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死相極其慘烈

  秦行烈握著顧昭的手,滿眼都是真摯。

  顧昭心頭一軟。

  元弗說過他的家庭,他娘冒著那麼大的風險生下了他,他如果真的徹底把親娘丟在腦後不念恩情,豈不是說明他生性涼薄?

  那個綠腰是他娘要給他的房裡人,顧昭無法阻止,更不願意逼著男人去拒絕其他女人——如果他有心,自己就會拒絕;如果他拒絕,只說明他不想拒絕。

  她騰出一隻手,輕輕撫摸著面前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嘴角的弧度緩緩綻放。

  所以,她當初的選擇才是正確的,成親什麼的,還是不要了吧。有了這樣一張臉,已經對得住她為元弗所付出的那些了。

  秦行烈只看見顧昭對自己笑了,而且笑容越來越大,沒有任何勉強的痕跡。這讓他也鬆了口氣,全身都放鬆了下來。

  他是真的不想讓顧昭誤解。

  那個時候把顧昭推開,是真的害怕綠腰看見顧昭的臉,讓母親知道了顧昭。

  三月三時,在落日別院中發現那些嬤嬤和侍女都帶有宮中做派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她們都是母親派來的,目的就是弄清楚顧昭的身份,然後把顧昭除掉。

  所以秦行烈當時的反應才會那麼激烈。

  因為他還記得那幾個試圖接近他的無辜女子悽慘的下場。

  ——能夠被稱為妖妃,他那位生母,當然不是什麼良善易與之輩。

  四目相視,顧昭嘴角的笑越來越大,她手掌用力,握住了秦行烈的下巴,一點點向他接近……

  就在雙唇將要碰觸時,帳外傳來緊促的腳步聲「大人,大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齊泗正在帳外值守,看到來人是平素很穩重的一個小鶴,便沉下臉問道「出了什麼事?」

  「死人了!」

  齊泗哼了一聲「死人有什麼奇怪!」官員們可能會因為死人而大驚小怪,可是控鶴司的成員怎麼能因為死人而失態?

  「死了很多!場面很慘烈!還有我們的同僚!」小鶴每說一句,齊泗的臉色就凝重一分。→

  顧昭已經拂衣而起,迅速整理了一下衣冠,大步走到了門口「走,去現場!你帶路,一邊走一邊說!」

  這可是御駕駐蹕之所,如果出現了大型死亡現場,顧昭這個控鶴司高層怎麼都要負擔一部分責任。

  萬一要是死者當中還有重要人物,那控鶴司的責任也會隨著加大。

  顧昭必須搶在皇帝或者太子之前到達現場,了解更多信息,至少證明她沒有尸位素餐。

  秦行烈若有所失,卻也來不及多想,立刻像以前一樣,戴上他的寬檐帽,緊跟在顧昭身後,向著死亡現場趕去。

  正當盛夏,本來就熱,跑來報信的小鶴更是滿頭滿臉都是汗,一邊引路一邊用袖子擦著臉和脖子,喘過氣來,就對著顧昭介紹起來

  「在那邊,河對面!有七八里地!荒地里有個破廟,是咱們負責外圍巡邏的兄弟發現的!」

  顧昭愕然「那可有點遠了。→」

  守正帝的駐地位於龍游坡的半山腰,後面是山林,側面有條小河。

  小河對面七八里,那就是營地防禦圈之外的地方,也只有控鶴司這些特殊部門才會把人手撒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巡邏。

