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還不是狗

  「在下小林望，敬見社長，祝您昌隆！」

  談不上字正腔圓，但絕對讓人聽得懂的漢語，伴隨著小林望的「最敬禮」，就這麼傳到了一臉錯愕的翁劍鋒耳中。

  不是？

  合著你會說漢語啊？！

  這小鬼子不是好東西！

  翁劍鋒直接麻了，而且因為小林望下跪行了「最敬禮」，指尖對指尖，屈身抵首，跟著小林望的幾個人，也是趕緊跟著下跪，同樣是「最敬禮」。

  站翁劍鋒旁邊的翻譯還有秘書，尋思著是不是也跟著磕一個，翁劍鋒腦子裡還蹦躂出一個荒唐念頭，要不……自己也跟著來這麼一下？

  「起來吧。」

  「哈依！」

  小林望個子不高，但很結實，跟「庫巴亞西桑」那種乾癟模樣完全不同，張浩南之前去大阪吃鰻魚飯的時候，他還在港區的冷庫做事。

  嚴格來說，也算是個中產，並且資歷也熬了出來。

  直至一條鰻鱺，改變了整個小林家族的走向。

  和「庫巴亞西桑」有所保留地搞點農林水產合作不同，小林望是最先介入走私業務的，並且從張浩南這裡，得到了一些倭奴本土社團給不了的支持。

  再加上「怒羅權」那邊在這年頭非常缺錢，戰爭遺孤們對「老鄉」既提防又合作，信任有，但不多。

  不過和關東雜碎各種空頭支票不同，張浩南每個月還能給他們中一些不想打打殺殺的成員一噸鰻鱺。

  怎麼從大阪運到關東，那就不是張浩南關心的事情，但在想要苟且偷生安安穩穩過日子的群體中，張浩南算得上是一盞明燈。

  也因為這一噸鰻鱺的作用，倭奴關西兩府的警方，其實也有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客觀上就減少了暴力犯罪活動。

  只不過關西的高級警官，目前只是知道有張浩程這個人，並不知道張浩南是誰。

  張浩程定期都要飛大阪巡視一下不動產，還有當地新出來哪些社團是不講規矩的，這些都要做好報表。

  跨國的業務，得虧有網際網路外加衛星通信，不然還真是麻煩。

  倭奴的街頭政治非常簡單，就是自治，並不存在國內政治意義上的基層組織，所以看作「街道自治」，也是可以的。

  不過因為倭奴沒有實際上的主權，所以街頭政治中，很容易被「宗主國」通過警察廳情報通信局和法務省公安調查廳來控制住走向。

  地檢署或者外務省的情報部門，其實跟基層沒鳥關係，主要是盯著「貴族」。

  張浩南提供的「鰻魚飯」，從去年開始，就有警察廳開始跟著吃，至於說海事廳會不會跟著吃，那就要看小林望的野心到什麼程度。

  首先這個小鬼子想要「逆天改命」的心思是肯定有的，他甚至在元旦的時候，約了兩個落魄男爵吃飯，只不過在「認爹」的價錢上沒談攏，現在就僵持住了。

  其次小林望沒有用家族姓氏來註冊公司，他現在的公司叫「飛來倉庫株式會社」，並且沒有跟小林家族的企業搞「株式持合」，也就是交叉持股。

  這兩樣，都表明了小林望的立場。

  他想要自立門戶，並且還要「逆天改命」，能支撐他這麼玩的，反正在倭奴國內找不到，除非阿美利加有貴人扶持，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父輩是左翼，稍有不慎，就會被玩死。

  所以他沒幾條路子可以選。

  並且為了表忠心，表示自己跟「庫巴亞西桑」是不一樣的，他現在住到了枚岡，這是在東大阪市的一個地方，他老婆原先叫松本，祖上在這裡也是大戶了。

  當然現在兩人都啥也不是。

  至於說小林望的漢語為什麼說得好，那自然是跟父輩有關係，祖傳的「紅寶書」有好幾個版本，背語錄這一塊，比張浩南溜多了。

  而正因為他少年時代接觸了相當豐富的左翼內容，有些政治上的方法，玩得其實還行。

  要自立門戶歸自立門戶，但拉起來的「同盟」並不少，很多故交家的小兒子，還有一些離婚的倒霉蛋，現在都跟著他一起搞「飛來倉庫株式會社」，平時請「老爺」們去唱卡拉OK外加泡溫泉，就是由老牌「社畜」們出面。

