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頭?」
白從冬歪歪腦袋,似乎沒聽明白陳安旳意思。
「其實就是打賭,要是你贏了的話,我就答應你一個條件。」
陳安說著,在女孩鼓鼓囊囊的睡裙兜瞥上一眼,又露出那和善的笑容。
「要是我贏了的話,你就把兜里的糖給我。」
「真的?」
陳安話音剛落,就聽見白從冬聲音一震,迫不及待的追問。
她半個身子都湊了過來,黑亮的齊肩長發灑在陳安臉上,痒痒的,還有股特有的洗髮水香味。
一雙明亮的眸子眨了眨,嘴角微微上揚,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
畢竟這幾天下棋,特別是圍棋,在這一塊白從冬還沒怎麼輸過。
所以當聽到這個賭約時,她甚至差點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難道說,這是陳安哥哥故意這麼做的?
明面上是賭約,實際就是想讓她高興……
白從冬小臉微紅,白淨的腳丫動了動,已經開始暢想起等下要開出什麼條件了。
於是……
十五分鐘後。
啪嗒。
雲子無力的落在木製棋盤上,發出幾聲脆響。
怔怔看著自己被一個定式打崩的右上角,女孩眼中閃過迷茫。
這,這不對吧……
她是按老師教的定式走的啊,但怎麼走著走著就死翹翹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一定是自己大意了!
白從冬咬咬牙,從裙兜里掏出一塊包裝精美的巧克力,然後拍在棋盤上。
「再來!」
十分鐘後。
「……再來!」
接著……八分鐘,五分鐘,三分鐘。
用時一次比一次短,聲音也一次比一次弱。
到後面幾次,白從冬約莫是不服輸的脾性上來了,也不跟陳安玩什麼掛角布局,開局就是直接貼貼,非要跟他在一個局部定勝負。
但很顯然,女孩錯估了自己算力,或者說,將前些天陳安『放海』的水準當成了他的真實實力。
於是,在掏空自己裙兜里最後一顆大白兔奶糖後,女孩神情一滯,小嘴一癟,一股委屈勁就這麼涌了上來,她鼻尖微微聳動兩下,聲音發著顫。
「嗚嗚,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莪真的一點也沒有了……」
白從冬摸著空蕩蕩的裙兜,喃喃說完,便看見某人正笑眯眯的把棋盤邊的零食一股腦塞進褲兜。
一邊塞,他還要假意嘆氣。
「唉,裝不下了,真的裝不下了。」
零食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看著小蘿莉兩眼汪汪的模樣,陳安覺得有趣極了,又伸手在女孩白白嫩嫩的小臉捏了一下。
後者氣鼓鼓的瞪他一眼,接著揉揉眼睛,背過身去。
「你厲害,顯得你厲害了,以後再也不跟你玩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頭,在枕頭上戳來戳去,委屈的小聲嗶嗶。
「陳安哥哥真壞,討厭死了,虧我還以為,還以為……」
「還以為什麼?」
陳安好奇,湊上來問。
女孩哼了一聲,偏過頭不肯理他。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大不了我還你就是。」
「誰稀罕!」
白從冬倒沒說反話,對於她來說,這點零食確實不算什麼,只要她想要,小姨第二天就能給她抬一箱回來。
不過女孩眸子滴溜溜一轉,又低下腦袋,聲音聽上去悶悶的,「除非,除非你再靠過來一點。」
陳安怔了下,正愁不知道怎麼哄她,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依言湊近了些。
下一瞬,他便感覺到側臉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啄了一下。
下意識伸手去摸,卻只傳來微微濕潤的感觸。
陳安當即反應過來,兩眼微微瞪大,動動嘴,想要說點什麼,然而女孩已經一擊脫離,紅著臉一把扯過被子鑽了進去。
動作絲滑,行雲流水。
「……」
好好好,這小日子過得是越來越有判頭了……
誰曾想走過無數套路的他,竟栽在了這麼個小妮子身上。
陳安無端想著,視線越過面前那扭曲的像條蟲的被子,和床邊另一雙恬靜清幽的眸子對上了。
下一刻,陳安略顯心虛的移開目光。
之前白從秋一直沒有出聲,讓他差點都忘了這房裡還有另外一個人存在。
「咳咳,那啥,我先走了,明天見。」
察覺到氣氛越來越尷尬,陳安輕咳兩聲,起身告退。
白從秋默默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沒有接話,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一直到陳安的腳步徹底遠去,她才伸手輕輕拍了拍被子。
「出來吧,人都走了。」
被子不安分的扭了扭,又等了一兩分鐘,一個小腦袋才慢吞吞的從被子裡探了出來。
幾根調皮的髮絲黏在她額頭,臉蛋上仍有幾分未散盡的紅暈。
「嗚……姐姐。」
女孩眨巴著眼,用被子擋住精緻的下巴,只露出一雙水蒙蒙的大眼睛。
白從秋看她一眼,捲起手裡的書,朝著她的小腦袋敲了一下。
「以後不許這麼隨便。」
長姐如母,面對姐姐的訓斥,白從冬捂住腦袋,吃痛叫了一聲,但還是老老實實的,沒有和姐姐頂嘴。
不過那雙透亮眸子倒是倔強的和姐姐對視。
「我才沒有隨便。」
白從冬小聲嘟囔。
白從秋沒有理會她的反駁,只是用捲起來的書撐著下巴,臉上閃過些許思索。
她在思考男孩今晚的所作所為。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其實根本不愛吃甜食……
那他特意跑來一趟把妹妹兜里的糖都贏走,就顯得十分可疑了。
除非……他是想給別人吃。
想通這一節,白從秋不免看了眼兀自擱那裹著被子傻笑的妹妹。
瞧那開心樣,難怪小姨說把她賣了都還要幫著別人數錢。
白從秋搖搖頭,按照先前的思路,她很快聯想到一個人身上。
療養院並不大,住著的絕大多數又是老人家,這些天唯一見過的同齡孩子,除了陳安和妹妹,無疑就是那個奇怪的白頭髮小女孩了。
再加上白從秋心知,早在最初進入療養院的那天,陳安就已經在偷偷尾隨人家——先拋開他這惡劣的行為不談。
白從秋想到這,心裡忽然沒來由的多了幾分氣惱。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惱什麼,就是單純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
好氣。
白從秋鼓起小臉,決定要將不理他的時間從三個小時調整為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