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之深情處,流露為真。
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在兩個年輕人的面前絲毫掩飾不住自己的內心,眼淚水就這麼嘩啦嘩啦的留著。
人說,人越長大,就越不知道眼淚水為何物。
因為面子,因為麻木,因為警告自己要堅硬,卻不知其實那些能夠觸動你內心深處的人和事,只是被歲月悄然無聲的藏進了內心深處罷了。
哪一天,看到熟悉的人,遇到熟悉的事,等你敘述起來之時,該流的,還是會流。
心是無法去欺瞞的。
小吊腳樓內,蘇啟如同大山中的石頭般,靜靜的看著這個已經崩潰的不像樣子的中年男人。
宋祖德在旁邊沒有說話,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老爸心中居然還有這麼柔軟的一面。
海上風雨里來去,見多了父親坐在小漁船頭,面對夕陽,背對著自己慢悠悠抽菸的樣子。
每個父親在兒子心中都是剛強的,他也不列外。
孟千在邊上同樣也想起了那洪水沖走的父母,以及那被掩埋在黃沙地下的家鄉,靜靜的沉默著。
良久之後,宋理民整理了下情緒,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淚水,帶著淚痕笑著說:「抱歉,蘇總,我有點囉嗦了,講了一個毫無相關的故事,希望你沒有反感。」
蘇啟深吸一口氣望著他說:「宋叔,有沒有想過你老哥夫妻的事情已經真相大白?」
「而當年把你逼迫出國內的人,他們要麼已經死亡,要麼已經成了過街老鼠不敢露頭?」
孟千在邊上突然一愣,腦海中馬上想起了小五有一次跟他喝酒吹水的場面,小五喝多了,就講了啟哥父母的事情。
在加上蘇啟此刻如同深淵一般的模樣,立刻明白了什麼。
再次望著這父子兩個,深吸一口氣,內心嘀咕了一句:『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冥冥之中,真的有天在註定嗎。』
「試問參天饒過誰,一切不過是時間長短罷了。」
父子兩個人疑惑的望著蘇啟。
宋理民大惑不解:「哦,忘記了,蘇總,你也是張家市人,肯定應該也聽說過這件事情吧。」
蘇啟笑著說:『汪建民,佳業地產的老闆,長洲兩個道上頭子之一,死了。』
「周瀚文,雲貴第一大家族的族長,暗中操控了上千億的家產,跑了,他身後輝煌了上百年的周家散了。」
「還有一些旁枝末節的人,要麼死在了米國,要麼就是死在了事故地。」
「宋叔,你現在放心大膽的回家,看一看你老哥曾經出事的地方,還有,你老哥的家人們,他們也會非常歡迎你回去看他們。」
「如有可能,甚至他們會給你安排一個非常不錯的晚年。」
宋理民聽著蘇啟的話有些發愣,呼吸也有些急促了起來,望著蘇啟說:「蘇總,難道當年這事情被人拿出來了再次審理了?」
蘇啟笑著喝了口水說:『對,是這麼回事,現在就剩下一個燕城的人還沒有處理,當然了,還有跑掉的周涵文。』
宋理民情緒激動了起來,渾身都有些顫抖。
那種激動的心情不言而喻,呼吸十分急促的望著蘇啟說:『是誰在背後提起了這件事情!』
「我記得當年我上訪了很多地方,結果數次差點在長洲丟了命,一直到後來連張家市我都無法再待下去,我就懷疑背後有一股龐大勢力想要抹平這事情。」
「如果沒有點能耐的人,根本就無法去動他們。」
蘇啟哈哈大笑著,但笑聲當中帶著意思羈傲不遜,也帶著無比不屑與諷刺。
隨後冷著臉說:「龐大的勢力?他們在我蘇啟面前,又算的了什麼東西!」
「即便是燕城的那位沒路面的老鼠又如何!」
此話一出,這父子兩個心臟猛的咯噔了一下,不可思議的望著蘇啟,似乎想到了什麼。
宋理民腦海中更加一時震驚,猛然的想到了老哥姓氏!
蘇大山,蘇啟!這不是一個姓氏嗎!
呼吸急促的望著蘇啟,說話都有些哆嗦的說:「蘇總。。。您。。我有點聽不大明白,能明說嗎。」
蘇啟喝了口水,明明只有二十六七歲的年級,卻是一眼的滄桑,讓宋理民一陣沉淪。
點了一根煙,尼古丁的味道在蘇啟的口腔當中充斥,整個人的也平靜了不少。
望著宋理民說:「宋叔,你剛說了,你的老哥還有個孩子。」
「這個孩子剛出生沒多久,他們就出事了。」
「你還記得這個孩子的名字嗎。」
宋理民猛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望著蘇啟嘀咕道。
「蘇啟,對!那個孩子叫蘇啟!老哥當年說,我的兒,就應該要朝著朝陽般啟程!」
「蘇總,你是我老哥的兒子!」
宋祖德邊上張大了嘴巴望著蘇啟,明明已經猜測到了什麼,可當現實擺在眼前的時候,還是覺得那麼的不可思議。
包括孟千,同樣也震驚在原地。
蘇啟淡淡的笑著說:「感謝你還記得我父親,也感謝你為了我父母所做的事情。」
「你的這一生,是因為我父母的事情而落魄,而變的無家可歸。」
「宋叔,我保你安享晚年,也保你兒子前途光明!」
宋理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此刻他情緒再次崩潰,這麼多年來的仇恨一下子就化解了。
仿佛整個人都蒼老了十年一般,跌坐在座位上。
喃喃自語說:「蒼天吶,我罵了你幾十年的無眼,沒想到你竟然還是開眼了!」
「我老哥的兒子居然在幾十年後,機緣巧合之下站在了我面前!」
他一把抓住了蘇啟的手掌,仔細的看著那十分端正的五官。
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當中沉思:「有我老哥的劍眉,也有我老哥那挺拔的鼻樑。」
「還有,這一雙眼睛,也如同我老哥一樣的深邃!」
「第一眼,我就應該認出來!」
蘇啟拍了拍這個真情流露的淳樸中年男人的手背, 深吸一口氣說:「抱歉,宋叔,我並不知道太多關於我父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