時奴婢雖然沒有看見那位姑娘的容貌,但是卻看見了她身上穿著彩鶴服呢。她可是咱們北安現在罕見的女官,絕非普通女子。」

  秦行烈一聽就知道元稚眉已經查過顧昭的身份了,他一下子就沉下了臉,對著綠腰冷冷說道「多嘴!」

  綠腰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她低下了頭,向後退了兩步,不敢再開口。

  元稚眉的臉色也不好看了「綠腰稟報給我不也是為了你好?難道我沒有資格過問你的婚事?」

  「還是這姑娘有什麼地方見不得人,不能讓我知道?」

  秦行烈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說「別動她。」

  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凝固起來。

  元稚眉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裡閃過冷意,但很快就輕笑出聲「阿姊太傷心了,在元弗心裡,阿姊竟然是這樣的人嗎?」

  可是秦行烈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緩解,依舊面如寒冰,冷冷地看著元稚眉。

  元稚眉嘟了嘟嘴「好了,好了,元弗說不動就不動。」

  秦行烈一字一句地說道「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元稚眉軟下聲音,伸出手臂挽住秦行烈「好了,我都說了,不動她了。」

  秦行烈面色稍霽,元稚眉看著他的表情,興致勃勃地打聽起來「元弗這麼上心,那她肯定就是我們元家媳婦了。你跟阿姊說說,她喜歡什麼,是個什麼性子,阿姊好給她準備禮物。」

  見秦行烈不開口,元稚眉眼珠一轉,「阿姊聽說,她是控鶴司的女官,斷案如神,你快跟阿姊說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能耐呢?」

  秦行烈並不想跟她詳細介紹顧昭的事情,因為他知道,他這位「阿姊」有無數面孔,翻臉換面比翻書還輕鬆愜意。

  他高高興興告訴「阿姊」的東西,說不定回頭就成了「阿姊」算計顧昭的武器。

  「阿姊,如今姐夫已經去了,你留在這皇宮裡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我想辦法把你接出去,你跟我離開上京,自由自在地過你想要過的日子吧。」

  這才是秦行烈真正想要跟元稚眉說的話。

  元稚眉從十六七歲認識昌王,嫁給昌王,不到二十歲被武帝看中,榮寵冠絕一時,但風光不過是六七年的時間,武帝就死在了六王之亂中;

  昌王成了守正帝,元稚眉卻成了玄妙真人,在這個小院子裡幽居十幾年。

  大好年華都被兩個男人消耗殆盡,都浪費在這宮牆之中,四方院牆鎖住了她最美麗的歲月。

  不管誰是誰非,如今兩個男人都已經不在,元稚眉也應該放棄過去,從零開始,去享受只屬於自己的人生了。

  秦行烈滯留在上京,一個是因為遇到了顧昭,另一個原因就是想要把元稚眉帶走。

  他對這個表面繁華內里污穢的皇宮只有厭惡,沒有眷戀。

  元稚眉那張和秦行烈一樣完美無瑕的臉上頓時籠上了一層憂愁「現在的皇帝好像很討厭我,他一直覺得他的母親是因為我而死,我只怕他不肯放我走。」

  秦行烈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他的母親是不是因你而死呢?」

  秦佑臻說起對元稚眉這個妖妃的痛恨時,秦行烈也在場。

  元稚眉勾引昌王,昌王被迷得神魂顛倒,要休妻另娶。

  當時的昌王妃不甘心,做了很多極端的事情,激怒了昌王,以至於落了個極其悲慘的結局。

  這樣的行徑,秦行烈這個親生兒子都覺得,是完全符合元稚眉的行事風格的。

  元稚眉輕輕蹙起了如同遠山煙霧一般的蛾眉,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沒想到,他會對她那麼殘忍……」

  秦行烈對這個回答毫不意外。

  元稚眉就是這麼一個人。

  她毫無顧忌地散發自己的魅力,坦然地接受所有男人的迷戀和沉醉,用最清純無辜的表情提出自己的要求,至於那些男人用什麼辦法完成她的要求,與她無關。

  秦行烈打量了一下左右,伸長手臂將桌子上的一個精美竹籃拉了過來,隨意地拈起其中的一朵珠花「那你有沒有要人去殺了皇帝身邊那個叫邢檣的侍衛?有沒有讓人把他和先帝身邊那個暗衛頭領一起弄死?」

  元稚眉咬著下唇,露出了回憶的神色「邢檣?我不知道呀。」

  「夫君的暗衛頭領,我倒好像見過幾次……」

  秦行烈舉起她手工串成的珠花「我可是在死亡現場見到了你親手做的珠花。」

  元稚眉一臉無辜「我親手做的珠花太多了,這麼多年,不知道送給了多少人,我也不知道誰會帶著它去做什麼呀。」

  秦行烈把珠花丟回了竹籃里。

  這樣的回答,已經給出了答案。

  他的這位「阿姊」,比當初更加兇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