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你是要笑死我？
天空湛藍如洗，幾朵白雲悠悠然地飄蕩著，宛如輕盈的棉絮。
暗自偷笑的余澄澄，把目光投向天際。
她眺望了一眼後收回視線，在手機屏幕上輕輕一點，選定了單曲循環，隨著舒緩的鋼琴前奏再次悠悠響起，促狹地問道：「松年啊，你知道嫂子名字嗎？」
「林有容！」余松年撓了撓額頭，「我能不知道？聽你們聊天的時候，都經常提到過。」
「噢！」余澄澄意味深長地拉長了話音。
余松年猛地踩下了油門，發動機瞬間發出一陣狂暴而低沉的悶響，在閃黃燈的瞬間衝過停車線。
老司機猶有閒情雅致，一瞥她這反應，就感覺她心裡似乎藏著什麼鬼主意。
有鬼！絕對有鬼！
又想捉弄人是吧？
余松年倍覺無語地開口：「姐，別吊我胃口，有什麼就痛痛快快說！」
余澄澄嘻嘻一笑，說道：「你猜！說出來我都怕嚇到你——」
話音未落。
余松年稍作思考她剛才的言語，突然機靈地說道：「既然都姓林，林素莫不是嫂子的姐姐，或者妹妹？」
「還是你敢想！」余澄澄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余松年翻了個白眼，嘟囔著：「莫名其妙！」
余澄澄聳了聳肩，感覺這小老弟態度有點欠佳。
心中腹誹著，別怪姐沒有提前告訴你，到時候讓你出醜了。
此時八點半，早高峰已然過去。
余松年過去天天從縣裡驅車前往市區工作，對這條路熟悉至極，閉著眼睛都能知曉方向。
聽著林有容的歌曲，他將油門一踩到底，一路火花帶閃電，僅僅半個小時出頭，便抵達了目的地。
熟練地一把側方位停車，麵包車緊緊挨著低矮的路沿。
余松年隨後拉起手剎，邊解開安全帶，邊詢問道：「橙子姐，你的行李要先放在我車上嗎？」
「我明天上午九點的飛機，帶歡哥家裡去吧。」余澄澄低頭正關掉手機藍牙，節能省電。
「O了。」
余松年瞄了一眼後視鏡，隨即推開車門，繞到車尾去卸行李。
余澄澄跳下車，雙腳穩穩踩在人行道的石板上。
反手輕輕關上車門的同時，視線越過鐵藝柵欄，望向捲菸廠宿舍小區里排列整齊有序的樓棟。
香樟樹高大且繁茂，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落在地面，也映在余澄澄的身上，形成一片片橙黃的光影。
她愜意地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從兜里掏出手機。
指尖輕點相機圖標，用前置攝像頭對著自己，左右微微擺動著頭，仔細打量手機屏幕。
她將臉側的一縷頭髮捋到耳後，再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馬尾辮。
精心整理一番個人形象後，隨即撥通了大明星嫂子的手機號碼。
與此同時，余松年站在車尾門前，把箱子和背包提下來，再將一小編織袋椪柑放在地上。
最後拎起一個紅色塑膠袋子，重重地合上了車尾門。
這袋子裡面裝著一隻正宗跑山雞，已經宰殺處理好，在親媽的指示下，雞毛都是他大清早燒水鉗掉的。
不時有車輛攜著呼嘯聲疾馳而過，帶起一陣微風，吹拂得樹葉沙沙作響。
余澄澄打電話的聲音，輕飄飄地鑽入他的耳朵：
「餵~
「是有容姐嗎？我是澄澄……
「我們把車停在了小區外面的停車位……
「我知道，不用接，我們自己上樓！
「好的，拜拜！」
站在車尾邊的余松年滿臉無語。
余澄澄平日裡大大咧咧，從未見過她這般壓著嗓子，很小聲說話的樣子。
說句實話，也太做作了！
瞧見余澄澄打完電話，放下手機，余松年當即出聲詢問：「什麼情況？」