  「有沒有派人去稟告盧女官?」顧昭讓人去牽馬過來,頭也沒回地詢問。

  小鶴搖了搖頭「屬下一得知消息就趕了過來,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別人。」

  顧昭露出了一點笑意,沈蔚摟住小鶴的肩膀拍了拍,表示讚賞。

  盧女官對顧昭再友善,終究交情還不夠。要是她手下的小鶴擅自決定把消息也傳給盧女官,顧昭還真是不敢再要這種下屬了。

  顧昭騎上了馬「派人去告訴盧女官一聲,讓她有個準備。咱們先過去看看。」

  小鶴騎著馬在前方引路,幾十騎如同風捲殘雲,衝出了營地,衝過了小橋,順著人跡稀少的田間小路往前行去。

  空曠的田野中沒有遮擋,遠遠地就能看到一片灰黑色的建築。

  「就是那裡!」小鶴用馬鞭指著這片建築說。

  建築周圍全都是荒野草地,顧昭舉手,示意大家停下。

  「看,這些腳印。」控鶴司中不乏追蹤的行家,沈蔚就是其中老手。

  他一聽顧昭的話,就領會到了其中含意。

  小鶴說這片建築就是案發的破廟,而破廟周圍早就沒有了人來人往的道路,那麼前方這些新鮮的腳印,很有可能就跟案子有關。

  沈蔚跳下馬來,帶著人沿著腳印探查。

  很快他就回來向顧昭稟告「大人,這些腳印有些是入廟的,有些是從廟中離開的。大致統計一下的話,入內的腳印可以確定的有五個人左右,出來的只有兩個人的。」

  「從痕跡上來看,應該是咱們控鶴司專用的官靴留下的。」

  「所以,這應該是咱們去巡邏的兄弟留下的。」

  在場的人基本都明白了,應該是一個控鶴司的五人小分隊例行到這片破廟中巡查,結果發現了廟中死了很多人,三個人留下監控案發現場,兩個人回來報信。

  顧昭手下的小鶴正好遇到其中之一,搶先得知了消息,就立刻向顧昭匯報了。

  「從邊上走,不要破壞這些腳印。」顧昭一行繞過腳印,騎著馬很快來到了這座破廟前。

  之前小鶴說的是破廟,給人的感覺好像就是那種山頂上孤零零的山神廟,一進門就是整個廟堂,供著殘破的神像,空間逼仄的那種。

  但是到了跟前才發現,這座破廟固然是殘破陳舊,牆磚都已經被風雨摧殘得變色脫落,暗黑凹凸,但是從這些殘存的斷壁殘垣來看,這座寺廟當初應該是頗具規模。

  「聽他們說,這裡面死了五六十個人!」

  「死相極其慘烈!」

  齊泗嘿了一聲「能有多慘烈?」

  小鶴搖了搖頭「他只說了這麼一句就匆忙走了,我也不知道有多慘烈。」

  齊泗臉上有幾分不以為然,五六十個人死亡,那肯定是大案,但是和他經歷過的那些戰場廝殺來說,又根本不值一提了。

  那一次戰爭不死上千百人?

  慘烈?能有打仗的死人更慘烈嗎?

  一行人一邊說,一邊把馬拴在外面的樹上,向寺廟內走去。

  顧昭心中想道,五六十個人,跑到這樣荒涼的一座破廟中,怎麼看都不像是要做什麼好事。

  是因為他們要做的事情,導致了他們的死亡嗎?

  寺廟中早已不復昔日輝煌,滿院的野草蓬蒿中,時不時有小動物飛快逃竄的身影,足以證明這裡荒廢已久。

  大雄寶殿的房頂已經出現了好幾個大窟窿,瓦片中鑽出了一簇簇野草,迎風搖曳。

  灰色的牆磚被雨水浸泡出了一條條一片片深色水漬。

  廊柱上殘留的點點暗紅,讓人回想起最初時它們的亮眼色彩。

  石板路幾乎淹沒在了瘋狂生長的野草中,顧昭一行沿著石板路,繞過大雄寶殿,來到了寺廟的後院裡。

  「就在後院裡。」引路的小鶴說道,剛說完,他一抬頭,整個人就僵住了。

  所有人都噤聲無語,汗毛倒豎。

  剛剛還在吹噓自己經歷過多麼慘烈的廝殺的齊泗,也閉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