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外,男人旳慘叫聲越來越微弱,嘴裡的叫罵也慢慢變成哭喊和求饒。
「別,別打了……」
鼻血混雜著淚液,甩的一地都是。
「陳哥,陳哥,別打了。」
羽生玉子回過神,連忙上前拉住陳興國的手,小聲勸阻。
畢竟是法治社會,不可能真在家裡把人活生生打死。
一時衝動過後,理智回歸,陳興國止住動作,甩甩有些麻木的手,站起身來。
他冷冷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拿起一旁羽生玉子遞來的紙巾擦了擦手。
「要我幫你報警嗎?」
陳興國一邊說,一邊從兜里摸出手機。
他並不怕事情鬧大,哪怕會因此耽誤到那個剛拿下來的市政項目。
然而地上的男人似乎不這樣想,一聽見『報警』二字,身子抽搐幾下,趕緊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他抹了把臉,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別,別報警,我走,我這就走。」
顫巍巍說完,一路連滾帶爬的跑出房門,全無剛開始那股子凶氣。
陳興國皺著眉,站在原地,沒有去追。
他轉身,想去臥室看看兒子,卻看見陳安探出個小腦袋,手指放在嘴邊。
「小汐睡著了,爸,你和玉子阿姨先聊吧,莪們沒事的。」
陳興國張張嘴,正想說點什麼,就見兒子悄咪咪把臥室門合上。
咔噠。
亂糟糟的客廳,一時只剩下陳興國和羽生玉子面面相覷。
女人怔了怔,默默俯身,收拾起東倒西歪的桌椅。
陳興國見狀,走過去,從她手中拿過。
「你去歇著吧,我來。」
羽生玉子低著頭,小聲道了句謝。
「謝謝……」
「哪裡,是我該向你說謝謝才對,小安那孩子,平時麻煩你了。」
「不麻煩的,他很懂事呢,而且還願意照顧小汐,幫了我很大忙……」
聽著女人反駁,陳興國笑了笑,他扶正桌子,想了想道:
「對了,像剛剛那樣的事,如果再發生的話……記得叫我,或者給我打電話也行。」
羽生玉子抬頭看他,猶豫了下,沒有矯情拒絕,只是久久再未說話。
……
……
臥室。
陳安輕手輕腳關上門,轉過身,便瞅見女孩正直勾勾看著自己。
她這會兒沒有哭了,坐在輪椅上,眼睛紅紅的,微微抿著唇。
「我哪裡睡著了……」
等陳安走近,她小聲抗議。
陳安嘿嘿一笑,伸手把她抱到床上去。
然後麻溜的跟著滾上床,再替她拿過被子捂好,笑著看她。
「我說你睡了就是睡了。」
羽生汐不明白,眨了眨眼。
「你先躺會兒,我去偷聽一下。」
陳安說完,轉身想下床。
但剛轉到一半,就被女孩拽住了手。
回頭,對上那雙隱隱透著不安的眸子。
她面色蒼白,聲音細弱,語氣好似哀求。
「不要走……」
陳安一怔,輕輕握住她的手心,安慰道:「我不走,我就去門後看看。」
哪知女孩不依,還坐起來,緊緊抱住他的腰間。
臉頰貼在一起,微微有些冰,長發掃過鼻尖,有股淡淡香味。
「不要走……」
她嘴裡喃喃,眸子又湧出水霧。
「好好好,不走,不走。」
陳安連聲答應,有點拿她沒辦法,面對這樣柔弱的羽生汐,他實在升不起任何拒絕的念頭。
簡直……可愛到犯規!
……
又一月。
經過那一晚的插曲,兩家人走動越發頻繁。
陳興國偶爾也會來樓下蹭飯,當然,和兒子白嫖不同,他每次來都會帶些禮品。
可能是牛奶,可能是一些吃食,有時還會主動提著大魚大肉,請求羽生玉子幫忙加工。
對於老父親的舉動,陳安表示十分理解。
無他,和陳興國自己下廚相比,玉子阿姨做的飯還是太香了點。
黃晨也再未出現過,似乎真的死了心,又或是那晚被陳興國揍的太狠,不敢再來騷擾母女倆。
至於事業方面,陳安瞅著父親那春風滿面的樣子,琢磨應該也是蒸蒸日上。
他本就有這方面的能力,加上綁架案一事後,縣裡正好有許多人想藉此機會認識認識。
還有羽生汐的傷勢,現在已經進化到能在地上爬了,約莫再過不久,就能完全好起來。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唯獨是有另一件事,始終掛在心頭。
……
秋深了,天氣慢慢轉涼,冷意沁人。
在一棟江邊大別墅,陳安緊緊身上外套,走到外邊院子裡。
這是一個很大的院子,角落種著許多叫不上名號的花花草草,但卻不顯凌亂,明顯是有人經常打理。
挨著左邊院牆,種了株大槐樹,上面掛著一個大大的鞦韆,那是白從冬的最愛,盛夏時節常能在鞦韆上看見女孩的身影。
如今入了深秋,快要換季,外邊氣溫驟降,鞦韆上的人兒便換了一遭。
興許是覺得冷,她沒穿那條白裙子了,而是一件很長的長裙,淺綠色,上邊還疊了件象牙白開衫。
鞦韆和公園的鞦韆不同,有個非常大且舒適的鞦韆椅,藤蔓編織,還有靠背,呈半圓形。
白從秋便蜷縮在椅子裡,小腿交疊起來,長裙掩蓋下,只露出一雙潔淨白襪。
她翻動著膝蓋上的書,察覺到動靜,頭也不抬道:「你又惹妹妹生氣了。」
「我沒有……」
陳安嘆口氣,最近因為分別在即的緣故,白從冬對他這種表露出的『無所謂』的態度怨念很大。
「沒有為什麼會被妹妹趕出來。」
白從秋的話,聽得陳安一陣不爽。
什麼叫被趕出來!
明明是他自己兩條腿走的!
他看著仍在安靜看書的女孩,嘴角微微一勾,忽的伸手用力推了下鞦韆。
「誒……」
鞦韆晃動幅度很大,女孩立馬破功,一個不穩,重心向前摔倒。
她試圖去抓鞦韆椅的邊上,卻因為手短沒有夠著。
下意識驚呼出聲,小臉煞白,眼看就要以頭搶地,好在某人早有準備,穩穩將她抱住。
一個小小的惡作劇。
男孩手很規矩,沒有更過分的行為,只是嘴角噙著笑,想把她放回地上。
「等下……襪子要髒了。」
白從秋挽住他脖子,不肯鬆手,她微微紅著臉,書也不知丟哪去了,語氣帶著絲絲羞惱,湊在他耳邊小聲道:
「讓我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