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馮驥一同出現的還有楊奇——游科的靈魂人物。
田洪瑞略感興趣的將更多注意力集中在了楊奇身上，看的楊奇一陣莫名其妙。
「田總認識我？」
田洪瑞笑著搖搖頭，轉而問道：「楊總是否認識我們集團董事長陳平江先生？」
楊奇一愣，連連搖頭：「不認識，沒見過，我雖然是東江人，但畢業後一直在深圳上班。陳董聞名天下，我倒是神交已久。」
田洪瑞心裡有些古怪。
既然如此，陳董是從哪得知楊奇名字的，甚至連自己都不熟悉這個名字。
他到現在還記得臨出發前，陳平江要他多關注楊奇的動態和想法。
楊奇何許人也？
他是游科的靈魂人物，《黑神話悟空》的主創之一，也是他提議要做《黑神話悟空》的，畢業於中國美院。
「老田坐啊！」馮驥笑著招呼，「上次咱們見面還是10年吧？轉眼之間，你都成為大集團的核心人物，在業內知名，而我啥也沒有。」
田洪瑞擺擺手，謙卑道：「話不能這麼做，老弟你的實力我是清楚的，只不過我的運氣比你好點罷了。跟對了貴人，進了一家好公司，進去就掌管集團的核心遊戲，說句躺贏都不過份。」
田洪瑞是躺贏，馮驥這頭就比較慘了，說句一事無成也不為過。
08年剛剛入職騰訊不久的馮驥就因為提出了一份十分前衛的策劃，得到破格提拔，直升為項目負責人，並獲得了騰訊從資金、技術、人力等方面的大力支持。負責騰訊自研當時的龍頭產品《鬥戰神》，一款玩法很「暗黑」，劇情更「暗黑」的遊戲，成功塑造了一個風格獨特、暴戾鬼魅的西遊世界，加上紮實有趣的玩法，《鬥戰神》在上線之初便備受好評，為騰訊賺足了口碑。
然而問題很快出現了，耗資巨大的《鬥戰神》在氪金方面極為克制，導致收益很差，從資本的角度看，再好的遊戲，不賺錢就等於零。於是《鬥戰神》在「白骨夫人」的故事後，慘遭爆改，逼肝逼氪的內容陡然猛增，口碑瞬間崩盤，自此有了「白骨之後，再無西遊」的說法，馮驥對此也十分無奈，拍了一個「暴力自嘲」的短片謝罪後，於前段時間黯然離開騰訊，轉身創建了遊戲科學工作室。
和他一起離開的還有楊奇以及其他幾位同事。
馮驥看著當年身份一致的田洪瑞現在成為業內大拿，說不羨慕是假的。
隱隱之中面對田洪瑞之時還有種下位者姿態。
「後面什麼打算？」田洪瑞飲了口茶，隨意問道。
馮驥道：「我們剛租好辦公場地，目前對新遊戲沒什麼頭緒，大家還在尋找方向。」
做遊戲找方向做策劃才是根基，也是最難的，游科這幫人目前毫無頭緒。
田洪瑞點點頭，自己似乎早就忘了這種感覺了啊。
沒辦法，跟著陳董混之後，全程被帶飛。
遊戲策劃？
遊戲方向？
不存在的！
陳董說做什麼就做什麼，然後就能火，就這麼輕鬆簡單。
老田好歹是實誠人，也沒有因為馮驥如今的窘迫便趾高氣昂。
「上次和你說的事情考慮的如何了？」田洪瑞試探的問道：「現在遊戲行業都被巨頭們壟斷了，沒有資源在背後支持是很難冒頭的。你老馮來到人人網，多不敢說，我絕對會給你一個好項目，你儘管放手去做。」
馮驥毫不猶豫的搖搖頭：「老田，謝謝你的一片好心了。不止是我不願意再回大廠，楊奇和其他幾位一起出來創業的同事們也都沒這個想法。你知道的，我們這幫人只是想認認真真做純粹的遊戲，不想自己名聲被做壞，心血被糟蹋。我們對自己的遊戲需要絕對的掌控力，這一點你給不了我，陳董也給不了我。」
《鬥戰神》的半路夭折成了馮驥等人的一塊心病。
田洪瑞理解的笑了笑：「話雖如此，可你現在沒人沒錢沒方向，想要活下去都難吧？你們出來創業是想要證明自己，然而目前的狀態絕對不是你們想要的。」
馮驥尷尬的笑了笑。
「你說的不錯，雖然見識過資本的厲害，就算是再喜歡單機遊戲，游科工作室也要先活下去才能談夢想，所以我們打算先做兩款氪金手遊積累資本。」
「哈哈！」田洪瑞笑聲中露出一些唏噓：「明明不喜歡氪金遊戲，但卻為了生活夢想不得不去做，去做最不喜歡的玩意兒，真是難為你了啊，老馮。」
「還好，生活嘛，不就是逆來順受無可奈何？只要夢想和初心都在，那就還有機會。」
看來馮驥等人鐵了心的要自己創業，這讓田洪瑞有些遺憾。
雖然陳董已經交代了可以財務投資，但田洪瑞還是想試著將馮驥等人拉入自己麾下，增強人人遊戲的實力。
「既然勸不動你，那我就帶來陳董的最高指示，對你們游科進行財務投資吧。」
聽到這話後，馮驥和楊奇兩人隨即一愣，畫風怎麼轉變的這麼快？
「沒逗我吧？老哥，你之前可沒透露一點這方面的信息啊，我都沒做心理建設。」馮驥呆了呆。
遊戲科學工作室眼下只有一塊招牌呢，除此之外啥也沒有，連新遊戲方向都沒找著，說是皮包公司也不為過，這樣的工作室有什麼投資價值？