「沒什麼情況，嫂子讓我們直接去家裡！」余澄澄臉上綻放出興奮的笑容，甚至還在原地小小地蹦躂了一下。
「噢。」余松年應聲。
這麼高興？
對於這位姐異常的精神狀態，他倍感無奈地搖了搖頭。
余澄澄走到車後，背上雙肩包，一手提著跑山雞，一手拽起行李箱，整個人步伐如風。
而余松年則肩扛編織袋，右手扶住袋身，左手拽住袋口，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人行道上，行人三三兩兩，大多都在悠然漫步，姐弟倆卻顯得行色匆匆。
走進小區的入口道路，穿過崗亭右轉。
余松年在後面望著大包小包、腳步輕快的余澄澄。
早晨後山上清冷，使得他本來就穿著厚實，此際只覺背脊都開始冒汗了，忍不住嚷嚷了一句：「我的姐，能不能走慢點啊，有這麼急嗎？」
余澄澄不僅沒有放慢腳步，反而又加快了幾分，頭也不回地說道：「老弟伱不懂，我這心早就飛到嫂子那裡去了，你沒瞧出我這興奮勁兒嗎？慢不了！」
「你這麼著急，嫂子又不會跑了，慢點走能怎樣？」余松年長吁一口氣。
沒奈何。
他稍稍停步，放下左手，將薄款羽絨服的拉鏈拽下。
微涼的輕風拂來，瞬間帶走了大半的燥熱之感。
隨即趕忙跟上余澄澄的步伐。
內部道路兩側矗立的樓棟，在明媚陽光的映照下，牆體顯現出幾分陳舊。
兩姐弟路徑明確，沒有停留，一前一後邁入樓梯間。
陽光透過窗戶斜射進來，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飄舞。
「噔噔噔」的急促腳步聲，在這狹小的空間裡連綿迴響，最終在三樓戛然而止。
瞬間陷入一片短暫的寧靜。
余松年喘了幾口粗氣的呼吸聲，在安靜的樓道中顯得格外清晰。
余澄澄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門扉，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和興奮，緩緩地叩響——
「咚咚咚！」
少頃。
門鎖處傳來細微的聲響，防盜門應聲而開。
余松年調整了一下手中袋子的位置，手背擦去額頭上的細微汗漬，順著漸漸敞開的門扉，看到了門後的那道身影——
嫂子好面熟！
不對——
余松年一臉懵逼，狠狠咽了口唾沫，使勁眨了一下眼睛，確認自己並非眼花。
這是——
林素？
余澄澄踏上門檻，將小行李箱推到進門口一側，熱情地喊了一聲：「有容姐！上午好！」
身著一襲長款風衣的林有容臉上略施粉黛，光彩照人。
她側過身子，微笑著打招呼：「澄澄好。」
余澄澄隨手將小行李箱靠牆放置，隨即脫下雙肩包。
扭頭瞥了瞥呆若木雞的余松年，促狹地笑道：「傻愣著幹嘛呢？還不快進來關門！」
「噢。」
余松年如夢初醒，趕忙走上門檻，莫名又發出一個字音：
「哦……」
他微微屏息，反身輕輕關上防盜門，默默地放下肩頭的編織袋，不敢作聲。
余澄澄瞧著他這惴惴不安的狀態，嘴唇翕動了一下，正準備調侃。
林有容卻微笑著對她開口詢問：「這是松年吧？」話音未落，又補充一句：「你們先換鞋。」
「嗯！大名余松年！」余澄澄點了點頭，看向鞋櫃前的兩雙棉拖鞋，顯然是提前為他們準備好的。
不錯。
這大明星嫂子不錯！
正瞧著，卻發現手中忽然一輕。
收回視線，只見嫂子正接過她手中的雙肩包還有塑膠袋。
余澄澄臉上不禁泛起燦爛的笑容說道：「余松年他媽聽說我們要過來玩，嫂子你在家，早上就殺了一隻雞讓我們帶來。」
「是嗎。」林有容轉頭看向明顯有些扭捏的熊大，微笑著說：「松年，一定要替我謝謝你媽。」
「好！」余松年重重點了點頭。
余澄澄換上鞋，一指他腳邊的編織袋：「這個是歡哥讓我們帶的椪柑，也是早上剛摘的，新鮮得很！」
