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輩分確實有點亂
小寶馬在通往早報大樓的道路上平穩行駛。
伴隨著輕微的胎噪聲,老林那樂呵呵的笑聲也傳入餘歡的耳中。
「我帶了兩條煙,剛好給你家老爺子抽。」
餘歡手握方向盤,慢慢踩下油門,車速逐漸加快。
他專注地注視著前方路面,開口說道:「爸,就中午去吃頓便飯而已,真不用提東西。」
「你爺爺在,這點禮性還是要有的。」
老林輕輕一笑,語氣中充滿輕鬆與愜意:
「再說,這煙是你媽從廠里拿的,也不值錢。」
「市面上不允許流通?」餘歡好奇地問。
「嗯,純白色包裝的煙,裡面其實是珍品白沙,只是味道可能和市面上的有些不一樣。」老林解釋。
餘歡聞言,打趣著揭起了老爺子的短:「這麼特別的嗎?按我爺爺那性格,肯定得到外面顯擺,這不影響吧?」
老林笑了笑說:「這種所謂的白皮煙,在外面其實也有不少,不過十條有九條都是假的。」
「如果是媽出手的話,那肯定是真品!」餘歡話音一頓,些許疑惑地繼續說:「不過話說回來,我好像從沒見過爸你抽過?」
老林微微搖頭,語氣詼諧地說:「我在外面抽這種煙,也不太好。在家裡別說抽菸,哪怕有個打火機的響,你媽都得過來看看我在幹什麼。一般都是她拿去送人了。」
聽見這話,餘歡忍俊不禁地粲然一笑。
翁婿兩閒言碎語地聊天,小寶馬不多時便徐徐降下速度,停靠在早報大樓後面單位宿舍外的路沿。
老林從褲兜里摸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喂,許哥啊……
「我跟小余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這麻煩什麼……
「好。」
少頃。
餘歡側過頭去,只見報社單位宿舍的大鐵門緊閉,戴著一頂遮陽帽的許社長拎著漁具包,推開行人小門,從容不迫地走了出來。
他正準備解開安全帶,下車相迎,老林卻笑說:「你今天是司機,我下去就好。」
「好的。」餘歡點頭應允。
老林關上車門,繞到車尾一側。
餘歡透過車窗望去。
只見老林等許社長走近,兩人嘴唇翕動,應該是寒暄幾句後,便幫他把漁具包放進了後備箱。
隨後熱情地拉開右后座的車門,有說有笑地招待許社長上車。
看到這一幕,餘歡也笑著朗聲打起了招呼:「許伯伯早上好!」
「你也好,一小段時間不見,領導哥是越來越帥了啊。」許社長調笑著在右后座坐定。
老林幫他關上車門後,也坐上副駕駛座。
「許伯伯,您這玩笑開得,我都差點信了。」
餘歡扭頭打量一下許社長那烏亮透亮的頭髮,賣了個乖:
「不過講真的,您這頭髮一染,至少年輕二十歲,看上去跟我岳老子年齡都差不多了。」
老林正在系安全帶,聽到這話打趣地插話:「那看來我也得趕緊去染個頭,不然真要被這老哥哥比下去了。」
餘歡回過頭,仔細看了看老林耳側的幾根白髮:「爸你不用染,幾根白頭髮,我幫伱拔了就行。」
許社長笑得眼尾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接過話茬說:「白頭髮越拔越多,還是不要拔為好。我是過幾天要開大會,沒辦法,再好的染髮膏都傷身。」
染髮膏傷身為真,白頭髮越拔越多卻沒有科學依據,只是一句民間的老話。
老許應是隨口一說。
餘歡一臉微笑,當然不會做懂哥,情商為負去講科學。
三言兩語之間。
餘歡已經驅使小寶馬,在寬闊的道路上風馳電掣起來。
老林忽然回頭,向許社長詢問道:「許哥,你早餐想吃點什麼?」
「搞兩個榨菜包吧。」許社長摘下遮陽帽,放在一邊。
餘歡聽著他們的對話,稍微減緩了車速:「那我開慢點,路邊看到包子鋪就停下來。」
他話音一頓,緊接著又問道:「許伯伯,陳哥在忙什麼呢?」
「他呀。」許社長笑著回答:「跟我崽旅遊過二人世界去了。」
在星城,『崽』這個親屬稱謂詞使用頻率極高,既可以指兒子,也可以指女兒。
餘歡聞聲瞭然地微微頷首:「那難怪這次陳哥不去釣魚。」
一直專注地看著窗外的老林,突然開口說:「小余,慢點,前面就有個早餐店。」
