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兄弟相見(二合一)

  第490章 兄弟相見(二合一)

  幾天之後,魏王李泰低調的離開了長安,奔赴西南方向,平素里他的門客屬官,竟然無一人前來送行,長安就這麼大,即便是皇帝不傳出太子遇刺的消息, 也瞞不住其他人。

  大家都知道李泰失勢了,所以巴不得跟他撇清關係,見此情況,李泰嘴角露出一個嘲諷式的微笑,坐在馬車裡面,把玩著萱萱送他的禮物, 心中五味雜陳。

  皇帝李二獨自一人站在議政殿的門口,寒風料峭吹動著他的龍袍, 他卻紋絲不動。

  過了許久, 內侍老高回報:「陛下,魏王殿下已經出長安了,杜駙馬帶著長樂公主,還有小公主親自送走的,其他文武百官無一人到場。」

  「朕知道了,退下吧。」

  李二沉聲揮退了老高,嘴裡喃喃道:「文武百官?他們巴不得跟你撇清關係呢,這個時候,能去送別的,只剩下家人了,老四啊,但願你前日所說句句屬實吧。」

  說到這裡,李二眼中湧出一抹悔恨, 心中在幻想, 如果當年自己的母親尚在,或許後來兄弟幾個就不會手足相殘了。

  前幾天長孫皇后在立政殿教育兒子的時候,皇帝從頭至尾一直站在殿外聽著, 所以他現在不禁有些羨慕幾個兒子,他們尚且有個親娘看護著。

  杜家大宅裡面,小萱萱對杜少清問道:「爹爹,你說四舅喜不喜歡我送他的禮物?」

  杜少清埋怨道:「你還好意思提這個呢?你送禮物,讓你爹我動手幹活?為了把你跟大貓雕刻的惟妙惟俏,你爹我的手都磨出血泡了。

  就算你四舅喜歡,那也是你老爹我的功勞才對。」

  小萱萱撅著小嘴絲毫不讓反駁道:「才不是,四舅看到木雕就能想起我跟小喵喵了,肯定會喜歡的。

  爹爹真是小氣,人家已經親手給你抹了金瘡藥的,要不是我年紀小雕刻不好,我肯定親手給四舅做禮物。」

  旁邊的長樂公主道:「就是,不就是干點活兒嗎?至於這麼抱屈?難不成你仁心看著女兒的小手磨出血泡?」

  行行行,你們娘倆說的話多,我認輸成嗎?

  杜少清立馬告饒,心裡無限淒涼,抱怨說自從有了孩子,自己在家裡的地位直線下降,除了還不會說話的小兒子之外,自己是地位最低的。

  就在這時,公主懷裡的小杜仲不知為何哭鬧起來。

  「是孩子尿了,你快點去拿尿布給他換上。」公主說道。

  杜少清跑的很快,輕車熟路。

  小萱萱看著父親的背影,捂著嘴巴狡黠笑道:「娘親,爹爹好像說錯了,在家裡好像弟弟的地位也比他高吧,他還得給弟弟擦屁屁呢。」

  噗……公主聽完,直接笑彎了腰,可不是嘛!

  「快別這麼說,讓你爹爹聽到,該多傷心呢。」公主打趣道。

  小萱萱連忙點頭,隨後有些疑惑道:「奇怪,爹爹怎麼看起來沒事人一樣,他的手這時候應該會很癢才對呀。」

  「癢?為什麼?好端端的為什麼會癢?」長樂公主不解。

  「我不是給他抹藥嘛,順便加了點咱家醫書裡面寫的痒痒粉,是不是我調配的時候弄錯了,怎麼不見效呢?」小姑娘皺眉不解。

  你怎麼……

  剛想訓斥女兒,隨即又大笑起來,長樂公主已經想到了原因。

  「你這孩子,真是胡鬧,怎麼能拿你爹爹試藥?

  再說了,你才學醫多久?你爹爹的本事天下第一,能看不出你下藥?定然是他自己給解了瞞著你呢。」

  小萱萱一陣失望,「啊?是嗎?那照著娘親這麼說,想要捉弄爹爹豈不是很難?」

  嗯,很難!公主十分肯定的點頭。

  但是看到女兒失落的樣子,怕打擊她的自信,公主又說道:「你也不用灰心,你不是一直跟著他們學醫嗎?等有一天真的你能捉弄到你爹爹中招的話,那這天下第一就是你的了。

  超越你爹爹成為天下第一神醫,那真的非常非常厲害,你娘親我都不如你。」

  小姑娘眼前一亮,心裡重現自信,握著小拳頭小聲喊道:「嗯嗯,我一定努力學習,將來把爹爹毒倒。」

  嗯、嗯?什、什麼毒倒?

