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年輕人，當然是沈辰和大龍他們。
沈辰看著梁得昌，微微一笑：「那我就直說了，今天我們家幾個大人來你的店裡，打算批發點冷凍薯條、漢堡胚，可梁老闆你給的價格不太厚道啊，怎麼比以前的批發價還貴呢？」
梁得昌楞了下，想起了什麼。
原來是為這事。
當下鬆了口氣，樂呵呵地道：「原來他們是你們家的大人啊。實話和你們說，這兩天，市場裡就我一家有冷凍薯條，要貨的人從門口能排到市場外面。漲價，也是由市場供求關係決定的嘛……」
「理解，理解。」沈辰拿起旁邊的啤酒瓶，給梁得昌半空的酒杯里倒滿了啤酒，客客氣氣地說，「但我們是小本生意，也不容易，您能給個優惠價嗎？」
梁得昌只想趕快把幾人打發走，立刻笑著說：「既然你們這麼有誠意，那就按照老價格吧！行吧？」
本以為眼前的毛頭小子們聽到這話會滿意離開，沒想到不光那幾個沒什麼反應，中間那年輕人也依然面無表情。
來之前，沈辰就交代過了大龍他們，今天都得聽他的！
況且哥幾個也沒法反應，老價格是多少，他們壓根不清楚啊！
沈辰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梁老闆，能不能再低點？」
「哎呀我說小老弟啊，一公斤薯條十四塊，別人拿十箱二十箱也都是這個價，價格還怎麼低啊？再說了，現在市場上就我這一家有薯條，我這貨都不夠賣的，沒漲你們價都算是很實惠……」
「七塊吧。」沈辰打斷他，直接說。
梁得昌：「……」
不是，你這價砍得也太狠了吧！都他媽直接對摺了！
他有點無語：「小老弟你是不知道行情吧？我們搞批發的哪有這麼高的利潤啊，一下子就對半砍，你當外面的零售店呢？就算零售店也沒你這樣砍價的吧？」
要不是有點顧忌，換做其他來批發的人，敢說出這樣的價，他沒準眼皮一掀就讓對方滾蛋了。
沈辰笑了笑：「肯德基麥當勞它們薯條的進貨價是一公斤六塊錢，我給七塊，也不算太少了吧。」
「咦，你連這都知道....」
不得不說，梁得昌有點意外了，麥當勞肯德基的進貨價一般的人還真不清楚，看樣子眼前這幾個小傢伙也不是一點不懂行情啊。
不過，還是太幼稚了，居然敢把自己和麥當勞肯德基比。
他樂了，眯著眼看著沈辰，說：「它們兩家的進貨價是一公斤六塊沒錯，但它們走的量多大你明白嗎？你能有它們十分之一的量嗎？你要是能有它們的十分之一，我給你七塊錢一公斤也沒問題！就連沃爾瑪，都要八塊錢一公斤呢！」
沈辰說：「現在嘛，當然沒有，不過以後沒準能超過。」
梁得昌更樂了，年輕人就是心比天高啊，可惜往往命比紙薄。
他端起酒杯喝了口，說：「那等你超過了，再來談吧！」
沈辰卻只是笑了笑：「那梁老闆你說吧，最低能給我們多少？」
梁得昌的目光掃過虎視眈眈盯著他的大龍他們，猶豫了會兒，開口道：「十……十二！不能再少了！」
這個價，其實和市場另一家經銷商的報價已經一樣了。
他覺得對方應該會滿意。
下一秒。
沈辰：「八塊吧，和沃爾瑪一樣也行。」
梁得昌：「……」
合著你在這裡玩你加我減的遊戲呢？
還我減兩塊，你只加一塊！
還他媽很勉強的口氣！
「不可能。」他放下酒杯，不悅地道，「對於你們這點量，十二塊已經是最低的了。」
他剛說完，就看到旁邊的黃毛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天氣太熱，把身上的背心撩了起來，露出胸口一條張牙舞爪很是猙獰的大青龍。
沈辰說：「八塊吧。」
梁得昌：「……」
他真是怕了，嘆了口氣：「真沒法低了，小兄弟，我給你交代個底吧。」
沈辰點點頭：「好。」
梁得昌說：「沒錯，麥當勞肯德基拿貨價是六塊錢一公斤。但一來它們量大，二來他們是直接和公司去談的價，那價格連我們經銷商都拿不到，我們只是幫公司給他們發貨，中間掙點發貨費。所以你說八塊錢一公斤是肯定不可能的，我們在公司拿貨也就差不多這個價了。」
