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不想嘗試!
天花板之上,一盞頗具年代感的水晶吊燈傾瀉下柔和的光輝,將整個包廂映照得一片通亮。
餘歡低著頭玩手機,聞聽門扉碰攏的聲音,忽然抬眼說道:「你們倆還是趕緊開動吧,不然每上一道菜,服務員就得對著咱們仔細打量一回。」
聽見這話。
余澄澄看了看全副武裝的林有容,又瞅了瞅戴著口罩的餘歡,莞爾一笑說:「我們這四個人,菜都上了卻不動筷子,其中兩個還都戴口罩遮著臉,從服務員的視角來看,的確是有些怪異。」
餘歡瞧著林有容帽檐與口罩之間秀麗的眉眼,打趣地接過話茬:「你有容姐晚上出門,還經常戴墨鏡呢。」
余松年咂巴一下嘴巴,視線從桌上的美食挪向林有容,瓮聲瓮氣地插話問道:「有容姐,不會看不見路嗎?」
「我反正是已經習慣了。」林有容話音中帶著笑意。
余澄澄瞧了瞧她手邊的墨鏡,好奇地說:「有容姐,你這墨鏡的鏡片,晚上好像顏色淡了一些?」
林有容手指輕輕捏住眼鏡腿,拿起示意了一下,說道:「這個是日夜兩用,確實有變色的功能,晚上適合開車的時候,防遠光燈。」
「那難怪。」余澄澄恍然地點了點頭。
她忽然瞄了一眼身前冒著裊裊熱氣的口味蛇,搓了搓手,帶著些徵詢地說道:「那我就先拿筷子,開動嘍?」
餘歡的視線從三大盆滿滿當當的硬菜上掠過,看向桌對面的余松年,笑說:「松年啊,你也開動吧,這麼多菜,敞開肚皮吃!」
剛被調侃完的余松年眼睛盯著手機,裝出一副淡定的模樣,抬眼朝他擺了擺手:「歡哥,我不急。」
餘歡敏銳地注意到他的喉結微許滑動,對於這裝模作樣的小老弟,他嘴角憋著笑,隨口應聲:「行吧。」
自先到的兩盆小龍蝦之後,菜品陸陸續續地上桌。
大約過了一刻鐘,隨著一碗清炒絲瓜被服務員小哥端上桌,所有的菜終於宣告上齊。
服務員道完「請慢用」,剛一走出去,余松年頗為機靈地起身,快步走到門後,鎖上了插銷門栓。
余澄澄的筷子尖在盆中精心挑選了一段肉厚多汁的蛇肉,放在林有容的碗裡,說道:「有容姐,我看你也挺能吃辣的,來一塊!」
林有容正取下口罩,瞧著蛇段上覆蓋的一層薄薄的醬料,忙不迭搖頭又擺手:「澄澄,我不吃這個!」
餘歡趕忙幫腔:「這是菜花蛇,鮮嫩多汁又有嚼勁,吃進嘴裡其實你不會太感覺到這是蛇,一點異味都沒有。你嘗嘗!」
「不!」林有容擲地有聲。
她抄起筷子就把蛇段夾到了餘歡的碗裡。
餘歡試圖循循善誘:「人要勇於嘗試——」
「不想嘗試!」林有容急促地打斷了餘歡的話音。
餘歡臉上掛著粲然的笑容,夾起一隻被滷汁浸潤得油亮的小甲魚:「好好好,不喜歡咱就不吃,那吃別的,吃小甲魚。」
林有容看著他將小甲魚放在自己的碗裡,微微頷首,紅唇輕啟:「可以。」
余澄澄低頭將骨頭輕輕吐在飯碗旁,笑著說道:「很多人確實沒辦法接受吃蛇。」
林有容夾起小甲魚咬了一口裙邊,一邊細細咀嚼著,一邊說道:「是呀,每個人的接受程度都各不相同,我只要一想到蛇,心裡就會毛毛的。」
餘歡啃著蛇段,滿嘴皆是鮮香勁辣的滋味。
正宗的口味蛇往往都是變態辣,光是看著就辣眼睛,吃起來更是辣舌頭,哪怕在大冬天吃完都會流汗不止。
但桌上的這道口味蛇,辣度相對適中,顯然是為了貼合大眾的口味,經過了改良。
餘歡瞅了瞅猛干幾大口豬油拌飯的余松年,心中暗自腹誹,這孩子恐怕真是餓壞了。
他笑著接過林有容的話茬:「這就不得不提及橙子十歲那年的秋天,在田埂邊猛撲三斤烏梢的故事了。」
「蛤?烏梢?」林有容滿臉的疑惑不解。
對於這種在山間田野里分布較廣的常見蛇類,她身為城裡姑娘,確實是聞所未聞。
「沒毒!我一眼就看出這是條烏梢,要是不認識,或者是有毒的蛇,我肯定不敢。」余澄澄滿嘴流油,趕忙強調。
