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脆響驚醒了在場所有人,顧昭竟是狠狠抽了聽月一個耳光。→
恨意點燃的怒火在顧昭心底燃燒了一個晚上,現在終於有了宣洩的機會。
顧昭本就力大,這次毫不留手,一巴掌把聽月的腦袋抽得轉了大半個圈,嘴角緩緩流下血絲。
聽月被打得腦袋嗡嗡響,好半天都聽不見周圍的聲音,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個顧昭,怎麼敢動手打她?她可是大小姐的貼身丫環啊!
在看到顧昭狠狠打了聽月一個耳光後,林雪容終於坐不住了。
她猛然起身,一臉怒色「你怎麼打人?」
「不裝了?」顧昭揪著聽月的頭髮向後用力,讓她被迫抬起頭,和當初林雪容欺負小小的姿勢一模一樣。
想起那個柔弱身軀的小姑娘眸光中對她的期盼,和那團幾乎看不出人形的血肉,顧昭的眼睛泛起凜冽殺機。
「剛才大家說,青杏是我的丫頭,做什麼都是我指使的,那麼聽月做什麼,就都是林雪容你指使的了。」 🄳
林雪容恢復了冷靜,優雅的臉龐上儘是無辜,「二妹妹,你誤會了,我從來沒有讓人來害你。」
她又迅速收斂了神色,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充滿自傲,「畢竟,沒有那個必要。」
所有人都聽懂了她沒有說出口的話——顧昭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威脅到林雪容任何東西,兩人的差距太大,林雪容當然沒有必要對付她。
「有沒有必要,不是你說了就算的。你的心腹大丫環,偷竊禁步,收買紅兒,傳遞給青杏,指使她們誣陷我,如果不是你的意思,她又是為了什麼?」
聽月也清醒了過來,感覺到自己頭頂傳來的痛楚,用力掙扎著「我沒有,你有什麼證據?」
沒有證據的話,顧昭怎麼會爆發?她早就從紅兒的心聲里得到了很多信息。
她回頭叫紅兒「聽月讓你做事,給了你什麼打賞?」
紅兒戰戰兢兢地掏出一塊花朵形狀的銀子,上面烙著一片雪花,正是林雪容最喜歡做的標記。
平時主子們打賞下人,多半就是些細碎金銀,只有林雪容心思巧妙,喜歡將金銀鑄成各種小花小鳥、如意金蟾之類的模樣,上面都有她特有的雪花標記。
這都是專門的匠人精心鑄造的,其他人根本仿造不了。
「這是剛才聽月姐姐讓我把禁步給青杏姐姐的時候賞我的。」
顧昭抬頭和林雪容對視,一個平靜,一個慌亂。
「好姐姐,這才叫人證物證俱在,不是你方才那種隨便哄著兩個丫環咬我一口,就要治我罪那種。就是不知道,剛才那麼義正詞嚴的你,這會兒還能不能用同樣公正的態度對待聽月?」
林雪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國公府里沒有幾個蠢人,到了這個地步,再說什麼也是無用。
「你這是怎麼跟姐姐說話的?」張夫人旁觀了這麼久,胸都要氣炸了。
果真是在外面養了十六年,和家人一點兒也不親,遇到事情想的只是自己,根本不在乎父母姐妹的面子。
他們明明是接她回來享受富貴的,誰知道竟是找回來一條白眼狼,翻臉不認人,咬著人就不鬆口。
聽聽她是怎麼稱呼自己父母的,一口一個「國公爺」,「夫人」,雪容對她那麼親近,處處照顧她,她卻像是對仇人一樣對雪容,句句挖心。
這樣的女兒,倒不如當初不要生的好!
張夫人這一開口,讓林雪容找到了靠山,立刻委屈地捂著臉哭泣起來。
「好孩子,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別哭了,別哭了。」張夫人心疼地把林雪容摟進了懷裡,不停地安慰。
顧昭臉上滿是嘲諷「看來沒有讓我身敗名裂,真是委屈了大小姐。」
「夠了!」林維康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聲音里充滿壓抑的怒氣,「來人。」
大管家立刻躬身聽命。
「聽月、青杏、青梅,以奴害主,罪不可赦,拉出去,杖斃。」
「那個傳遞禁步的丫環紅兒,打二十板子,連同家人一起發賣出去。」
林維康的吩咐一出,幾個要被杖斃的丫環都大驚失色,紛紛喊冤求饒。
只有紅兒趴在地上無聲抹淚,當時聽月給她那塊銀子的時候,她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但也不敢得罪聽月,卻沒想到會有這樣嚴重的後果。
她和弟弟已經沒有了父母,賣到國公府里才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又要被發賣出去。
這次不知道還能不能被同一個主家買了……弟弟生著重病,只怕根本沒有人肯要。
要是沒有她照顧,弟弟只怕是活不了了……
「國公爺,我想替紅兒求個情。她年紀還小,又是從外面買來的,不太懂規矩,只以為是幫忙,不知道內情,能不能從輕發落?」
就在紅兒絕望的時候,突然聽見了顧昭的話,一瞬間心底燃起了希望,頓時含淚抬頭,用感激的目光看著顧昭。
「呵,你倒是會做好人。」林維康冷冷地看了紅兒一眼,「你既然一口一個國公爺,想必是看不上我這個父親,又何必來向我低頭求情?」
顧昭綻出一個燦爛笑容,對著林維康深深一禮「方才我被人誣陷,卻無人信我,一時氣惱,言行無狀,還請父親母親寬宏大量,不要跟我計較。」
張夫人哪裡肯接她的茬,頭都不回,就當沒聽見。
林維康卻淡淡說道「既然你替她求情,那就打她十個板子,打完之後也別在正院了,給你使喚吧。」
顧昭看了林維康一眼,如果拋卻個人情緒的話,林維康還真是一個聰明人。
一下子就看出她給紅兒求情,是想要培養自己的人手,不等她開口就直接給她辦到位了。
所以上輩子那些對她的忽視,也並不是他昏庸,只是覺得無所謂而已,而今天她手段這麼激烈,反而是引起了林維康某種程度上的認可?
顧昭覺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些林維康的脈門。
冬夜的風呼嘯著,卷著雪花從夜空中飛撲而下,國公府的正院裡,所有不當值的下人都被叫來觀刑。
聽月、青杏和青梅都被堵了嘴,按在長凳上,被粗大的毛竹刑杖砰砰砰地捶打。開始的時候,她們還有掙扎和嗚咽,可不久後,動靜就越來越小。
只有蜿蜒不絕的紅色液體順著凳子流淌下來,一點點流到地磚縫隙里。
顧昭站在廊下,大風吹亂她的髮絲,白皙如玉的面頰上漫著寒氣。
她目光緊緊盯著聽月,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仿佛又回到了北安冷宮的那一天,罪魁禍首還活著,先弄死一個,算是收回一點利息。
之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赴宴的眾人已經散去,從不同方向回歸自己的院落,只是路過那個靜靜佇立的身影時,神色都難免有些異樣。
入府第一天,這個來自鄉下、出身卑微的義女,踩著林雪容,用三條人命,在國公府站穩了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