林有容輕笑著說：「松年家裡的椪柑確實蠻好吃的。」
「嗐~」余松年擺了擺手，等余澄澄從鞋櫃前讓開，他這才邁出一步蹲身換鞋：「椪柑樹是奶奶種的。」
林有容言語之間的親切，頓時讓他跟大明星面對面的局促不安，消散了許多。
「聽餘歡說，你們只有爺爺還在世？」
「沒錯！」余澄澄上前一步，接過林有容手中的雙肩包和塑膠袋：「有容姐，背包我來拿就好了，雞你可以先放在冰箱。」
林有容微微頷首：「好，你們換鞋先到沙發坐，我給你們倒杯水。」
言罷。
便轉身往客廳角落的電冰箱邁開步子。
林有容拎著沉甸甸的塑膠袋，在兩姐弟看不到的角度，暗自長吁了一口氣。
到底是什麼家族基因啊？
個個都長得這麼高！
特別是這余松年，滿臉橫肉、虎背熊腰的，感覺能一拳打死一頭牛！
余澄澄望著大明星嫂子輕盈的背影，稍許思忖，連忙強調說：「有容姐，這是後山上的散養雞，別放在冷凍啊！不然肉質變柴，就不好吃了！」
林有容回頭笑著應聲：「好。」
余澄澄注視著大明星嫂子打開冰箱櫃門，用胳膊肘頂了頂一旁余松年鼓脹的肚皮。
她嘻嘻一笑，輕聲低語：「怎麼說？我看你嚇得好像魂都沒了。」
「你既然知道嫂子是林素，為什麼不早說，逗我好玩是吧？」余松年一臉無奈，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表現，好在還算繃住了沒有出醜。
余澄澄嘴角掛著調侃的笑意：「沒逗你，嫂子的確是叫林有容！」
余松年此刻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緩緩開口說道：「藝名嗎？」
「嗯。」
兩姐弟言談間移步至沙發，並肩坐下。
他二人這正襟危坐的乖巧模樣，若是讓餘歡瞧見了，恐怕得好好笑話上幾年。
林有容走進廚房，打開頂櫃拿出一次性紙杯和茶葉，拔出保溫瓶的瓶塞，倒了兩杯茶。
從兜里掏出手機瞧了瞧時間，發現竟然才九點一刻……
怎麼她搖的人還沒有來！？
檯面上放著已經剝好的一碟紅心柚，還有一個裝著冬棗及草莓的果盤。
林有容嘴角噙著微笑來回兩趟，先端水果，再端茶水，俱都放往茶几上。
她一手端著一個杯子，正俯身放在兩姐弟身前，余澄澄趕忙雙手接過紙杯：「謝謝有容姐！」
裝模作樣玩手機的余松年瞥見這一幕，剛準備效仿，林有容卻已將杯子放下。
他忙不迭有樣學樣，瓮聲瓮氣地說：「謝謝有容姐！」
林有容繞過茶几，在余澄澄的身側坐下，作為東道主熱情地說：「你們都是餘歡的弟弟妹妹，別跟我客氣，隨意就好，千萬不要拘謹。」
聞言。
余澄澄連忙順著話頭說：「有容姐，我們肯定不拘謹！」
「不拘謹就好。」林有容微微頷首，抿了抿嘴，以預備好的話題詢問道：「聽餘歡說，你明天就要去紐約讀書了？」
余澄澄微笑著點了點頭：「是的，明天上午九點出發，坐飛機到滬上，然後下午一點再直飛紐約。」
余松年瞥了一眼她倆貌似相談甚歡的側影，愈發覺得有些坐立不安。
萬萬沒想到，這被歡哥遮三瞞四的嫂子，竟然是林素！
站在門口的時候，他已經偷偷掐了好幾下大腿了，強烈的痛感提醒他，這並不是在做夢……
不過話說回來，兩個女的，怎麼也有話聊，他一個大老爺們，屬實不好融入。
果斷選擇當逃兵。
余松年一手端著紙杯子起身，沉吟道：「有容姐，歡哥叫我幫忙把隔音室的天花板刷一下乳膠漆，我先去把這活幹完。」
林有容嘴唇翕動了一下，稍作思考後，吐出四個字：「辛苦你了。」
「不辛苦！」
余松年屁股還沒有坐熱，話音落下，直接進行一個撤溜。
余澄澄嘴角憋著笑，看看盡顯侷促的余松年，又瞧瞧似乎略顯侷促的大明星嫂子……
她正欲開口，入戶門倏忽被「咚咚」叩響。
聽到這動靜，林有容抿著的嘴角頓時放鬆下來，連忙繞過茶几去開門。
