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江是一起跟著120的救護車去醫院的。

  結果又愣生生在醫院等了一天的時間，等到第二天傍晚，才將叢妮妮推進產房。

  生娃的時候，陳平江在走廊里就聽見嘰哩哇啦的大喊大叫，疼的受不了。

  完全不像葛夢詩，哪怕很疼也在壓抑自己的叫聲。

  這麼怕疼的叢妮妮最後死活不願意剖，堅持選擇順產。

  陳平江問了之後才扭捏的回答：「人家不想肚子上有道難看的傷疤，太難看了，到時候你也不喜歡。」

  陳平江：「……」

  這女人的愛，越來越純粹。

  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打打鬧鬧，陳平江一度也很看上她。

  卻沒想到現在……

  產後，叢妮妮的臉色蒼白，虛弱無力。

  張璐欣喜的抱著寶寶湊到叢妮妮身旁給她看：「快看看，多可愛啊，這鼻子這眼睛，以後一定是個帥哥。」

  本來還沒多大感覺的叢妮妮頓時有些好奇，「是麼？給我看看。」

  只是剛看了一眼後就嫌棄的擺擺手：「抽死了，皮膚皺巴巴的像個老頭，還有為什麼這麼黑？」

  護士在旁邊直笑：「小孩子剛出生都是這樣的，過段時間就好了。」

  張璐：「……」

  陳平江看著叢妮妮那沒心沒肺的樣子一頭黑線。

  這個當媽的也不省心。

  對叢妮妮來說，孩子只是愛情的產物，一方面是為了維繫和陳平江的感情，一方面也是為了和張馨月攀比。

  只能等她慢慢性格穩重吧。

  隔天將叢妮妮從醫院接回後，距離結婚已經只剩下三天。

  陳平江還有一戶沒跑呢。

  「你是去張馨月那嗎？」

  陳平江點頭。

  「那你記得跟她帶句話，我又贏了她一次。」

  陳平江：「……」

  好傢夥，生兒子是純純用來攀比的是吧？

  從臥室走出來後，陳平江對張璐交待：「這段時間多費心了。」

  張璐搖頭笑道：「我現在是拿工資的，這些都是應該的。何況，我真正的閨蜜也就妮妮了，放心吧。對了，祝你新婚快樂。」

  陳平江默默點頭，笑了笑，沒說話。

  眼見男主人要走，聘請的月嫂猶豫著走了過來：「先生，夫人的奶水不多啊，您看……」

  「知道了，我會讓人找個奶媽過來的。」

  就叢妮妮那胡吃海喝的模樣，奶水能夠就古怪了。

  只是……

  陳平江前腳剛出門，叢妮妮後腳就從床上打了個滾，竄到床頭櫃的抽屜里摸出了手機。

  旁邊的嬰兒床里，小寶寶感覺不到一絲母愛。

  張璐推開臥室門，看到屋內的情況，臉立馬黑了下來。

  「陳總剛走，你就玩手機，給他看到到時候又要說你。」

  叢妮妮不以為然的擺擺手：「哎呀，他不是都走了嗎？再說了，天天被你們這麼管著，手機都不能碰，我不得發瘋啊。我決定了，等到出月子，我就要出去旅遊，把失去的時間都補回來。」

