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謹向太子表示願意為太子效力。
不知道太子心裡是怎麼想的,至少此刻他露出了一臉欣慰,「好,十弟,你是真的懂事了,父皇知道了一定也會高興的。」
秦佑謹的城府還是不夠,臉上的肌肉不由抽了抽。
他的那位父皇,從他出生到他長大,都沒有多看過他一眼。
就連他的名字和元名珮,都是專門負責皇族事務的藩務司經手才得到。
估計他就算是站在守正帝面前,守正帝都不認識他是誰,怎麼可能為他高興?
太子素白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按了按,略一思索後說道「既然十弟自動請纓,那孤還真有一件事情,沒有人比十弟更合適去做。」
秦佑謹欣喜地說「請太子吩咐,臣弟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負太子殿下的信任!」
太子示意他靠近一些,低聲說道「明日一早,父皇御駕將會來到別苑。」
秦佑謹滿臉震驚,剛想問些什麼,就被太子阻止。
「這個消息目前只有少數人知道。」太子小聲叮囑,「十弟千萬不要告訴別人,萬一要是泄露了陛下行蹤,可不是小事情。」
秦佑謹連連點頭,「臣弟知道。」
「不過父皇雖然說是秘密來此,但是別苑還是要準備一下,不能一團亂七八糟,到時污了父皇的眼睛。」
秦佑謹已經只剩下點頭,「對對對,太子殿下說得對。」
「本來我是想要下人去做的,但是那些下人哪裡有自家兄弟可信呢?」太子溫聲說道,「明日一早,你就辛苦些,帶著人手早點把別苑內外清理打掃一遍,可能做到?」
秦佑謹猶豫了一下,很快就拍著胸脯表示,「太子殿下放心,這件事情交給臣弟就好!」
太子點了點頭,深感欣慰地說道「好,好,十弟能為父皇分憂了。這件事情做好了,孤親自在父皇面前給你找份好差事!」
話說到這裡,就算是不經常出來交際的秦佑謹也知道,接下來他應該告辭離去了。
但是他看了看不遠處,顧昭正站在對面窗前,負手觀賞院中景致,告辭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幾個月了,顧昭的名字一次次和各種消息一起傳入他耳朵里,但他卻沒有機會和她見面,更沒有機會讓她知道他的真心。
今天好不容易遇到顧昭,秦佑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他怕錯過這次機會後,就又是幾個月見不到顧昭一次。
他看了看太子,猶豫著問,「太子殿下,我,我能不能跟顧大人說幾句話?」
太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個問題十弟你應該去問顧大人本人才對,孤豈能替顧大人做主?」
儘管知道現在這個場合併不合適,太子的態度也有些奇怪,秦佑謹還是把這句話當成了許可。
他加快腳步,走到了顧昭跟前。
「阿昭……」秦佑謹低聲叫顧昭,聽到這個稱呼,顧昭回眸,冰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他不得不換了個稱呼,「顧大人。」
「郡王有何吩咐?」每次看見這張臉,回憶就瞬間湧上心頭,顧昭的面色頓時一片冰寒。
秦佑謹看見顧昭的表情瞬間變冷,感覺自己好像在三九寒冬被扔到了雪地里一般,涼氣滲透到了骨子裡,又蔓延到了心底。
「顧大人,其實以前都是誤會。」秦佑謹心中一片酸澀。
明明身邊就是那個陪著自己度過風雨、一心一意的妻子,可他偏偏卻無法讓她相信自己。
每次見面,她都把他當成仇敵一樣,這種情況什麼時候才能改變呢?
秦佑謹覺得自己語氣很誠摯,但是顧昭的臉上卻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還有幾分嘲諷的意味。
他現在已經怕看見顧昭這種表情了,那代表著接下來顧昭那張小嘴,可能會說出一連串扎心的話。
秦佑謹趕忙搶在顧昭開口之前說道,「我知道,經過了遇仙樓的事情之後,你對我的印象很不好。可是,我那樣做只是想要讓你接受我,並沒有褻瀆你的意思。」
「我當時都想好了,只要你答應,我立刻就去禮國公府提親,光明正大、鳳冠霞帔地將你迎入王府,我根本沒有想占你便宜的意思!」
顧昭嘴角的冷笑更濃了。
上輩子她不也是光明正大進了郡王府,成了秦佑謹的正妻嗎?