余澄澄好奇地看著大明星嫂子緩緩推開門。
出現在門外的，是一位身著深紫色毛呢大衣的中年女人，卷燙的頭髮垂落在肩頭，微微上揚的眼尾滿是盈盈笑意。
其穿著打扮很精緻，氣場不似家庭婦女。
余澄澄敏銳地嗅到女強人的氣息，特別是聞聽大明星嫂子對她喊了一聲「媽」，忙不迭禮貌地站起身來。
眼角餘光瞥著緊閉的練歌房門扉，突然有種也想去幹活的衝動……
沒奈何。
長輩當面，余澄澄連忙打了聲招呼：「阿姨好！」
「誒。」
丈母娘微微頷首，關門後走到鞋櫃邊脫靴子，邊對緩緩坐下的余澄澄笑著說道：
「你就是澄澄吧？」
余澄澄瞥著給阿姨打開櫃門拿拖鞋的大明星嫂子，聞言一臉詫異，實則一點也不詫異地說：「您知道我？」
林有容清清爽爽，將拖鞋輕輕扔在丈母娘的腳下。
丈母娘穿著拖鞋，笑說：「有容的爸爸提到過你，說是餘歡有個身高一米八的堂妹，還很會讀書，全額獎學金在米國讀研究生。」
余澄澄聳了聳肩，帶著謙虛地打趣說：「我也不想長這麼高，可是沒辦法，天生的。還有，林叔也太過獎了，我只是在學習上還算努力！」
親媽一來，林有容仿佛瞬間有了主心骨。
突然念頭一轉，想到柜子里還有零食，便連忙走到電視櫃前。
在她倆交談之際，蹲下身打開櫃門，從中提出滿滿一袋，轉身放在了茶几上：「澄澄，想吃什麼就拿什麼，別講客氣。」
余澄澄往袋口瞄了一眼，忙說：「謝謝有容姐！」
林有容微微抿了抿嘴：「聽餘歡說上次你在這裡放了一袋零食，都在這一起了，明天你提去在路上吃。」
余澄澄一臉誠摯，連聲說：「謝謝有容姐，但是出門在外，我喜歡輕車簡行，不喜歡提東西。」
「是吧……」林有容頓時陷入斟酌。
丈母娘移步到余澄澄身側坐下，隨手在果盤裡挑了一顆大草莓，嘴角含著笑接過話頭：「你有容姐，出門在外總是大包小包……」
聽見這話，剛在余澄澄另一側坐下的林有容，頓時轉過頭，偷偷撇了撇嘴。
她還以為自己搬了個救星呢……
沒想到，一來就揭她的短！
丈母娘話音一頓，將草莓遞給余澄澄，繼續說：「家裡光是她的行李箱，就有六七個。」
「謝謝阿姨。」
余澄澄雙手接過，道完謝後，轉頭瞧著越看越絕美的大明星嫂子，笑說：
「有容姐是明星嘛，行李肯定會多一點。」
林有容連忙接過話茬：「澄澄說得對，工作需要，沒辦法，行李多也挺麻煩的。」
丈母娘拿起一顆冬棗，咬了一半果肉，輕鬆愜意地往後倚靠著沙發靠背。
見她倆這一唱一和的，丈母娘目光移向進門口，笑著轉而問道：「我注意到門口還有一雙鞋，是不是還有一位客人？」
林有容微微頷首：「還有餘歡的堂弟余松年，在練歌房幫忙刷天花板。」
余澄澄啃了一口雞蛋大的草莓，輕輕一笑說：「阿姨你別管他，等他幹完活再喊他來坐。」
丈母娘瞥了瞥緊閉的練歌房門扉，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這孩子真勤快，那行，咱們先聊著，等他忙完，再喊他過來吃點東西。」
林有容見親媽和余澄澄的嘴巴都在動，心想自己是不是也得吃點什麼，以免顯得不合群。
這時，風衣口袋裡的手機倏忽震動，響了一聲消息提示音。
林有容掏出手機解鎖一瞧，看到餘歡發來微信消息：『九點多了，他們來了嗎？』
『到了。』林有容食指在屏幕上敲擊，迅速回復。
餘歡頃刻間又發消息問：『你能hold住他們三個小時嗎？』
在一旁二人有關於學業方面的閒言碎語中，林有容抿了抿嘴。
緩緩地敲擊過後，點擊發送：『我喊了我媽……』
一個呼吸過後，屏幕上立刻彈出了新的消息框：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要笑死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