林有容咬了一口小甲魚的裙邊,好奇地追問:「然後呢?」
余松年咽下米飯,詼諧地接過話頭:「只能說是撲到了,然後就開始大聲呼喊爺爺快來,當時現場,就他們爺孫倆。」
林有容莞爾一笑:「我反正不管有毒沒毒,只要是蛇我都不敢碰。」
余松年用舌頭將唇邊的飯粒舔進嘴裡,慨嘆地說道:「三斤的烏梢都有兩米多長了!雖說毒不死人,但咬上一口也是會腫痛很久的。」
「聽起來,澄澄小時候,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林有容話音一頓,轉而問道:「最後抓到了嗎?」
餘歡話音中帶著些許諧謔:「肯定逮到了呀!被余澄澄壓在身下,那就相當於鴨子在鍋里煮熟了,絕對不可能飛走!」
林有容嫣然一笑。
餘歡跟忙著嚼蛇肉的余澄澄互剜一眼,殺傷力不分上下,都沒有對彼此造成什麼傷害。
他目光下移,伸出筷子夾了一段蛇肉放進碗裡,頗為感慨地說道:「那個時候,有好的食材大家也都不會烹飪,也沒什麼人吃蛇。這條烏梢還是被老頭給剮了皮,在外面生了火,燉了鍋湯。」
「外面燉湯?」林有容有些疑惑。
余澄澄戴上一次性手套,準備開動小龍蝦,解釋說:「反正是當年有種說法,蛇不能在家裡燉,或許這是一個源自民間帶有迷信色彩的說法。」
林有容恍然地點了點頭。
不知不覺,紅磚牆上掛鐘的時針,悄然指向了晚上八點。
兩大盆小龍蝦只剩下了零散的幾隻,蝦殼主要堆積在兩個女人的身前。
餘歡和余松年的效率相較高一些,早就吃飽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她們則依舊不緊不慢地剝著小龍蝦,放進嘴裡細細咀嚼,還不時地閒聊上幾句瑣碎事。
餘歡舉著手機刷天涯論壇,都旁聽出了味來——
主要是余澄澄發問,林有容回答。
小老妹主打的就是一個在話里行間,套取大老婆的興趣愛好。
余澄澄兩手剝蝦,低頭嘬著吸管,將杯底淺淺的一層檸檬茶一飲而盡,舒暢地吁了口氣說:「有容姐,下次有機會,我陪你打羽毛球!」
「好呀。」林有容脫掉手套,微笑著點頭。
餘歡也下意識地拿起身前的檸檬茶,嘬了嘬吸管,「簌簌」的聲音傳來,讓他意識到已經喝完了。
林有容立即用手背將自己剩下小半的檸檬茶,推到他的手側。
儘管她沒有吱聲,但餘歡頓時會意地端起來抿了一口。
余澄澄消滅掉最後一隻蝦,從手指尖咬下一次性手套,用抽紙揩了揩手上浸透的油漬,一臉滿足地宣告:「出國前的最後一頓大餐——我吃爽了!」
餘歡將手機息屏,收進褲兜。
看著她身前堆成小山丘般的龍蝦殼,忍俊不禁地說:「時候也不早了,吃完了,那我們就直接去唱K,我已經提前預訂了八點的包廂。」
聞言,余澄澄拿起一旁的手機瞧了瞧時間:「行,我們去KTV玩兩三個小時,到十一點。」
聽說要轉場去下一個活動,還是去唱歌,余松年笑嘿嘿地說:「到時候再來頓夜宵?我請客!」
余澄澄不假思索地擺擺手:「算了,到時候肚子裡的,都還沒消化掉呢。」
餘歡仔細擦乾淨嘴角,戴上口罩說:「伱橙子姐九點的航班,一早就要去辦理值機,再吃夜宵的話就太晚了,吃飽了也睡不著。松年,明早還得你送她去機場。」
「沒問題!」余松年欣然應下。
林有容側過身子,拿起掛在椅背上的斜挎包,從中掏出一個眼鏡盒,打開後將墨鏡放了進去。
她話音中含著笑意,接過話茬說:「明天早上我開車送澄澄去機場吧,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余澄澄聽見這話,臉上頓時洋溢出樂呵的表情:「我都可以!」
到底想讓誰送,不言而喻——
那必須得是有容姐!