  公主愣了一下,看著一臉興奮的女兒,感覺這畫風不對呀,不是說好的捉弄嗎?毒倒?老天,這孩子不會是傻吧,你要是真的用毒藥坑死了你父親,那可遭了。

  在公主一遍遍叮囑下,小萱萱終於發誓保證,絕不對父親用致命毒藥。

  可是,不致命就完了嗎?不一定吧,有些毒藥可是讓人比死了更痛苦的。

  估計如果讓杜少清知道,自己的夫人跟女兒就這麼把自己安排了,恐怕要吐血氣死。

  幾個月後,西南吐蕃道的總督府內,李泰一行儀仗終於經過艱難跋涉,見到了太子李承乾。

  而李泰也因為高原反應,在路上差點丟了性命,一路走來終於徹底瘦下來了,導致李承乾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

  「臣,李泰見過太子殿下。」李泰恭敬行禮。

  膚色糙黑的李承乾一把上前拉住對方,「四弟,真的是你?你怎麼來了?何必如此生分?叫我大哥就好。」

  嗯?這個……

  李泰微微一愣,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畫風,也只有記憶中,幼年兄弟幾個長在秦王府的時候才有吧,時隔十幾年了,還能再見到?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太子殿、大哥,臣弟聽說你在這裡被人下毒刺殺,險些丟了性命,所以父皇派我來替你回去。」

  「這,怎麼會這樣?為何朝廷一紙公文不見發來?

  對了,四弟可知大虎兄弟如何了?可還活著?如果不是他,你我兄弟恐怕就真的要陰陽相隔了。

  所以這吐蕃道,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之前心裡只有造福此地百姓,現如今又多了一條,那就是查出真兇,為大虎兄弟報仇。」李承乾咬牙堅定道。

  短短的相認,李泰就感覺,眼前的好像換了個人一樣,跟之前記憶中的太子大哥一點不一樣,真的是他嗎?

  「如何?四弟為何這麼看著為兄?」李承乾不解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太子大哥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李承乾爽朗的笑了起來,黑色的面容露出一副白牙,顯得有些滑稽,「以前是大哥我年少輕狂沒做好,以後不會了。

  說了半天咱倆還是這麼站著的,快來坐下說,快三年沒見到家裡人了,真是想煞為兄。」

  「等等,臣弟的家眷車馬……」

  「怎麼?四弟還帶著家眷?你怎麼不早說?

  來人,速速安排下四弟的隨從,家人就安置在都督府,稍後讓人備下家宴。」李承乾吩咐下一切,拉著李泰去喝茶聊天。

  李泰一路上都是懵懵的,腦子快不夠用了,記得以前大哥辦事或者出門都是前呼後擁的,說話也都文縐縐的極其講究禮儀,現在怎麼直接扯著嗓子喊了?

  「既然四弟也知道了下毒刺殺的事情,可知道替我擋了一刀的大虎兄弟如何了?」李承乾再次問道。

  「他沒事了,幸虧你的護衛隊送回的及時,妹夫說,再耽擱幾天,就回天乏術了。

  只是,這一次中毒,他元氣大傷,瘦的皮包骨頭很是悽慘,至少得養傷半年。」

  李承乾長出了口氣,「幸好妹夫醫術高明,如果大虎兄弟中毒而死,為兄就要愧疚一生了。」

  「妹夫說,這次中毒,雖然救回來了,但大虎至少損十年壽命,以後身體將會是常年虛弱,所以就給留在長安,以後不能再伴在大哥左右了。」

  什麼??

  十年壽命?

  李承乾驚呼一聲,神情難過不似作偽,李泰不解其意,人活著不就是最好了嗎?

  「無妨,留在長安也是我的意思,已經替我死過一次了,再讓他跟我一起赴險,於心何忍。」

  李泰轉而提起了公事,「這次是父皇下了死命令,派我前來替回大哥的,所以最近幾天,你我交接一下事宜,此地我來坐鎮,大哥立刻趕回長安不可延誤。」

  「我說過的,五年之約不到,我不回去,現在還發生了這麼多事,更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回去。

  四弟,你莫要勸我,我會上書父皇,你就當這次出來遊歷了。」李承乾沉聲道。

  「你是儲君,常年在外本就不合規矩,坐鎮長安看顧大寶才是正道,這是你的責任,母后讓我帶話給你,不要再意氣用事了,她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李泰站起來大聲道。

  母后?

