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雪白旳髮絲飄揚。
羽生汐緩緩將紙條展開,看了許久,又一點一點重新折好,最後打開漫畫,夾進書頁里。
做完這些,女孩微低著頭,思緒仿佛回到了那個深夜。
……
……
「錢呢?!」
男人面容猙獰,眼神兇狠。
「我問你錢呢?!我不是說了,她治不好!那個病連醫生都說別抱希望了,你怎麼就腦子轉不過彎來,你頭被驢踢了?」
寂靜的黑夜,驀地響起連綿清脆的耳光。
門後,陰暗逼仄的角落,女孩瘦小的身子蜷縮在一起,微微發顫。
她雙腿微曲,兩隻手環抱著,將腦袋深深埋進腿彎。
點點淚珠划過臉頰,滾落到嘴角,味道有些苦澀,發咸。
她咬著唇,指尖無意識緊握,卻又因為太過用力而深深嵌入手心。
感受著那陣陣尖銳的痛楚,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她知道,如果讓男人聽見自己在這,只會越發的變本加厲,越發癲狂。
唯有忍耐。
忍到男人徹底宣洩完畢。
終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興許是媽媽痛苦的哀求起了作用,又或是男人實在打累了,門外的動靜開始一點點變弱。
約莫幾分鐘後,男人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語氣稍軟。
「我知道你有錢……你從那邊帶過來的錢。」
「是,莪確實不該動手,我也知道你娘倆不容易,但是沒辦法啊,玉子……」
聲音到這,語氣忽然多了幾分急切和惱怒。
「再說了,我當初不也是為了那個藥罐子才去賭的!如果不是因為她,我怎麼可能欠這麼大筆錢?!」
「你根本不懂,要是我那把贏了,我他媽能賺多少!你就是再打一年工,都比不上我這兩分鐘功夫!」
男人說到這,見她還是那樣一言不發,一股子火氣躥上來,抬手就欲再打,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強迫自己俯下身,柔聲道:
「玉子,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們好歹夫妻一場,你也不想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我被人砍死吧?他們是真敢動手的啊……」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語氣一顫。
聞言,女人終於有了反應。
沒有看他,只是緩慢而又堅定的搖頭。
「那是……小汐的買藥錢。」
她頓了頓,嘴裡艱難吐出幾個字。
「我不欠你。」
「……」
死一般的沉默。
見軟硬都行不通,男人低聲啐了一口,一腳把人踹開,轉身罵罵咧咧的走了。
待腳步走遠,女人慢慢支起身子,開始收拾殘局。
一場鬧劇,終要收尾。
少許,她察覺到什麼,抬起頭,發現臥室的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
女孩倚靠在門邊,用手背抹了抹發紅的眼睛,囁喏道:「媽媽,我不想去醫院了。」
女人一怔,上前將她擁入懷中。
殘留著紅印的臉上,露出笑容。
「不可以哦,那樣媽媽會很傷心的。」
……
思緒回歸。
所以。
這樣的自己,真的能奢求更多嗎?
想到男孩臨走前的叮囑,羽生汐抱緊懷裡的漫畫,眼眸低垂,自言自語。
「……還是,不給你添麻煩了。」
女孩的聲音細弱,很快便被風吹散。
……
……
「誒,我鞋呢!」
周一清早,陳安在闊別已久的小破床上蹦了起來,環視一周,卻沒看見熟悉的那雙鞋。
一旁剛買了早餐,走進屋的陳興國瞅他一眼,「昨晚給你洗了,你穿這雙吧。」
說罷,拿起雙新的丟了過來。
他待陳安收拾好,又道:「今天去了學校,要是老師和同學問起,你就說之前生病住院了,不該說的話別瞎說,知道不?」
陳安自無不可。
其實昨天回來後,陳興國就叮囑過好些遍了。
跟著下樓,陳安頗為熟練的一跨。
平陽小學和翻斗小區隔的並不遠,走路約莫十來分鐘,開車就更快了,三五分鐘就夠。
在學校門口下車,陳安走了兩步,回過頭,朝著仍佇立在原地的男人揮揮手。
他笑道:「行了爸,忙你的去吧,才經歷了那回事,現在縣裡的治安肯定好的很,您就別擔心了。」
陳興國聞言,猶豫了下,沒再說什麼,擰下油門走了。
陳安則看了眼周圍涌動的人流,目光掃過那一張張稚嫩的面龐,心中不免有些發笑。
八歲……
也行吧。
起碼可以打個好底子,而不是重生在高考前一天的那種尷尬局面了。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他上一世成績也不差,是實打實的名校出身,所以在對待高考這個『遺憾』上,並沒太多濾鏡。
會老老實實來學校讀書,也只是因為他不想過早的暴露自己,更不想去當勞什子神童。
他性子本就喜靜一些,重活一世,也沒什麼大的野心。
能賺億點小錢,給老爸務色個對象,剩下該吃吃該喝喝——哦對了,最好再談上那麼一兩段戀愛。
上一世他沉迷學習,在學校里幾乎永遠是三點一線,以至於到最後大學畢業時才結束了他小雛男的一生。
印象中,還是畢業典禮後被拉著去唱k,喝了點小酒,醉醺醺的被某個學姐扛回了家……
起初他還納悶,這位學姐怎麼那麼好心,都說不用不用了,還非要送他上樓。
至於後面的事,他就記不太清了,只記得那晚的月亮很大,很白,還有點圓……
「陳安哥哥!」
胡亂飄飛的思緒,突然被一個略帶驚喜的稚嫩喊聲打斷。
回神去看,女孩正站在比他高兩個台階的位置,微微彎過身子,明亮的眼眸盯著他,一眨不眨。
今天沒穿裙子了,是這個年代很常見的藍白短袖校服,右邊肩頭還綁了個紅飄帶。
陳安看她一眼,忽然問道:「你眼睛干不干?」
白從冬被問的一愣,她下意識眨眨眼,「不干吶……」
陳安笑了笑,沒說話,抬腿就想繼續往裡走。
結果剛和女孩相錯而過,便被一隻細嫩的小手拉住了胳膊。
他微怔,「怎麼了?」
白從冬嘴角慢慢上揚,她走到男孩面前,眸子裡閃過狡黠,小手伸出,一本正經的擺弄起陳安衣領。
「咳咳,我現在可是老師任命的紀律委員,陳安哥哥你不要亂動,讓我好好檢查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