余松年見狀,瓮聲瓮氣地表態:「我隨時待命,看你們怎麼安排。」
「老婆,我電動車還在大樓呢,你得先送我喔。」餘歡笑眯眯地捏了捏林有容的大腿。
林有容嗔怪地拍開他的爪子,將包包斜挎在肩上說:「你不是嫌棄我開車技術不好嗎?不送!」
餘歡連忙覥著臉說:「那都是玩笑話,可千萬別當真呀!你的駕駛技術那絕對是槓槓的,還說好要騎摩托帶我兜風呢!」
余澄澄手指捏著牙籤剔著門牙,笑嘻嘻地插話:「有容姐那輛摩托車確實拉風,當時我就想,嫂子也太帥了!萬萬沒想到,嫂子竟然是林素!難怪這麼颯!」
林有容提了提口罩,被誇贊得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聽到最後,卻有些疑惑地出聲:「颯?」
余澄澄癱靠在椅背上,老神在在地說道:「這還是我從歡哥那裡學來的,用在女性身上,就是說她拉風,瀟灑利落!當時我倆在看電視,有容姐你正上大本營宣傳新專輯呢,他就是這麼誇你的。」
「是吧~」林有容的聲音中滿是愉悅。
「沒錯,大明星林素,又颯又美!」餘歡一個勁地猛夸,話鋒一轉:「所以,老婆你明早能不能送我?」
林有容率先站起身來。
口罩底下的嘴角微微勾起,施施然地說:「那就勉為其難,送你一下吧。」
「謝謝老婆,老婆真好!」餘歡往後挪了挪椅子,緊跟著起身。
再接連傳來兩道椅子挪動的聲音過後,眾人魚貫而出包廂。
雖然已是晚上八點,但二樓大廳中也落座了近半,食客們推杯換盞,幾桌搖骰子的酒蒙子不時發出一陣爆笑。
洶湧的嘈雜聲中,他們沒有多作交談,便不約而同地直接去往衛生間。
一次性手套對油脂的阻擋能力著實有限,殘留在手上的油漬,絕非幾張紙就能擦拭乾淨的。
若是一個不小心揉了揉眼睛,說不定還會被辣到。
餘歡與林有容走在前面,在雙盆洗手台前停下腳步,動作一致地往手心擠了些洗手液。
「嘩嘩」的水流聲中,等候在一旁的余松年作為此行的司機,頗為關切地朝餘歡詢問:「歡哥,我們去哪一家 KTV啊?」
餘歡不假思索地答道:「東塘高架橋邊上的溫莎。」
「噢。」余松年點了點頭。
餘歡利落地搓了搓手,衝掉泡沫,轉身走到一側,將雙手伸到感應式干手器下方。
一股溫熱的強風,瞬間從機器中吹出。
轉頭瞥了一眼還在細緻洗手的林有容,餘歡口罩底下的嘴角噙著笑意,將頭頂上的墨鏡推穩了些,隨即邁開步子去男廁放水。
不多時。
眾人休整完畢,一同走下樓去。
穿過座無虛席的一樓大廳,邁出門檻,步入外界的夜幕之中。
江風拂來,帶來絲絲涼意,以及一股與室內截然不同的清新氣息。
餘歡一馬當先,暢快無比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仰頭眺望遠方那金碧輝煌的杜甫江閣,不禁感嘆了一句:「巴適!」
余澄澄大步走到餘歡的身旁,攤開兩手感受著席捲周身的江風,表情也尤為愜意地說:「要是歡哥你沒訂包廂,我真想就在這江邊上坐一坐、走一走!」
餘歡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口罩底下傳出:「我倒無所謂,又沒有交定金,還是那句話,今天你是主角,聽你指揮。」
走在最後面給小舅子打電話的余松年,正對著手機說了一句「我們吃飽喝足撤了啊」,聽到這話,連忙大聲嚷起來。
「別呀!跟有容姐一起去 KTV玩這機會多難得!等下次你回國,我再陪你來江邊坐個夠!」
林有容忍俊不禁。
看到餘歡頭也不回地朝她伸出爪子,手掌朝上招了好幾下……
這是招寵物呢?
她撇了撇嘴,卻還是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我也就是這麼一說,今天晚上必須得唱 K!都期待老久了!」余澄澄興奮的蒼蠅搓手手。
轉過頭瞧著林有容拉住餘歡的手,正快步走到了他另的一側。
余澄澄連忙稍許駐足,而後繞到林有容旁邊,挽起這位當紅歌手嫂子的胳膊,笑嘻嘻地說:「有容姐,一想到你要給我們開私人演唱會,我就賊開心!」
被兩高個子一左一右夾在中間的林有容,莞爾笑說:「什麼演不演唱會的,一起出來玩。」
餘歡晃著與林有容十指相扣的手,打趣地說:「老婆,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哦,我唱歌難聽也就算了,這二位更是臥龍鳳雛。」
「臥龍鳳雛?這不是用來誇人的嗎?」
余澄澄翻了個白眼:「老余家祖傳五音不全,他這麼說,明顯是在反諷,損人呢!」
林有容啞然失笑。
言談之間,三人踏上正值綠燈的人行橫道。
餘歡回頭看了一眼不遠不近墜在後面打電話的余松年,腳下不停,帶著大老婆和小堂妹過了馬路。
余澄澄笑嘻嘻地說:「不過話說回來,今晚就靠有容姐你一拖三了哦!」
林有容好奇地詢問道:「那以前,你們有去 KTV玩過嗎?」
餘歡點了點頭,接過話茬說:「肯定有啊,主打的就是一個鬼哭狼嚎,盡情放飛自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