  張璐搖頭苦笑，有些同情的看著開始啼哭的寶寶。

  …………

  從叢妮妮住處出來後，陳平江馬不停蹄的去往同小區的張馨月家裡。

  這位也是六七月的孕婦了。

  而且張馨月是最難搞的。

  也是眾女之中脾氣最任性倔強的，雖然現在比上學那會兒好很多，但也有限。

  剛來到張家，就明顯感覺到和叢妮妮那的不同之處。

  被父母照顧的很好的張馨月，聆聽著理察克萊斯曼的鋼琴曲，緩慢的摸著肚子，手上還捧著一本通話故事書。

  她臉龐上帶著母性那柔和的光輝。

  看到陳平江到來，張馨月顯得很意外很開心，興致勃勃的給陳平江說著童話故事。

  史星梅和張陽兩口子正在廚房裡做菜。

  張家倒是沒有請保姆月嫂。

  對此，陳平江也不意外。

  史星梅這樣強勢的性格，哪裡習慣將未來重要的事情交給不熟悉的外人？

  她寧願自己辛苦累點，也要將閨女照顧的白白胖胖的。

  張陽在修備廠過了一段官癮後，最終還是捨不得女兒，請了一段時間的長假，趕過來一同照顧。

  反正他是副廠長，後面背景還深厚，就算一年半載不去也沒什麼。

  每次見到陳平江，張陽的話都不多，看著陳平江的目光里多少有些畏懼。

  見識過大官，才知道陳平江有多麼牛逼哄哄。

  沒一會兒，正好廚房洗菜備菜的兩口子就聽到客廳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陣啜泣聲。

  正在切菜的史星梅放下菜刀，走到廚房門口隔著牆壁仔細聽了會兒，也沒聽到吵架聲。

  隨即走回來，推了一把丈夫，「你去看看？閨女在哭，兩人像是吵架了。」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人家小兩口的事情，你摻和什麼？要我說，你的脾氣還是改不掉。」張陽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專心的洗菜。

  史星梅翻了個白眼，狠狠的揪了下丈夫的胳膊，卻也無可奈何。

  只能略帶憂心的繼續轉回身偷聽，只是兩人說話斷斷續續。本身房子就夠大，很難聽清楚在說什麼。

  客廳內。

  陳平江苦笑著抽了一張又一張的餐巾紙遞給張馨月。

  張馨月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不斷地接過餐巾紙擦著淚水。

  不一會兒，茶几上堆滿了餐巾紙。

  他果然沒想錯。

  最難搞的還得是張馨月，不同於葛夢詩的理解包容，不同於叢妮妮的滿不在乎，他剛和張馨月提了「結婚」兩字。

  這丫頭就哭了起來。

  根本讓陳平江後面的話沒法說，乾脆也就不再說，先讓她哭個明白再說。

  又斷斷續續哭了三四分鐘後，眼見張馨月的心情稍微平復點，陳平江才慢悠悠道：「你哭歸哭，也要想想肚子裡的孩子，對他不好怎麼辦？再說這件事情早就是註定的，當初你也接受了。」

  「接……接受……歸接受，可……我心裡就……就是不舒服。」張馨月一邊啜泣一邊說。

  陳平江承諾道：「放心吧，這件事情遲早有一天我會解決的，而那一天不會太遠。」

  眼見張馨月啜泣的更厲害，陳平江關心道：「深呼吸。」

  好笑的張馨月居然乖乖聽話，深吸一口氣，算是才勉強止住了啜泣。

  「我……我上學的時候就後悔自己沒主動，後來重新在一起，也慢慢接受了，甚至忘記了過去的不快，可你今天又勾了起來。」張馨月道：「不過我也不怪你，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去參加你的婚禮。」

  陳平江一聽這個就頭疼。

  「去不了啊，本身就沒打算辦什麼婚宴，否則新聞上都報出來了。」

  「那你給我看看你的婚紗照，我只是想要幻想下自己穿婚紗的模樣，幻想自己穿婚紗站在你身旁的模樣。」

  張馨月委屈巴巴的樣子可憐極了，狠狠的觸動了陳平江內心的柔軟。

  是啊。

  不管是葛夢詩，還是叢妮妮，又或者是張馨月，始終都是女人。

  只要是個女人，就沒有不期待自己穿婚紗的模樣吧？

  只是，自己給不了她們這樣的機會。

  思索片刻後，陳平江掏出手機，在手機相冊里翻找了片刻後，遞給了張馨月。

  張馨月內心複雜的接過手機，深情又忐忑的看了一眼，又連續翻了幾張後，目光里有死心，有彷徨，有……

  良久她才將手機重新交還給陳平江：「她叫顏妍對嗎？果然很美，以前也遠遠的看過，不過這還是第一次看正臉，果然也只有這樣的人能配得上你。」

  說這話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回想起，那年春節一起回老家過年，在車內的交談。

  那是第一次陳平江承認自己談戀愛了。

  那天，張馨月哭的也很厲害。

  大學裡，公司里，張馨月也曾見過顏妍的背影，也從旁人的口中聽說過顏妍。

  對這個名字實際上她並不陌生。

  就在這時候，走廊里傳來一陣拖鞋的踢踏聲。

  張馨月連忙擦了擦淚水，接著將茶几上的餐巾紙一把掃進垃圾桶。

  「平江，你……你叔叔問你，想吃酸菜魚還是水煮魚？」

  來的人自然是史星梅。

  她在廚房聽了半天，還是不放心要過來看看情況。

  陳平江好笑的問道：「這兩種魚的做法難道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呃，一個多放點酸菜，一個少放點酸菜。」史星梅一邊為自己蹩腳的理由找補，一邊偷偷打量女兒的情況。