  舔得那叫一個專業又舒服，倒是讓小林望真的有望崛起一把。

  一開始小林望不是沒想過壟斷張浩南這裡的貨源，後來就不這麼想了，畢竟他也不喜歡釣魚釣到屍體……

  種種機緣巧合的疊加，本就對張浩南五體投地的小林望，在流求裝逼時，看到了「神跡」，當時就發誓，自己想要跳出倭奴舊有的體系「逆天改命」，只有這位「卡米薩瑪」才有希望。

  他要是「帝大系」的精英，那肯定早就舔上了阿美利加大老爺，可惜他不是，他是三流大學畢業的三流社畜，而且還人到中年了。

  「最敬禮」這麼熟練，那都是多年錘鍊出來的技術，年輕社畜可沒有他如此專業，並且還能抑揚頓挫地說敬語，這裡面那都是活兒！

  只是他這麼一搞，讓翁劍鋒等人無所適從，腦袋嗡嗡的。

  「小林先生一路辛苦了，我也很期待你的到來。」

  「是，萬分感謝社長！」

  說話間又是鞠了一躬，然後幾個人跟著鞠躬，搞得翁劍鋒渾身難受，他只能幹笑著點點頭。

  可還是有一種點頭哈腰的狗腿感。

  他娘的，被這小鬼子帶溝里去了。

  張浩南身材高大，給小林望的壓迫感很強，而武泰安、張浩東兩個生物跟著，更是讓小林望一行人得歪著腦袋說話。

  張浩東面目還算和善，但是黝黑皮膚加上寸頭，就算穿著羽絨服，還是能讓小林望一行人感覺到那種強悍的力量感。

  至於武泰安……

  顏值平平無奇，眼神冷酷無情，小林望都不敢跟他目光交錯。

  聽到小林望喊張浩南「社長」，翁劍鋒其實有點犯迷糊的，他猜想是不是這小鬼子是張浩南的員工？

  但實際上並不是，小林望本人是很希望「西格爾投資」持有「飛來倉庫株式會社」的股份，可惜他盤子太小了，跟鰻鱺的價值比起來，連皮毛都沒法比。

  不過，小林望這次出國帶來的心腹，有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拿到了三十萬倭元的工資，外加四倍獎金。

  「飛來倉庫株式會社」的獎金是工資的四分之一，因此這個大學生，其實能拿到六十萬倭元一個月，比大阪府本地的大公司還要牛逼得多。

  這個大學生能拿這麼多錢，主要是因為他是「怒羅權」二代，雖然不參與暴力活動，但也算是個間接橋樑。

  同時又因為這貨是大阪工業大學工學部機械工學科，所以拿來做管理崗，雖然不合理，但因為「飛來倉庫株式會社」純純野路子，一切也就合理了起來。

  倭名矢吹正弘的年輕人被他老父親取了一個漢名叫「史正弘」，是為數不多不從事暴力活動，卻還保留漢語家庭教育的「怒羅權」二代。

  小林望把他弄進來，也是花了心思的，單純招兩個中國留學生，反而沒啥鳥用。

  因為是事實上的沒鳥用，不能給「卡米薩瑪」創造更大的價值。

  但招來矢吹正弘，就能七拐八拐跟被打散的一部分戰爭遺孤接觸，在倭奴看不見陽光的地方有很多，戰爭遺孤就是屬於鮮見媒體的那一塊，對「貴族」們而言，這可能沒有很好的利用價值，但也因人而異。

