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誇官

  東方明是從東門入的長安城，因此居住的客棧就坐落在東大街。禮部官員事先已經和東方明說過，要從東大街出發去御街，從御街開始環城一周，再進入皇城，參加皇帝陛下專門為這屆新科三甲設的宮宴。

  巡遊的隊伍排了長長的一隊，前頭儀仗隊開道後面絲竹禮樂跟隨，林林總總竟也有三四百人。在百姓的簇擁下，緩緩地前行，到了西大街。

  長安城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人口過百萬的城市，在唐朝鼎盛時期，算上流動人口甚至有兩百萬。隋朝時的人口遠不及唐，但也堪堪快有百萬。一座城池，容納近百萬人，可想而知有多麼的擁擠。

  一進長安城隨處可見的風景就是人來人往，處處是民間煙火、一片喧鬧。但你若要問長安城哪裡人最稀少，人人都會告訴你是西大街。

  長安城裡的人家個個都會教導自家的孩童，絕對不可以到西大街去玩耍。

  因為西大街住的都是達官顯貴、皇親貴胄。非二品上官員，無以在此落腳。

  一幢幢高宅大院坐落在西大街兩側，素日裡大門多半都是緊閉。

  官員們常都是天未亮便趕去朝會，下朝後在自己供職處辦事，天欲黑時歸。而大官們的宅門裡規矩嚴，親屬家眷都不常常能出門。只時不時各個角門打開進出一些奴僕打扮的下人，但也沒有資格走西街大道，只能從窄巷小道走出。

  所以西大街長年都是安靜的。

  雖然沒有規定平民百姓不可以到西大街來，但西街住的都是些何等身份的人。隨便哪一個都不是普通百姓惹得起的，想要他們生死都如喝水一樣簡單。百姓們都懂得要保全自己，自然不會去犯險。

  久而久之，便有了「平民止步西街」的慣例。

  每逢有宴飲聚會，或者每年的新科巡遊，西大街才會稍稍熱鬧些。

  就如現在一般，巡遊的隊伍一路敲敲打打進了西大街。百姓們再如何好奇，也只能在西大街外不舍地止步。

  絲竹聲不絕，像一個信號一般。西街兩側緊閉的大門這時次第打開，各個宅邸的主人出來。跪迎巡遊的隊伍，等東方明到近前，口中大呼萬歲。

  這也是朝廷的規定。

  因奉有皇上聖旨，不論什麼官員，得知誇官，都必須跪迎，向聖旨叩頭，高呼萬歲。這是為了激勵天下學子武人的上進心，鼓勵他們參仕選舉。

  曾有官員覺得，向地位遠不及自己的新科狀元跪拜丟臉。在巡遊隊伍來到時故意閉門不出，假意不知。被皇帝知道之後，削官一級，罰俸半年。自此再無人敢違背規定。

  如果說剛剛被百姓朝賀東方明心中還有些惴惴不安，此時受官員的叩拜他可謂是十分爽快。

  之前遇到的官員多是如趙申之流，導致他對朝廷官員惡感十足。不可否認朝廷里也有好官，但起碼東方明自己看到的都是些貪官污吏。

  受他們的叩拜，東方明可不會有心理壓力。

  迎著巡遊的隊伍，來了一頂外表十足奢華的四乘馬車，四匹高頭駿馬拉著馬車，車前坐著兩人駕馬，車後跟著幾個侍衛。與巡遊的隊伍相向而行，一時間也不知道誰先讓開，都停了下來。

  馬車中人正是濮陽郡公、宇文府的二老爺宇文智及，正坐在轎中閉目養神。耳邊不停傳來的絲竹聲已令他十分煩躁，轎子驟然停下，顛得他險些撞到轎頂。

  宇文智及大怒：「你們幹什麼吃的？為什麼突然停下？」

  「老爺，是新科狀元巡遊的隊伍。」轎外侍從低聲回道。老爺這幾日為誰著火，侍從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敢直接提東方明的名字，就含糊帶過。

  但宇文智及可不會忘記是誰毀了自己的兒子，他恨不得把東方明挫骨揚灰。想到昨夜去找大哥，大哥寬慰自己一定會為成豐報仇。

  宇文智及的心神定了一定，對侍從說：「叫他們讓開道，我們要先過去。」

  侍從聽命，大聲道：「來者何人？看到郡公大人的隊伍還不讓開？」

  新科狀元的隊伍被攔截，甚至要先給別人讓路。這對東方明的面子無疑十分損傷，不管是讓開還是在這和宇文智及耗著，都會令東方明以後仕途難走，人人都會輕視東方明。

  宇文智及冷笑，他就是要東方明以後不好過。

  開道的官員聽得是宇文智及的車轎，面面相覷。都知道宇文家不好惹，宇文智及更是脾氣暴烈、手段狠毒，他們瑟縮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這樣僵持不下的局面不做什麼也很失職。為首的禮部官員一邊心裡哀嚎著為什麼接了這趟倒霉差事，一邊戰戰兢兢地走前請宇文智及下車商議。

  宇文智及整整衣冠下車了，東方明也在禮儀官的引渡下在隊伍前站定。

  不等東方明這邊開口，宇文智及冷哼一聲：「我不可能給你讓路，今天你要麼給我讓開，要麼我們就在這耗到天黑。」

  宇文智及擺明不合作，態度囂張至極，就是不會讓開的。

  禮部官員也十分頭痛，他也不是沒有聽聞昨日武鬥場發生的一切，知道宇文智及和東方明已是死仇，沒得調解。可是這事不解決好，不止是東方明會丟臉，他也算是失職會受到懲罰啊。

  東方明蔚然一笑，「我是皇上欽定的誇官，見官大一級。你會給我讓路的。」

  宇文智及根本不屑，說道：「怎麼？我不讓開，你能奈我何？難道要打我不成？」

  「對啊。你不肯讓，我不介意動手讓你讓開。」東方明居然沒有反駁宇文智及的說法。

  禮儀官駭然，這狀元郎也太大膽了吧！面不改色居然說要對朝廷命官動手！

  宇文智及大怒，「東方日月，你敢！」

  「我是朝廷命官，你打了我可是要被刑部治重罪的！」

  東方明可不管這麼多，拿了儀仗隊手中高舉的匾牌。

  長長的棍身舞得那是虎虎生風，棍棍打向宇文智及痛處。

  宇文智及也沒想到東方明膽子這麼大，一言不合居然真的要動手。一時也懵住了，不躲不閃被東方明打著實處。當即一聲嚎叫響徹西街。

  宇文智及養尊處優多年，向來無人敢和他動手，只有他動手打人的份。被東方明追著捶打，根本躲閃不及。

  毫無招架之力，生吃了東方明一頓暴打。

  東方明手也狠，棍棍打在不顯眼處，打上去卻十足肉痛。那種鑽心的痛楚，根本不是宇文智及這樣嬌貴的肉身可以抵擋，頻頻發出殺豬一般的叫聲。

  堂堂郡公大人的形象盡毀，顏面盡失。宇文智及被東方明打得上躥下跳的身影被映在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睛裡。自此在長安城算是淪為笑柄。

  宇文智及慌亂時，腳沒吃住力，一個踉蹌，狗吃屎一樣摔在地上。

  東方明見好就收，收了力把棍子還給原主。

  那人膽戰心驚地瞪著這個兇器，一副不想接又不得不接的樣子十分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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