「逗你幹什麼？我信你就足夠了，嘗試著向陳董推薦了一番，沒想到陳董出乎意料的對你們也很感興趣。只能說，老馮啊，你要時來運轉了啊。」田洪瑞哈哈一笑：「你別用這眼神看我，米哈游知道吧？原來寂寂無名，被我們大老闆看中以後，原地起飛，目前正在籌備一個大製作。」
楊奇這時候插話：「米哈游我知道啊，他們的《崩壞學園》不錯啊，我也玩過。之前我對他們背景好奇，就查過他們的資料，知道是你們公司投資的。」
田洪瑞點頭：「確切的說是陳董的私人投資公司投資的，不過這都不重要，你們只需要知道被陳董看中的項目就沒有不大賣的。」
田洪瑞覺得自己這麼有誠意，區區一個游科還不是手到擒來？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馮驥和楊奇兩人對視一眼，居然同時搖頭：「老田，謝謝你的好意，也代我轉告陳董，馮驥感謝他的欣賞，只是我們暫時不缺錢，還不需要融資，我還有點存款，夠支撐點日子。」
「哈？」田洪瑞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做遊戲多花錢你不知道嗎？你那點錢能撐到什麼時候？這麼好的機會放在你眼前，老馮你都不抓住？」
真是失心瘋了！
不過田洪瑞隨即腦袋一轉，大致猜到了馮驥拒絕的原因，還是因為忌憚。
忌憚人人網的財大氣粗，忌憚陳平江的名氣聲望，害怕有朝一日重蹈覆轍，喪失遊戲控制權又或者公司話語權，最後和以前無異。
砸吧一下嘴唇後，田洪瑞道：「你別急，先聽我說，我們公司承諾不干預經營決策、不搶占項目主導、不尋求發行運營，充分尊重創業者的經營決策。陳董在我來之前也特意交代要對研發團隊給予高度的自主權。」
這倒是讓馮驥微微一愣，網際網路圈子霸主，國內第一大巨頭——人人網，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田洪瑞看出了馮驥眼神里的驚疑不定，跟著解釋了一句：「主要目的還是希望能幫助你們順利把項目做出來，並不會刻意追求什麼商業回報。說不好聽的，人人網的事業版本已經足夠大了，目前幾款遊戲每年營收都過百億，眼下還有兩款端游兩款收益在緊鑼密鼓的研發中，就連前段時間剛內測的《絕地求生》都要大爆，你以為真能看上你們這種小工作室什麼？與其控制你們耗費精力，倒不如讓你們折騰。」
馮驥楊奇一想也對。
眼下的遊戲科學一無是處，人人網能看上咱們什麼呢？
真就是天使投資唄？
見田洪瑞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目前百分百持股游科的CEO馮驥也認真了起來，彼此之間開始了新的試探。
「所以你這次來是真的想投資？」
田洪瑞挑了挑眉，堅定說道：「是！」
「你老田也是遊戲圈的老人，你們應該很清楚，我們志趣都在單機遊戲上，這遊戲哪怕做出來，肯定不怎麼賺錢，甚至可能虧錢。」
「懂，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讓你賺錢你也不會啊。就想一起做點有長期價值的事。」田洪瑞點頭。
馮驥樂了：「好傢夥！還長期價值？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
田洪瑞雙手一攤：「我們人人網在業內名聲不差吧？又不是你老東家騰訊，陳董我們其實一直希望能做一些對行業生態更有益的事。」
「嘿嘿，老田，漂亮話就別說了。我就問你，投資後，你們會幹預產品決策與公司日常經營嗎？」
「絕對不會，前面不是說過了，我說的這些話是負責的，可以落實到文件上。」
「那做出來後呢？你們會搶走嗎？比如仗著是投資方，想把《黑神話：悟空》或者游科其他產品的發行運營權給拿了？」
一再被質疑，搞的田洪瑞有些不痛快了，黑著臉沒好氣道：「我前面就說的很清楚，不干預經營決策、不搶占項目主導、不尋求發行運營。好你個老馮沒完沒了了是吧？你莫以為你這真是什麼了不得工作室？全國這樣的工作沒有幾百也有幾十，要不是和你有這層關係，我幹嘛來找你？」
見田洪瑞有些生氣，馮驥連忙告饒：「別生氣嘛，現在咱們是在商言商，你要投資，我作為創始團隊提出點擔憂是可以理解的吧？」
田洪瑞：「可以理解，只是個天使投資，你們又能要多少錢？又敢要多少錢？要投的錢也不夠主導呀，話事人還是你們。」
「如果說我不缺錢，除了錢，你老田還能幫我點啥？」
「你能想到的一切。」
「那不接受投資，也可以幫忙嗎？」
田洪瑞翻了翻白眼，直接不理會。
這個馮驥太過小心謹慎了吧？
如果不是熟人，不是陳董的任務在身，他早就轉身離開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