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婉驚疑地看著顧昭，又回頭看看林家這些人。
姜蘿不在，她的兩個孩子也不在，這是巧合嗎？
「你可真陰險。」張婉回過神來，咬著嘴唇看顧昭，「你故意這麼說，就是想讓我以為夫君心裡只看重姜蘿他們母子，事先就把他們藏起來了，卻把我和大家都丟在府里……」
「我才不會上你的當。這只是巧合。」
張婉喃喃地說道，「小桃發了痘，彥觀也有些發熱，是我讓他們去莊子上養病，姜蘿自己自告奮勇要去照顧兒女，這都是幾天前的事情了……」
「當時國公爺就已經天天忙得腳不沾地，我跟他說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在意，只是隨便揮了揮手就讓我做主……」
張婉說這些原本是要給自己打氣的，可是隨著她的回想，她卻越來越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姜蘿跟林維康青梅竹馬，情分不同尋常；林彥觀更是從小就聰慧，讀書出眾，經常被林維康當成對照來訓斥林君庭。
這母子兩個都是林維康的心頭肉，怎麼可能在小桃發了痘，林彥觀可能被傳染的情況下，林維康都不聞不問？
姜蘿要冒著風險去莊子上伺候，張婉同意也是恨不得這母子三人一塊死了，林維康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風險，怎麼會完全不在乎？
當時她還得意了一整天，以為林維康終於看膩了姜蘿這個老女人……
「你也別猜了，我就直接告訴你吧。→」顧昭看著張婉的臉色一變再變，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索性點開了，「姜蘿母子並沒有在莊子上養病，他們早就被林維康派了心腹私兵護著，遠走高飛了。」
「林維康知道他做的事情一旦失敗是什麼後果，所以提前把他們母子送走才能放心。」
張婉瘦削得只剩下骨架的手指顫抖著握緊「不可能，你騙我，這不可能！」
「我才是他苦苦求來的正妻，姜蘿只是個下人出身的賤妾……他寵愛姜蘿，不過是像喜歡貓兒狗兒一樣罷了……」
顧昭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自我安慰「你覺得林維康執意要娶你是因為他喜歡你，在意你，看重你？」
「你可真是太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張婉抬起眼睛，直直地看著顧昭「你知道什麼！當初他對我一見鍾情，見到我的第二天就請人到翰林府上去提親，哪怕是老夫人百般阻撓，他跪地哭求，都沒有妥協！」
她眼神一變，突然朦朧起來，仿佛又回到了當初的年少時代，「他要是真的喜歡的是姜蘿，那姜蘿從小就跟他在一起，也沒有見他先收進房裡。」
「他一直都是把姜蘿當成妹妹一樣，只不過……」張婉突然惡狠狠地說道，「只不過那年鬧兵災，他去往江南避災的時候，身邊只有姜蘿伺候，才納了她！」
「要不是你這個喪門星白眼狼，害得我當時大著肚子，不得不提前去江南，跟夫君分開，姜蘿哪有勾引夫君的機會！」
想起這些，張婉看著顧昭的目光就充滿了憎恨，「你就是個掃把星喪門星！」
「從懷了你開始，你就給我添堵。」
「這麼多年不見你，我好不容易過上幾天好日子，你又來了，又來害我，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什麼都沒有了！」
顧昭笑吟吟地看著她「你是覺得你跟林維康原來過得挺好，有了我才不好的嗎？難道你不知道，林維康求娶你，根本不是因為什麼一見鍾情？」
張婉本能地感覺到了什麼，尖叫了起來「胡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在這裡胡說！」
「如果不是因為一見鍾情，夫君他堂堂國公府世子，不知道有多少公侯之女想要許配給他，他卻非要娶我一個小門小戶的翰林女兒？」
「如果不是真的太喜歡我，夫君他又為什麼要跟老夫人對著幹，跪在堂前一天一夜，寧肯讓老夫人失望，也非要娶我？」
「顧昭，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們兩個，所以想盡辦法來報復我們。」張婉輕蔑地看著顧昭，「我也承認你有些本事，能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可是你要是想著攻心為上，想要讓我痛苦難過，故意捏造這些謊言……」
張婉高傲地抬起頭，努力地用下巴對著顧昭，「我告訴你，我是不可能相信的！」
顧昭簡直要捧腹大笑起來「哈哈哈，你知不知道你的樣子很愚蠢？你真的相信林維康娶你是因為愛你？因為你優秀？因為你貌美？」
顧昭搖了搖頭，「我真的很佩服你這種自說自話，永遠活在自己想像的世界裡的能耐。」
「其實你早就懷疑了，因為在成親之後，男人的心在不在自己身上，女人根本不需要什麼證據就能感受到。」
「林維康對你怎麼樣，你自己心裡沒有點數嗎？你有沒有數過，從你們成親後，林維康收用丫環侍女、納妾抬新人的速度有多快？」
「這麼多年，你在禮國公府後宅真的有什麼決定性的權力嗎？帳本你能看懂？鑰匙在你手裡？出門跟人交際，你除了衣服首飾、詩詞歌賦，還說過任何跟禮國公府生死有關的話題嗎？」
顧昭呲牙一笑，「你其實就是一個擺設，林維康根本就沒有把你當回事，你早就感受到了吧？」
「所以你才會這麼心虛，沒有自信，抓著林雪容這個假女兒不放手。」
「因為林雪容都比你得林維康的寵愛，因為有了這樣一個未來太子妃的女兒你才能坐穩禮國公夫人的位置，因為你所生的林君庭，明明是嫡子，卻根本不如林彥觀這個庶子更得林維康喜愛。」
「所以你才會這麼恨我，你不想讓我出現在國公府，你害怕真相暴露出來之後，你失去了一個太子妃女兒，卻僅僅得到一個鄉下丫頭，對穩固你的地位根本沒有任何幫助。」
顧昭說一句，張婉的臉色白一分。
等到顧昭說到最後，張婉已經搖搖欲墜。
她抓住身邊的丫環才能站穩，但是因為太用力，指甲深深地掐入了丫環的手臂中，疼得丫環用力一掙，掀開袖子就哭著跑到了一邊。
張婉不防，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狼狽地站直了身體，咬牙切齒地看著顧昭「呸！你再說一萬遍，也改變不了我是夫君當年在老夫人面前跪著求來的事實！」
顧昭憐憫地看著她「你真的沒有想過，林維康這樣拼命要娶你，只是因為你足夠差勁？」
張婉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胡說什麼？」人人娶妻都是挑最好的，誰會挑差勁的？
顧昭嘆了口氣「我看你真的是對國公府意味著什麼一無所知，也難怪林維康跟你過了這麼多年，仍舊不肯把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開國八公，到現在已經一個都沒有了。你難道都沒有一點腦子，沒想過之前為什麼八公只剩下兩個？」
「禮國公看起來光鮮，實際上危險環伺，你也根本就不知道吧？」
「林維康娶你，是因為他不敢娶那些太優秀的貴女。那些門第高貴、娘家顯赫的貴女如果嫁入禮國公府，只會讓皇帝更加忌憚禮國公一脈，加速禮國公府的滅亡。」
「所以林維康選擇了你，就是因為你條件夠差。因為你娘家沒用，因為你這個人沒腦子，這樣才會讓皇帝笑林維康無能，覺得他沒有威脅，給林維康足夠的時間去謀劃準備。」
顧昭看著面如白紙的張婉「祖母反對，是因為她知道你當不好禮國公夫人，她不喜歡愚蠢的人。」
「林維康堅持，是因為他需要一個愚蠢無能的擋箭牌。」
張婉再也堅持不住，胸口一痛，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