  李承乾呆住了,看著四弟雙眼含淚的樣子,想起長安城的母親,說不思念那是假的。

  李泰誠摯道:「這次是父皇的旨意,不單單母后支持,妹夫也支持的,你就別堅持了,五年之約已經快三年了,你的成績大家都看到了,足以證明自己。」

  「不,呆在吐蕃久了,我早就忘了當初意氣風發的願望,現在想的不是要證明自己,只想儘快讓這裡的百姓都能吃飽穿暖,僅此而已。」李承乾眼神純淨道。

  這一刻,李泰好像看懂了,看懂眼前之人真正的變化在哪裡了,他已經完全放下了一國太子的身段,他的心放在了地位最低的平民百姓身上。

  「可是你也要記得,你不僅僅是吐蕃一地的藩王,你是大唐儲君,未來是要君臨天下的人物,你的心裡應該裝著全天下的百姓,而不僅僅是這高原一地的。」

  這句話,完全是李泰義憤之下脫口而出,事後再回憶起來今日場景,他自己也說不清,怎麼就喊出這些話了。

  李承乾心頭一震,被弟弟這句話重重敲在心頭,猶豫了一下,好奇問道:「不能治一地,何能治全國?這是當初請命來這裡我說的話,至今不改。

  四弟天資和格局遠勝為兄,儲君之位我願上書讓於你。」

  「我?

  你莫要害我,我無心儲君之位。」李泰回過神來,厲聲拒絕道。

  「為何如此怕我?為兄真的是誠心誠意的,越是自己在這裡任職做事,越覺得自己能力不足欠缺良多,別說一國之君,就是儲君都做不好。」李承乾解釋道。

  可是不管他怎麼說,李泰絲毫不理,說的急了,李泰漲紅了臉道:「難道大哥你就沒看出,為什麼父皇偏偏派我一個魏王來了吐蕃道?而不是讓我去封地之官?」

  額……

  李承乾被打斷,神色一滯,「這個,是啊,如果說僅僅是為了我的安危,朝中治政能人無數,幹嘛非得讓你來吃苦?莫非……父皇是在懲罰你?」

  李泰譏笑一聲:「想必大哥已經猜到了吧。」

  李承乾臉色一紅,立刻大喝道:「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難道大哥真的不曾懷疑過是臣弟讓人下毒?」李泰質問道。

  「不錯,出事至今,每夜我都要推演幕後兇手,但換過十幾個目標,從未想過是我的親生兄弟下的手,青雀,你我一奶同胞,小時候一起長大的。

  玄武門那一夜,你還奪過我手中的刀,想要站在我前面保護我的。

  所以絕不可能是你做的,對不對?你跟我說,不是你對不對?」

  李承乾似乎承受不住這個打擊,紅了眼睛有些癲狂的追問。

  因為既然被懲罰,那就說明必然是父皇篤定他犯錯,罰他來吐蕃,只能說明,他下的毒。

  李承乾一下就想明白了,可他就是不願相信。

  玄武門那夜?……

  李泰雙目含淚,喃喃道,「沒想到,你還記得那天,恐怕連父皇跟母后都不知道這件小事吧。」

  這一刻,好像心裡的委屈終於找到人傾吐一樣,李泰痛哭流涕,父皇不由分說認定自己是兇手,可明明自己不是,還一句不能分辨。

  現在見到了苦主大哥,他竟然一直相信自己,李泰感動的無以復加。

  當初玄武門那天,李二帶著手下精銳決死埋伏,家裡秦王府空虛,僅留了一員大將守護,卻被太子建成手下大將薛家兄弟反撲,差點突破,那一夜絕對是險之又險,一家老小到底經歷了多大危險,恐怕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李泰否認自己下毒,哭訴起來,兄弟二人抱頭痛哭一陣,平復下心情之後,李泰感覺跟大哥李承乾好像恢復親近許多。

  「妹夫說的對,或許父皇明里是懲罰,是在掩人耳目,暗裡是歷練我,一來讓我接替你學會治理一地,二來是讓我暗中查案,這背後之人藏的很深,恐怕父皇一時半會也挖不出來。

  所以……」李泰開口道。

  「所以你還是堅持跟我調換,想要我回長安重新養在深宮做個吉祥物?」李承乾打斷對方道,看得出來,他一次次堅持,確實是對這裡有感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