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
這個稱呼實在少見。
感受著幾個女生投來旳目光,陳安面不改色,把飯卡塞到李清月手中。
「忘帶飯卡了,找同學借了下。」
接著看向長桌另一側。
陳汐領著蘇珂,端著打好的飯菜,正以一種『兄長你怎麼可以用別人的飯卡,吃別人軟飯』的幽怨眼神看他。
不要問陳安為什麼能讀懂眼神,只能說在某些特定場合,眼神就是那麼好懂。
「那兄長為什麼不來找我?」
「誰知道你那會兒在哪,我也是剛好瞥見了她。」
「哦,意思就是瞥不見我咯?」
「……」
少年嘆氣,無奈撫額。
……
……
吃過午飯,叮囑妹妹今天下午先坐莫叔的車回去,陳安和李清月並行在去教室的路上。
午後陽光正好,而且昨晚剛下過雨,空氣中便沒有那股子燥意。
行走間偶爾還能吹吹風,甚是涼爽。
「她……是你妹妹?」
「很奇怪嗎?」
聽著身旁女孩小聲發問,陳安反問。
李清月捏捏藏在身後的手指,搖搖頭,只是腳步忽的輕快了些。
「妹妹好。」
少許,她突然頓住,憋出這麼一句。
陳安瞅瞅她,總覺得這隻愚蠢的小胖妞好像在想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
走回教室,這會兒教室里很安靜,剛吃完飯,該看書的看書,想睡覺的睡覺。
陳安剛想落座,便看見女人在門口衝著自己揮手。
「陳安,跟莪來一下。」
不用想,多半是班長大人告狀去了。
陳安起身,順帶回頭看了眼親愛的彤彤同學。
後者頗有點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
「幹嘛,我還不是擔心你……」
周雨彤小聲嗶嗶。
倒是一旁的李清月有點懵,不明所以的看看他,又看看班長。
張山過來下戰書的時候,她已經去食堂了。
周雨彤看出她的疑惑,用筆捅捅,然後遞過去一張小紙條。
……
辦公室。
兩人面對面而坐。
舒可卿看著渾然無事發生的少年,皺皺眉,主動問道:「聽說張山找你麻煩了?」
「……有嗎?」
女人沒好氣的拍拍桌,「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陳安沉吟道:「不好說,萬一他只是想請我吃飯呢?」
舒可卿抓抓頭髮,莫名覺得有些心累。
她深吸口氣,調整好心情,說道:「來,把你們今天中午的對話,一五一十給我說一遍。」
陳安自無不可,如實交代了一番。
「所以除了讓你放學別走,他沒說別的了?」
少年點點頭,忽又想起什麼,便補充道:「哦對了,他還讓我多帶點人。」
舒可卿聽著,眉頭緩緩皺起,她確實比較年輕,經驗不是那麼豐富,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
直接叫張山過來當面對質?
她自顧自搖搖頭,覺得多半治標不治本。
但讓她放任不管,那更不可能。
且不說陳安明顯是個好苗子,哪怕他成績差些,舒可卿也絕不會容忍這種事發生在自己學生頭上。
「這樣,等下放學的時候,你跟老師一塊走。」
女人轉著紅筆,眼眸閃動了下。
她想先親眼看看,要是張山真找了人堵陳安,她就去聯繫張山的家長,看看他父母是怎麼個說法。
畢竟這也有可能只是張山單方面的氣話,場面話。
而且是在校門口,隨時有保安看著,她也不怕出什麼意外。
以前不是沒有社會上的混混來一中鬧過事,大多都被亂棍打出去了,剩下的出警也很快,基本沒一個放跑過。
「要不,還是不用了吧?」
正思索著,舒可卿又聽見少年開口了。
她柳眉一豎。
「怎麼,你真以為人家是請你吃飯啊?」
「誰知道呢?」
少年聳聳肩。
「滾回去!」
舒可卿稍顯貧瘠的胸前險些起伏,揮手趕人。
她拿出手機,心想這臭小子說話怎麼跟那位陳博士一樣氣人呢?