「我們做冷鮮的投入也大，要建冷庫，要有冷鏈車送貨，這都是大開支大投入啊。就說冷鏈車吧，跑一趟就得花幾百塊，你要的貨少了，或者你那一帶除了你沒人要冷鮮貨，光冷鏈車的費用就得不少，這都得算成本吧？」
「還有，我給沃爾瑪是八塊錢一公斤，可它要的薯條雖然量不多，但其它品種搭在一起就多了，也是超級大客戶呀，我們還得考慮它對我們品牌市場占有率的幫助，對吧。」
「就你們要的那點量，恐怕我連冷鏈車的運費都掙不回來，你還和我說八塊錢一公斤，那不是讓我做賠本生意嗎？怎麼可能呢？」
沈辰不動聲色，其實他亂砍價，就是在試探梁得昌的底線。
儘管梁得昌說的這番話似乎發自肺腑，但沈辰估計著應該還是半真半假的，離對方的真正底線還有一定距離，無奸不商嘛。不過看他的神態，應該也不會差得太遠。
「嗯嗯！」沈辰似乎認可了他的話，微微點頭，「是我欠考慮了。」
剛鬆了口氣，就聽沈辰又問：「那我們要是量大一些，能給八塊錢一公斤嗎？」
梁得昌：「……」
就沒完了是吧？
你非得八塊錢一公斤是吧？
真做不到啊！
他又無奈又煩躁地問：「量大？多少算量大啊？」
就見對面的少年伸出一個手指，「這個數。」
梁得昌，「十箱？那不是老樣子嗎？」
他記得白天那幾個大人來的時候，說的就是十箱。
沈辰，「每月一百箱。」
「啊？多少？」梁得昌有點懵了，試探地問，「你說一百箱啊？還每個月？」
沈辰說，「對，第一次先拿一百箱，價格合適的話，以後還在你家拿。」
「！！！」梁得昌愣了。
直覺告訴他，對方不是在開玩笑。
梁得昌低著頭，在心裡快速計算了起來。
薯條是一箱四包，每包一公斤，也就是一箱四公斤，一百箱就是四百公斤。
如果大家沒概念，就用薯條成品來說吧，這麼多的冷凍薯條，按照肯德基的分量，至少可以炸出五千份成品來。
差不多抵得上一家中型肯德基門店的小半個月銷量了。
這個量，確實不能算太少。
如果按照一箱十塊錢的利潤來算，這一單至少能掙一千塊。
而且是每個月都有。
別覺得一千塊很少，這可是二零零一年啊，一般人的月收入都沒這麼多。
梁得昌抬頭看著沈辰：「你真的能要這麼多？」
「我連錢都帶來了。」沈辰笑了一下，把皮夾拿了出來。
之前，他的安排是先進十箱薯條，十箱漢堡胚，先用於開業前兩天的銷售，等到時看銷售情況，再及時補貨。
這樣做，畢竟風險比較小。
但現在沒辦法了，梁得昌嫌他們的量太少，他乾脆就來個狠的，直接說了一百箱。
不過，只要一切順利，也不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梁得昌想了想，又問了遍，「小老弟，你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真要進這麼多？還是每個月？」
「價格合適就行。」沈辰說。
梁得昌又沉吟了會兒，最後吸了口氣，似乎做出了什麼了不得的決定，沉聲說道，「十塊零五毛，真的最低了。」
其實他的底線是十塊錢，加五毛錢的零頭，一是有零有整，表示自己真的是讓步到了極限，二是防止沈辰再繼續往下砍，至少還有五毛錢的空間。
說罷，他略帶期待地看著沈辰。
沈辰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話題一轉：「我們再談談漢堡胚的價格。」
「哦，對對對，漢堡胚你們也要的！」梁得昌眼睛一亮，暗道自己怎麼把這個給忘記了，「這個你們要多少啊？保證也給你們最實在的價，行了吧？」
沈辰：「也先要一百箱，你能給多少？」
「每公斤也是十塊零五毛，怎麼樣，很不錯了吧！」梁得昌說，「我給別人報價那都是最低十三的！」
沈辰：「這樣吧，全都八塊五一公斤。成交？」
梁得昌想吐血：「都說了是最低價了，求求你別砍了行不行！再砍我都得賠本了！」
