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姜哲端著一杯茶，坐到書桌旁，開始翻閱畫冊，偶爾還會點開系統，查閱資料。
品茶，看書，原本是非常愜意的事情，但是，今天偶然畫出了一張傳世級別的作品。他一直思索，希望總結經驗。
因為這幅作品屬於肖像畫，所以，他重點查閱肖像畫資料。查閱範圍，從當代一直上溯至幾家博物館中，現存人類最早的肖像畫。
根據現有資料，可以發現，越是古老的肖像，畫中人物越是鄭重其事。哪怕只畫一張臉，也是目光灼灼。
隨著時間推移，繪畫發展，肖像畫慢慢變成以貴族的肖像為主，是權力和財富的證明。包括倫勃朗，委拉斯凱茲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如此。
姜哲看到荷爾拜因的幾幅肖像畫，想起這些畫作的背景。
英國亨利8世沒有兒子，只能不斷找對象。各國的皇家女的錢花訂製自己的肖像送過去給，備選。荷爾拜因有機會，畫出不少作品。
看了一些畫，姜哲隱隱捕捉到一點想法，但無法用語言描述出來，只能去看別的經典作品。
他的視線，掃過牆上的一幅畫，是自己臨摹安格爾的作品。
記得大都會博物館中，有幾幅安格爾的作品，就點開系統資料，查看高清圖象。
他在系統中查看，如逛博物館一般，找到圖像。
這是安格爾為一對貴族夫婦畫的像，這些畫和德拉克羅瓦的畫，掛在同一間房間裡，兩個意見相反的人的作品，湊在一起，十分有趣。
姜哲找到另一幅繪畫圖像，是安格爾為土耳其宮女畫的單色油畫草稿。
這幅畫上的女子背部，顯得過分修長，曾經引起很多爭議。崇尚古典美的安格爾，為了追尋他心目中的拉斐爾，不考慮頸椎和尾椎骨究竟有多少節，改變了女子身形的這個傾斜度，彎曲度。
到了為富豪畫肖像的時候，安格爾收斂主觀變化的手法。
姜哲對比資料庫中，安格爾的作品。
每一張都很好，論肖像畫的經典性，他是極度認真的畫家，特別是他畫的盛裝肖像。
但是，安格爾描繪服飾、織物的圖案時，表現出的美感，與古典美不同，反而更像他觀察所得，自然表露。
姜哲隱約得出一個結論，或許這些大畫家也會忘記經典，自然的表達自己的真性情。
新的一周開始。
上文化課的三天，姜哲每晚都會回畫室，但不急著作畫。
他用自己的新作品，與名家作品反覆比對，希望有新收穫。
周四，專業課時間。
姜哲開始對素描作業進行細緻刻畫。
無論之前用多少心思，琢磨那幅傳世作品，到了作畫時，他會儘量忘掉條條框框。去表達自己觀察所得，儘可能真實的展示自己所思所想。
大半天的時間過去，畫中人物的頭像，已經基本完備，只有眼睛還沒有細緻刻畫。
他一直在等，等模特露出疲憊神態的那一刻。
等待的時間，他就先畫別的內容。
距離休息，還有大約三十分鐘。模特距離略微調整姿勢，眼神開始變得呆滯，似乎是正在走神。
姜哲把這一刻的眼神記住，抓緊時間進行刻畫。
「幾位老師，可以休息。」林老師招呼模特們休息，讓學生們自由安排時間。
畫室中有了一些嘈雜聲。
姜哲沒有停筆。
模特雖然離開，但他清晰的記得那一刻的眼神，一鼓作氣將眼睛畫完。
旁邊有兩個同學正在看他作畫。
因為姜哲在畫細節，兩人不得不調整姿勢，從側面看。
幾分鐘後，姜哲停筆觀察，對於效果，很滿意，便放下畫筆，收拾工具。
此時又有幾位同學，過來觀摩。
姜哲用一天的時間，畫好全身像中的頭部，畫面效果有了巨大變化。
幾個同學對一些精彩之處很好奇，紛紛開口詢問。
姜哲對於能解答的問題，並不保守。
他邊解答問題，邊收拾工具。不久，與同學打過招呼，走出畫室。
剛到樓下，就看到胡老師走過來。
「姜哲，正好，我通知你，你通知牟星。」胡老師招呼。
姜哲問道：「老師，什麼事？」
「市級評選，還是要送到咱們市的美術館去。」
姜哲覺得意外，「已經定下？不在咱們學校評選？」
胡老師嘆了一口氣：「聽說，有不少人反對，覺得咱們學校入選的名額太多，在咱們學校評選，會不公平，所以……
無所謂了，在哪裡都一樣。」
「什麼時間？」姜哲問道。
「下周五之前。」
「我記住了。」
胡老師離開，姜哲找到牟星，把消息告訴他。
牟星也很意外，好在，有汪真幫忙，這事情不算麻煩。
……
周五下午的休息時間，姜哲拿著自己的一幅作品，來到秦教授辦公室。
自從畫出這幅傳世作品，這是第一次給別人看，既想聽聽老師的意見，也想有點兒炫耀的意思。
秦教授看到這幅畫，先是問道：「你畫的是，欒老師？」
姜哲點頭。只想讓老師點評繪畫，忘了模特兒的身份。
好在，秦教授沒有多問，專注的看著作品。
良久之後，他說道：「這幅畫，很好。讓我覺得有點意外。」
他看向姜哲。「之前，看你的畫，以為你喜歡那種精細唯美的作品，但這張畫，很放鬆。讓我想起了哈爾斯和維米爾的一些作品，我說的，不是那種經典的大作，而是一些很放鬆的小畫，甚至不知名的作品。」
他站起來，找出一本畫冊，翻開，指著一幅作品，給姜哲講解：「哈爾斯畫過很多肖像，這對夫妻的畫像，不算名作。但是，在很小的尺寸上，展現高超技巧，又展現荷蘭繪畫的樸素感，這就很了不起。」
秦教授又找出一幅維米爾的繪畫圖片：「維米爾的作品，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被人重視，隨著時間推移，被人們發現其價值。
我個人總結，為什麼人們會喜歡這種風格？因為他展示出人們想要的生活狀態。富足，寧靜，還有鬆弛。
你看，維米爾還有哈爾斯的這些肖像畫，不是定製的嚴肅的肖像畫，而是非常生活化。這樣的作品，往往能給人一種鬆弛感。
畫家們在畫一些草稿，或者自由創作的作品，會展現很放鬆的狀態，脫離他自己的一些條條框框。這樣的創作中，偶爾能出現經典作品。
你的這幅作品，與你之前鑽研的內容不太一樣，所以，展示的美感，既溫和又放鬆。所以，我說這幅畫很好。」
姜哲品味秦教授的講解，忽然有所感悟，與自己之前的思考，能對應起來。
有了攝影之後，那種一本正經的，像工作照一樣的肖像畫，已經被淘汰。流傳下來的古代肖像作品，所保留的是藝術價值。
有些是對美學典範的展現，有些是對傳統美學的突破。
看到姜哲似乎有所感悟，秦教授開口鼓勵：「你很勤奮，但有的時候，也要放鬆，學會更好的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