  反正小林望是很需要游離在倭奴傳統價值體系之外的人力物力財力，所以，跟別人拒絕不同，他是要擁抱的。

  「逆天改命」之路不太多，至少這麼折騰，能看著點曙光。

  和小林望興奮不已不同，矢吹正弘是忐忑惶恐的，尤其是張浩南這邊人一個個看上去都很奇怪的樣子……

  「翁市長，這些外商，怎麼看上去……有點那啥啊？」

  跟著翁劍鋒過來的人，現在還是恍恍惚惚，「財神爺」他們肯定是認識的，但沒想到「財神爺」在倭奴也這麼好用嗎？

  「少說多看吧。」

  翁劍鋒吃不准行情，只得悄悄滴進村，打槍滴不要。

  誰能想到市政府精心招待的外商，跑「財神爺」這裡，跟條狗差不多？

  見面就先磕一個，還直接變得會說漢語了……

  醫學奇蹟也就這樣了！

  「老王，啥情況啊？我現在兩眼一抹黑，等一下不會鬧笑話吧？」

  雖說提醒下屬們少說多看，但翁劍鋒自己則是瞅准機會，趕緊拉住王愛紅，小聲問詢。

  「我也不知道啊，前頭我還跟老闆聊著這事兒呢，這突然小……外商見面磕一個，那我真是不清楚有啥交情在裡面。」

  王愛紅也不多說，反正他就是老好人形象。

  「這也太尷尬了，昨天市長還專門擺了個友好姿態，客客氣氣接待了一番。今天這場面，唉……」

  要是傳揚出去，沙城市政府這不是小小地丟了一回臉？

  「財神爺」在海外養了狗都不知道的嗎？

  萬幸沒在公開場合鬧笑話，可惜昨天上了本地電視，還說了一番廢話，什麼希望小林望先生考察我市倉儲物流產業發展……

  得虧沒說指導二字。

  淦。

  不過很快氣氛就緩和了下來，畢竟張老闆老規矩「茶話會」形式，整了點「碧螺春」，又弄了一堆「大橋食品」的小零食，這就邊吃邊聊。

  張浩南翹著二郎腿坐沙發上，兩邊分別是翁劍鋒和小林望各自一行人，媒體就拍了照，攝錄就沒有了。

  也沒有會議筆記，就是聊天，翻譯們也是帶嘴不帶腦，慢慢喝茶吃東西就行。

  「這次來中國，是有什麼打算嗎？小林先生。」

  「喊我小林即可，社長。」

  小林望說話間又一次起身鞠躬，然後恭敬地說道，「此次前來拜訪社長，是希望得到社長的栽培……」

  「第一，你的計劃；第二，伱能提供什麼；第三你想得到什麼。想好了再來見我，給你兩天時間準備。」

  「哈依！」

  聽到張浩南的話，小林望大喜過望，竟是又跪倒在地行了個「最敬禮」，並且鄭重道，「在下一定會讓社長看到價值和忠誠。」

  「退下吧。」

  「哈依！」

  張浩南依然翹著二郎腿，看都沒有多看小林望一眼，從小林望進來到出去，也就幾分鐘而已。

  這一幕把翁劍鋒給看傻了。

  都他媽是個啥啊，原來不是「財神爺」的狗，而是想給「財神爺」做狗而不可得？

  做狗還帶面試的？

  不過這次翁劍鋒沒再去跟小林望走一塊，而是把滿肚子疑問，都拿了出來。

  「張老闆，在倭奴……生意很大？」

  「大個屁，不用被這個小鬼子迷糊了眼。我在倭奴主要業務還是農副產品中的水產品，沒多少的。」

  「……」

  我信你個鬼。

  翁劍鋒一臉無語，他當然知道肯定是張浩南在扯淡，但既然張浩南不詳細說，他也不可能刨根問底。

  不過，張浩南還是願意跟翁劍鋒聊一聊有些不合法的生意。

  「這個小林望呢，算是小林家族的一份子，正常報關出口的鰻鱺，是他長輩開的公司採購，就是明面上的那點量。他本人呢，主要是做走私，在大阪有倉庫生意，原先也是打工的，跟我賺了點鈔票，現在也盤了兩塊不動產，算是稍微有了點實力，所以想要自立門戶……」

  聽聞小林望主要業務是走私的時候，翁劍鋒整個人都不好了，合著倉庫生意就是這種？

  但是別人在自己國家搞走私，他翁劍鋒也管不著。

  至於說從哪兒走私貨物……他翁劍鋒不想聽。

  「讓他在沙城搞投資，問題不大的，可以做鰻魚乾或者其它水產品加工，烘焙類的附加值高一點，翁市長可以先諮詢一下。」

  喝了一口茶，張浩南接著道，「他在倭奴跟一些特殊的有活力社會團體接觸也比較頻繁，將來估計是半黑不白的狀態。不過呢，鈔票肯定不會少，幾個億還是有的，朝後要是做大了，十幾二十個億穩的。如果說他能站穩腳跟，我個人還是樂於見到他現在投資先做起來。」

  稍微透露了一點小林望「暴發戶」的本質，翁劍鋒微微點頭，然後道，「那他跟國內某些群體發家的情況類似？」

  「差不多吧，只不過他缺少政治資本，我看看他能表演到啥程度。好用的話，就扶持他一把也沒啥關係，反正類似的品種，我在倭奴其實接觸了不止一個。」

  「……」

  翁劍鋒沉默了一會兒，提醒道，「張老闆，跟國外的接觸，要注意尺寸啊。」

  「放心，我又不是培養代理人去競選倭奴首相。」

  「……」

  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張老闆，一句話就把翁劍鋒給干沉默了。

  可惡，下雪了，一大早就要出去做「尋回犬」。

  我這樣的中老年人最怕天寒地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