那又如何?
這一點兒也不影響秦佑謹對她的冷落和羞辱,更不影響他成為太子後,用更盛大的儀式將林雪容接入東宮,把自己踩在泥里!
前世悽慘的畫面又一次襲擊著顧昭的大腦,讓她眼底一片血紅。
秦佑謹看著顧昭的表情,心裡無比慌亂,甚至還有些恐懼。
顧昭的反應,和他的預料完全不同。
似乎他的誠意,不但沒有換來顧昭的理解,反而讓她更加反感自己了。
這不應該啊,是哪裡出了問題?
如果前面這一步都不能實現,後面的話他又怎麼說得出來?
「顧大人,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秦佑謹努力為自己爭取,「你想要我怎麼樣,都可以說出來,我會用我的實際行動讓你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
顧昭收斂起想要殺人的眼神,神色恢復了平靜,嘴角嘲諷的弧度卻始終沒有消失,看著秦佑謹的眼神更是沒有一點溫度,「我相信你。」
不等秦佑謹高興,她就接著說,「我相信,你最開始的時候,對林雪容是死心塌地的,以至於她讓你來誘騙當初從鄉下來的我,你都無法拒絕。」
秦佑謹漲紅了臉,「我知道我錯了,可我已經改了!」
林雪容這個蛇蠍女人,他恨之不及,再也不會聽她的話。
顧昭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對我的態度後來發生了變化,不再是為了討林雪容歡心。是因為你想著,既然娶不了林雪容,索性就娶了她妹妹,以後還能用個理由經常與林雪容來往。」
「可是我這個鄉下丫頭,居然不給你面子,膽敢拒絕郡王的好意,這讓你很不高興。」
「於是你就和林雪容合謀,決定在元夕之時,把我騙進遇仙樓的雅間裡,用藥物讓我迷失心智,與你生米煮成熟飯,讓我不得不同意嫁給你。」
秦佑謹急忙搖頭,「不是,不是這樣!」
顧昭銳利的眼神盯著秦佑謹,「不是?你還想騙我?你以為我在控鶴司這麼久是白吃飯的嗎?可笑!」
秦佑謹急忙解釋,「我的意思是說,我是和林雪容一起想算計你,但是並不是為了報復你,也不是為了跟林雪容以後經常見面,而是為了和你在一起!」
顧昭嘲諷的笑容更大了,「所以說,為了跟我一起,你就可以陷害我,讓我名譽掃地,只為了斷絕別人爭搶的可能?而我還要理解你、接受你?」
「這樣的無恥行徑,你也能這麼理直氣壯地說出來,我也真是佩服。」
「信陽郡王,你讓我重新認識了『厚顏無恥』這個詞。」
秦佑謹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人抽了幾個耳光一樣,一時間頭都抬不起來。
「信陽郡王,我很不想看見你。你對我所做過的一切,我永遠不會忘記,也永遠不會原諒。」顧昭一字一句地說,「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
「但凡你有一點點羞恥之心,就應該自己消失在我面前,對不對?」
明明顧昭的語氣並不激烈,甚至還客客氣氣的,但是卻比刀子更加犀利,一下一下的往秦佑謹心底戳。
剛才還神采奕奕的秦佑謹,此時就像是被割了脖子的公雞一樣,整個人都失去了精氣神,連腰背都不由自主地彎了下去。
再被林雪容背叛之後,他又一次被顧昭拋棄了。
這個世界如此冰冷孤獨,他這次重新開始,真的是好事嗎?
牙齒咬在腮內側的嫩肉上,血腥的氣息流入口腔,即使如此,這種疼痛也比不上秦佑謹此刻心底的痛楚。
秦佑謹沒有抬頭,他沒有勇氣再去看顧昭那冰冷的眼神。
他捂著胸口,嘴角帶著血絲,踉踉蹌蹌地出了門,甚至連向太子告辭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