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一聲令下,手下立刻執行。
所有人化整為零,齊泗帶了兩名得力小鶴,用馬車將仲暝秘密運送到了顧昭購買的小院中。
當初顧昭易容購買這些不起眼的小院子,如今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昏過去的仲暝被綁著雙手,丟在地上。
小鶴提著一桶涼水澆下去,他就慢慢醒了過來。
仲暝猛地搖了搖頭,把流入口鼻的涼水吐出,茫然地抬頭,努力睜開已經只剩下一條縫隙的眼睛。
陌生的環境讓他一下子警惕起來,他剛想質問,就被劈頭蓋腦的鞭子抽得只顧哀嚎。
面對東昊人,小鶴下手自然毫不留情,一頓鞭子下去就把仲暝打得全身不剩幾處好肉。
等到鞭子停下來,仲暝已經只能趴在地上呻吟了。
「說,你是什麼人!」
仲暝忍著痛說「我是大昊國使團成員,你們趕快把我放了,否則官府知道了,肯定要把你們抓起來……」
「啪」一鞭子結束了他的狠話。
「別廢話,老實交代,你是什麼人!」
仲暝趴在地上,連打他的人到底是誰都沒有弄清。
為了不繼續挨打,他只能暫時妥協「我,我是東昊使團成員,我叫仲暝。→」
「年齡。」
「二十歲。」
「有沒有成婚?」
「成婚兩年了。」
「可有子嗣?」
「還沒有。」
一連串的問題,全都很普通,沒有任何讓人不安的內容。
仲暝漸漸放鬆下來,回答問題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顧昭坐在內室,聽著這個白鶴問話。
用這種沒有任何危險的問題去審訊,逐漸減弱被審訊者的抵抗心理。
被審訊者會不知不覺地放鬆警惕,下意識地把一些原本應該保密的內容也說出來。
而人就是這麼一種奇怪的東西,原本的堅持一旦被攻破一點,就很難再用死亡來捍衛。
負責審問的白鶴先是十分隨意地詢問了仲暝的個人情況,然後就開始問他進入北安之後的見聞,根本就沒有涉及到任何兩國爭端。
「上京城很繁華,但是北安人並沒有多少血性。你們就像是生長在天堂中的小糖人,根本就不知道我大昊國百姓是在何等艱難的條件中求生!」
好大會兒沒有挨打的仲暝,被捆在椅子上,滿臉血污,渾身水漬泥土,眯著眼睛,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說起北安,卻一口嘲諷的語氣。
白鶴坐在屋子一角的暗影里,只露出一部分身形輪廓,反口相譏「我看你們使團的正使,也沒有什麼血性,你有什麼好驕傲的?」
仲暝呵呵地笑「松谷熊?不過是一個在戰場上被嚇破了膽子的老兵罷了。」
「大昊國內部,就是有了一批這樣的膽小鬼,才會在現在這樣的局勢下,還非要派出使團來談判。」
「要我說,有什麼好談的?斗川關已經在我們手中,數千里平原盡在眼底,大昊國鐵蹄入關,重演當年聖王治理北安的情景指日可待!」
沈蔚和齊泗都露出了怒色,倒是那個負責審訊的白鶴仍舊氣定神閒。
「你嘲笑松谷熊膽小,但是他能當上正使,顯然你們國內支持他的官員才是主流。」
「而你,只是一個莽撞衝動的毛頭小子。說話完全沒有人當回事的小子而已。」
這句話可能戳到了仲暝的某個痛處,他生氣地大叫「可惡!」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嗎?你們肯定就是那個在暗中保衛安國的控鶴司,對不對?」
「你們趁著我落單把我抓了過來,就是想要了解大昊國對待安國的國策。你們害怕打仗,哈哈,害怕大昊國!」
「呸!」
「別以為我會中了你們的激將計,我仲暝也是名門之後,博覽群書,不是你們能夠玩弄的蠢蛋。」
「你們安國,朝廷中從上到下,全都是無能懦弱的官員。」
仲暝越說越激動,唾沫橫飛。
「就連我們拿下了斗川關,殺了王鐵心,將他的頭顱懸掛在斗川關外,你們也不敢為自己的將軍報仇,還要對我們的使團笑臉相迎,處處討好。」
「你們控鶴司又怎麼樣?還不是像藏在樹洞裡的小老鼠一樣,根本不敢正面對抗,只敢在背後鬼鬼祟祟地出手嗎?」
「就算是抓了我,又能怎麼樣?能改變我王終將征服北安、君臨天下的結局嗎?根本不可能!」
「怎麼著?生氣了嗎?那你就殺了我呀,來呀,看看我怕不怕你!」
仲暝扯著嗓子喊了半天,沒有得到一點回應。
等他停下來,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的時候,坐在暗影中的白鶴才十分平靜地說「喊那麼大聲幹什麼,也不用嚇成這個樣子啊。」
顧昭抿嘴一笑,對沈蔚和齊泗豎了豎大拇指,指尖指向外間白鶴的方向。
這是個人才。
經驗豐富,有足夠冷靜,對於審訊有自己的節奏,完全不會被帶歪。
沈蔚低聲在顧昭耳邊介紹「這是李叢,入職五年,擅長查案審訊,但是武技平平,所以至今仍舊是個白鶴。」
顧昭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
這是她升職為青衣雲鶴之後的福利,出行之時跟隨的人數和各種不同能力的下屬都多了起來。
仲暝看到控鶴司眾人都是如此平淡,他心裡不由的發慌。
他言辭嘲諷一番以為對方怎麼也要惱羞成怒,那樣就算是再痛打他一頓,也是對方落了下風。
現在這樣,讓他反而有了一種自己虛張聲勢,像個傻子一樣的感覺。
就在他苦思該如何應對時,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幾下掌聲。
「勇氣可嘉。」
一個女聲在仲暝身後響起,仲暝從一條線一樣的眼睛裡,看見那個一直隱藏在暗影中的審訊者恭敬地站起身來「大人。」
控鶴司中竟然還有女人?
而且還是這個難以對付的審訊者的上司?
仲暝不可置信地努力睜大眼睛。
一個苗條的身影從他背後走出,轉過身來,呈現在仲暝眼前的,確確實實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女子。
大概還不到二十歲吧?
仲暝震驚地盯著這個女子「女子充任細作,以色侍人,打探情報也就算了,你們竟然還有女官?還讓她穿官服?真是顛倒倫常……」
顧昭對他的話毫不在意,繼續鼓掌道「撮爾小國,也難怪養出你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
「你今天這樣鼓動使團護衛與勵王為敵,就是想要破壞兩國邦交,激化兩國矛盾,最終引發兩國戰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