還成交？
你他媽是菜刀轉世的嗎？這麼會砍價！
沈辰說：「要不，我等那家冷庫修好了再問問？」
梁得昌：「……」
狠啊，這小子真太狠了。
要是小生意，他丟了就丟了，不稀罕。可現在一想到這可是每月兩百箱的生意啊，要是拱手讓人了，豈不是把每月至少一千五的利潤都讓了？
他一咬牙，「不說了，都是九塊五，包送貨，不能再低了！你就算去問那家，他也做不到這個價！」
下一秒，沈辰，「行，成交！」
「……」梁得昌。
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總算把這個難纏的小子搞定了……
沈辰也是一樣。
對方是做生意，不是白給，不可能不掙錢，只是掙多掙少的問題。能砍到現在的價格，已經超出他的心理預期了。
他笑著說：「梁老闆你是個爽快人，這一頓我請。」說完就要喊老闆。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付，你們照顧我生意那是給我面子。」梁得昌說完，隨後，又試探地問，「那你們的貨……什麼時候要？」
沈辰知道他沒看到錢之前不會徹底放心：「現在就可以付錢。」
「那好，直接到我店裡去吧，我給你們開張發貨單，明天就安排發貨！」梁得昌剩下的燒烤也不吃了，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豪氣干雲地喊道，「老闆，買單！」
***
回到大漢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幾家長輩都候在那裡，連沈父沈母也在，此時看到他們回來，全都迎了上來。
看到幾個小的滿臉興奮風風火火走了進來，就知道結局肯定不錯。
果然，大龍一回來就開始吹沈辰是怎麼歷經危險，排除萬難，把薯條的價格從十四塊硬生生的砍到九塊五，講得那是個唾沫橫飛，一波三折，驚險萬分，羅博在一邊點頭，不時發出配合地讚嘆，做著一個合格的捧哏。倒是沈辰和顧凱側目而視：照你倆這麼吹下去，那不是砍價，而是古惑仔砍人了。
幾家長輩見這個問題解決了，都開心得要死，吳大安重重一拍沈辰的肩，誇獎道：「還是小辰厲害，有本事！！」
潘莎莎也笑得合不攏嘴：「比我們之前談的那家的十二塊，還要低上兩塊五！」
這省的可都是真金白銀啊！。
倒是羅愛國和沈耀生比較持重，兩人想到了同一個問題：「每個月一百箱薯條，一百箱漢堡……咱們有賣完的把握嗎？」
「所以，我們還要做一件事。」沈辰開口，「印傳單！」
「啊？傳單不是已經印好了，怎麼還要重新印？」
「昨天剛印好的，花了好幾百呢。」
「對啊，為什麼？」
「因為我要改開業促銷計劃。」沈辰說。
之前他安排的開業當天的促銷活動是全場八折，當天充值辦會員卡的顧客可以滿返，現場顧客也有小紀念品，幸運的可以直接免單。
「怎麼改？」眾人異口同聲。
「改成零一二三計劃。」沈辰說完，在眾人茫然的目光中解釋了遍。
所謂的零一二三計劃，就是直接以「漢堡3元，雞翅兩元，薯條1元！可樂免費續杯！」為主打口號，以超低價為賣點，吸引顧客。
這在銷售心理學上屬於數字刺激，比打幾折更直觀也更能刺激顧客的購買慾，因為顧客能清楚地明白他到底需要付出多少錢，在後世是常用的促銷手段。
譬如說，後世的華X士雖說因為部分門店衛生管理不當，導致得了個噴射戰士的雅號，但加盟店的數量已經比KM兩家加起來還多，說明絕大多數消費者還是用腳和錢包投票的。
而且「零一二三」這個數字，也非常便於記憶，哪怕接到傳單的人只看了一眼，都能留下印象，說不定就能成功的轉化為消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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