「好。」
餘歡當即往右打方向盤,驅動小寶馬駛向路沿。
老林右手撫上安全帶插扣,問道:「小余你要吃什麼?我下去買。」
「我要兩個大肉包。」
餘歡不假思索地開口,想想又補充說:
「爸,水就先別買了。釣魚的地方車進不去,我們還得走十幾二十分鐘。等會我堂妹騎電動車送我爺爺來的時候,我讓她帶過來。
聞聽此言,老林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好。」
清晨的街道還非常寧靜,大部分店鋪都未開門,有些蕭瑟之感。
零星的幾家早餐店燈火通明,包子鋪前,兩大疊蒸籠冒著裊裊熱氣。
餘歡透過副駕駛座的車窗,看了在買早餐的老林的背影一眼。
隨即自扶手箱拿起手機,給余澄澄發了條消息:
『送老頭來釣魚的時候,順便買五大瓶礦泉水,1.5升的那種,再隨便搞點水果。』
『松年家裡的椪柑怎麼樣?』余澄澄瞬間回復。
『可。』餘歡敲出一字發送,想了想又補充:『你跟老頭現在可以出發了。』
『我已經到你家門口了,手裡剛好提著一小袋椪柑,等會經過小賣鋪再買水。』
「彳亍。」
漂浮在天際的雲層,漸漸被曙光所點亮。
朝陽不經意間噴薄而出,霞光似火,將半片天空燒得火紅。
時間雖早,但撈刀河大回彎的入口小路旁,卻已經停靠著三三兩兩的車輛。
這些都是過來趕早口的。
癮大的釣魚佬,甚至凌晨四五點鐘就要到釣點打窩,在夏天,這個時間更要提前一個鍾。
餘歡隨意把小寶馬歪到馬路一邊,車身的一半都壓在了野草地上。
熄火之後,他隨手拎起扶手箱上還未開啟的塑膠袋,裡面裝著老林給他買的早餐。
不只有兩個大肉包,還有一個雞蛋,一盒牛奶。
三個人接連下車,悠然地走到車尾。
餘歡呼吸著無比清新的空氣,捧著塑膠袋,一大口咬下二分之一肉包,一手端著牛奶啜飲著。
許社長扶了扶頭上的遮陽帽,帶著笑意的目光在翁婿兩人身上打了個來回:「你們這是真不怕曬黑啊。」
「偶爾釣一次魚,而且冬天太陽也不大,我稍微曬黑一點沒事,倒顯得人健康些。」
老林邊說著邊打開後備箱,拉開漁具包的拉鏈,從中取出一個裝著長方形事物的紅色塑膠袋,隨手擱一邊。
隨即,他將自己和許社長的漁具包,搬出後備箱,依次放置在地上。
一旁餘歡囫圇咽下嘴裡的包子:「爸,副駕駛座前面的儲物箱裡有帽子和墨鏡,你要戴嗎?」
「我不用。」老林稍微停頓一下,打趣說:「你倒是需要戴一下,免得有容知道我把你叫出來釣魚,曬得烏漆嘛黑的,來埋怨我。」
「這倒不至於。」
餘歡忍俊不禁一笑,嘴裡嘬著吸管,將剩下的小半盒牛奶飲盡,舒了口氣繼續說:
「我也不太習慣戴帽子。」
「小余啊,你個年輕小伙子,形象最重要,曬黑了很難白回來。」許社長揶揄著,彎腰提起漁具包。
「車上是頂鴨舌帽,戴著太悶了,墨鏡倒可以戴一下。」說著,餘歡將剩餘的包子和雞蛋隨手塞進外套口袋。
其實戴帽子,也只是減緩了一些曬黑的速度而已,打遮陽傘都沒有用,根本擋不住水面的反射光。
他踱步到副駕駛座旁,一邊將牛奶盒壓扁,一邊拉開車門。
將壓扁的牛奶盒,放在車門儲物格里以後,他打開前面的儲物箱,掏出一副墨鏡架在鼻樑。
此時正是早上七點左右,光線還不太強烈,戴上墨鏡視線一下子就黑了。
之前他曾體驗過林有容的雷朋墨鏡。
白天視物自帶濾鏡效果,晚上還能看得見東西,不會走著走著掉坑裡。
相比之下,這副十元精品店買的墨鏡,鏡片同為灰色,兩者的差距卻顯而易見。
不過能用就行。
餘歡輕輕關上副駕駛座的車門,稍作適應後,便快步走向車尾。
許社長抬眼打量他,一手豎起了大拇指:「這墨鏡一戴顯得更帥了,像是電影明星,不愧是我們報社的社草。」
「太過獎了。」餘歡笑著停下步伐:「至於什麼社不社草的,許伯伯,我就把你這玩笑話當真了啊!」
老林合上車尾箱,表情樂呵呵的:「小余啊,幫許伯伯提一下漁具包,他裡面東西多也重得很。」
話音還沒有落下。
餘歡便已經從許社長手裡,提過沉甸甸的大肚漁具包。
許社長笑吟吟地接過話茬說:「這包里主要是有三塊糠餅比較重。」