  發現只是眼眶紅了點，其他倒還好，心裡頓時安定不少。

  「那就酸菜魚吧。」

  「好了，這個你叔叔最拿手，我這就讓他做去。」史星梅乾笑著轉身，重新回到廚房。

  就連止住哭泣的張馨月都被母親的做派逗樂了。

  「不生氣了？」陳平江問。

  張馨月若無其事的昂著白皙的脖子，「本來就不生氣，只是不服氣罷了。不過這樣也好，有爸爸媽媽陪著我，還有我未來的寶寶，結婚不結婚也就那樣。」

  她，還是她！

  一如經年，白天鵝仍然是驕傲的，哪怕是被某種程度的圈養。

  陳平江點點頭，還好張馨月長大了不少，更加認知了兩人的關係，沒有想不開。

  這樣最好，少給自己一點壓力，多給自己一點時間。

  想起叢妮妮的囑咐，陳平江明智的沒有說，省得再去刺激張馨月。

  陳平江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叢妮妮生了兒子的消息絕對比自己結婚來的更炸裂。

  吃飯的時候，陳平江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張陽閒聊著，決口不談自己將要結婚的事情。

  因為那是陳平江的私事，就算要說也是張馨月說。

  當天晚上，陳平江難得在張家睡了一晚。

  這一晚上，張馨月像是貓咪一樣摟著陳平江睡，不停的往懷裡鑽。

  陳平江沒什麼睡意，只是輕輕的摟著張馨月呆呆的看著天花板。

  想到了很多。

  上輩子和張馨月的相處，到後面的漸行漸遠。

  又想到了這輩子兩人之間的事情。

  直到窗外天空泛起了魚肚白，陳平江才輕輕的抽開手臂，換上衣服，顧不得刷牙洗臉，悄悄離開了張家。

  在這裡他呆的時間是最少的。

  張馨月被父母保護的寵溺的很好，和父母相處時仍然像是公主一樣。

  以史星梅強勢的性格，也的確沒有陳平江需要插手的地方。

  剛下樓，李復開著邁巴赫已經在路旁等著了。

  陳平江上車後，直接道：「鐘山別墅。」

  大約開了二十分鐘後，陳平江一到家就看到別墅的客廳人影晃動。

  剛進家門，想要偷偷摸摸的上二樓，不料剛抬腿就被人叫住了。

  「這是誰家的大少爺，這麼早就起床啦？這幾天在外面玩的開心麼？」

  陳平江苦笑的摸了摸鼻子，扭頭看著老娘。「我這剛下飛機，媽，得補覺。」

  徐芳娟冷笑一聲：「你媽只是年紀大了，還不算老，也不糊塗。你那私人飛機也需要熬夜飛回來？以前怎麼沒見過？這幾天是去安撫你的那些小……算了，我都說不出口。我告訴你，你明天就要結婚了，以後給我收斂點。如果傷了顏妍的心，我饒不了你。」

  罵了陳平江一頓後，徐芳娟覺得還不解氣，又補了一句：「結婚的事情一點不操心，全靠我在幫襯，哪有你這樣穿上褲子就結婚的。」

  陳平江被罵的狗血淋頭，索性也不裝了，雙手一攤：「媽，我也不容易啊。這不又給你多生了一個孫子嗎？這幾天都在醫院照顧著，過不了兩月，張馨月那邊也要生了。我這要結婚了，以後到處跑的機會肯定不會很多，總要去交代下吧。」

  徐芳娟聽到這話，瞬間就震驚了。

  感覺整個人通了電，胳膊上的汗毛炸起，眼睛瞪的滾圓死死的盯著陳平江，過了好半天才顫抖的問：「你……你到底是瞎說還是真事兒？」

  「當然是真的。」反正是親媽，不幫自己幫誰？

  陳平江也想通了，以後自己時間少，就要親媽親奶奶代勞吧。

  也算給老娘多億點點天倫之樂。

  而且這種事情，遲早要給家裡說一下，免得後面出問題。

  所以，倒不如趁著今天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不多久，陳廣明也悠悠的晃了過來，頭一次有些生氣的盯著陳平江。

  不過老爺子養氣功夫不錯，尚且能忍的住。「有什麼事先吃早飯，慢慢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