……
……
太陽漸漸西落。
伴隨著廣播室的一首『致愛麗絲』,學生們如沙丁魚般自教室湧出。
陳安不緊不慢的收好書,發現張山的位置空空如也,估計是一放學就往外面跑,生怕堵不到他。
正準備起身走人,忽然發現衣角被一隻肉嘟嘟的手扯住。
回頭,對上女孩眼巴巴的目光。
「陳安,你別去好不好?」
「不是……你怎麼整得我像是要上戰場一樣。」
陳安真是哭笑不得,也不知她從誰口中得知了張山約架的事,從下午開始就一直拉著他不肯鬆手。
上個廁所都不給!
「反正,反正你別去嘛……」
李清月小聲說著,想了想,掏出自己的飯卡。
「喏,我請你去食堂吃飯,你吃完飯再走,說不定他們沒耐心等那麼久,就錯過了呢?」
終究是在為自己好……
雖然天真了點。
陳安握住她的手,將那一根根手指剝開,笑道:
「那就算能躲過這次,下次又怎麼辦?」
女孩明顯一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行了,你不信我,還不信舒老師?」
「舒老師都說了要跟我一起走的,你要實在不放心,就跟班長一起躲後面看唄。」
陳安看著她緊張兮兮的樣子,沒轍,只好指出試圖藏在門後,暗中觀察他們的班長同學。
「好吧。」
老師的名頭還是很管用的,李清月勉強應了聲,找班長去了。
於是本來孤身一人的陳安,就這麼莫名多了兩個小跟班。
還有旁邊,今天沒穿高跟鞋,而是一身休閒打扮,牛仔褲加小白鞋的舒可卿。
別說,這樣看上去,女人更年輕了幾分,說是個大學生也不為過。
一路無話。
一直走到校門口,在外面的小賣部里,果然看見了張山的身影。
他正叼著根煙,吊兒郎當的,蹲在小賣部搬出來的長椅上。
在他周圍,圍了一圈五顏六色的超級賽亞人,髮型極其顯眼,簡直各有各的風采。
陳安覺得,要是給他們拍一張,完全可以代表這年代的殺馬特家族文化了。
身邊,舒可卿的眉頭越皺越深,她最開始還以為張山頂多是叫兩個高年級的『哥哥』,結果沒想還真是叫了那些社會上的二流子。
有些棘手。
她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報警了。
這並不丟人,在法治社會下,報警絕對是一個優質選擇。
正想著,小賣部里打望的張山似乎注意到這邊,眼睛一亮,急匆匆跳下板凳,領著人就過來了。
不得不說,這一票人五顏六色的,起碼唬住這些初中生是完全沒問題的。
連舒可卿的心都微微緊了一下。
一時間,他們仿佛成了焦點,萬眾矚目。
伴隨著濃烈飄來的煙味,叫罵聲,舒可卿正欲拉著某人退回學校。
少年清澈的嗓音跟著傳來。
「你看,舒老師,有時一切問題的源頭,終究要用到最原始的解決方法。」
什麼意思?
舒可卿一怔,旋即便聽見身後忽然響起幾聲尖銳的鳴笛。
一輛輛金杯麵包瞬時止住,車門被拉開,一個接一個穿著背心的大漢從車上跳下來。
他們裸露在外的肌膚呈現出健康的古銅色,肱二頭肌高高隆起,身形高大硬朗。
有人手裡還拿著鋼筋之類的東西,不過在瞅見只是一群花花綠綠的病秧子後,便又隨手丟了回去。
一輛輛麵包車裡,陸陸續續下來二十幾人,幾乎是把整個校門口快要站滿。
面對女人呆愣的目光,少年露出和善的笑容。
「舒老師,別這麼看我,我家裡是搞建築的,認識幾個工人叔叔,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