「嗯,我估摸著得有三四十斤。」餘歡雙手拎著包掂了掂,隨即邁開步伐,當起了帶路先鋒。
「釣傘沒帶,應該差不多。」許社長點點頭,緊隨餘歡,踏上碎石鋪成的小路。
老林也加快步履,與許社長並肩而行。
他左右環顧一下狹窄的小路兩側。
此時處於冬季,兩旁灌木叢生,但並不密集,樹木也不似其他季節那般枝繁葉茂。
早晨間歇的涼風吹過,發出一陣陣沙沙的聲響。
老林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愜意地說:「這地方,我倒是第一次來。」
「你當然沒來過了。」
老許優哉游哉邁著步子:
「我們以前常去的是收費的釣場和水庫。這地方是我女婿從他同事那裡聽說的,環境優美,而且魚口也比一般的水庫要好。」
走在前頭的餘歡笑說:「沒錯,這確實是個釣魚的好地方,上次我跟我爺爺過來,恰巧就碰到了許伯伯和陳哥。」
「說到你爺爺,他來了沒有?」老林開口問道。
聞聽此言,餘歡戒不掉的肌肉反應,一句『如來』差點就脫口而出。
但幸好話到嘴邊,及時剎住了車。
老爺子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起得又早,應該早就蓄勢待發,就等著余澄澄過去了。
餘歡心中默算了一下時間,回答說:「應該也快到了。」
許社長六十多,雖然現在頭髮染得烏黑油亮,但比老林都大了十幾歲,可不能不把他當老頭。
餘歡提著沉重的大肚漁具包,由於要照顧到許社長,在這蜿蜒崎嶇的碎石小路,步子邁得並不快。
緩行了大約十分鐘,路程差不多走一半。
餘歡透過灰色的鏡片,遠眺著河面。
波光粼粼,仿佛萬千小鏡子反射著朝陽的絢爛,每一道光束都在水面上跳躍閃爍,美極了。
耳邊卻突然捕捉到輪胎碾過碎石的微弱聲響。
他稍作停頓,回過頭去,視線穿過老林和許社長之間的空隙。
只見余澄澄戴著草帽,扶著大電驢的車把,搖搖晃晃地駛來。
漁具包斜立在她身前的踏板上。
老爺子從她身後探出頭來,與餘歡對視一笑,嘴裡還對余澄澄叮囑說:「橙子,慢點。」
聽到聲響,許社長也放慢腳步回頭。
看到熟悉的面孔,他笑著打聲招呼:「余老哥!」
眾人紛紛留步。
余澄澄也慢慢地剎住大電驢。
老爺子的視線看似不經意地從老林臉上掠過,然後轉向與他打招呼的許社長。
仔細打量一番,咧嘴笑著說:「許老弟啊,你把頭髮染得這麼黑,我都差點沒認出你來。」
「你孫子也說我年輕了十幾二十歲。」
老爺子當即點點頭:「確實。」
「爺爺!」餘歡喊了一聲,然後手心朝上指向老林介紹說:「這位是我的岳父。」
早就受過吳老師叮囑的老爺子,對今天是個什麼情況,心知肚明。
孫子的這位丈人,可不是臨時起意,是有備而來的。
為顯重視,一步跨下大電驢,準備跟老林打招呼。
與此同時,老林從兜里掏出一盒芙蓉王,捏出三根來。
先向走到近前的老爺子散煙,微笑著開口說:「余叔,初次見面。看您這精氣神,還真不比年輕人差!」
老爺子面帶笑容地接過煙,嘴唇翕動了一下,正準備說句客氣話。
老林將煙遞給許社長時,後者卻突然調侃地插話道:「余老哥,我們這輩分聽起來有點亂啊!」
「我們當然是各論各的。」老爺子將煙叼在嘴裡,從外套口袋掏出打火機點燃。
話音一頓,嘴角噙著笑意,對老林說:「那我就喊你小林,這個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老林笑著微微頷首。
他轉而看向一腳撐地,兩手扶著大電驢的余澄澄:「這位是您的孫女吧?」
老爺子吐出一口煙霧,點點頭:「嗯,跟歡歡是一年的,小几個月。」
余澄澄見話題轉到她身上,連忙乖巧地開口說道:「兩位叔叔伯伯好。」
雖然語氣和表情很乖巧,但她那麼一大隻坐在電驢上面,給人的感官屬實乖巧不到哪裡去。
聞言,餘歡倒哭笑不得:「不得不說,這輩分確實有點亂。」
話音落下。
眾人都哈哈的大笑起來。
老爺子邁開步伐:「走吧,別光站這了,我們去岸邊上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