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看不見的未來

  小胖要來借錢？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哈。

  放重生前只有李顏找他借錢的份，小胖雖然不是啥頂級富二代，但怎麼也夠格進「富二代」這個圈子的。

  合著現在李顏比富二代更有錢，就兩級反轉了？

  雖然李顏前世也沒找林志遠借過錢，因為他對於借錢這事情比較排斥。

  找別人借錢，他自己壓力會很大，並且他總覺得除了某些嚴重的突發意外，否則借錢就是自己理財能力極差的表現。

  而且關鍵是他這種緊張的覺得虧欠債主的心態，也會讓債主不太舒服。

  總而言之，把握不了這中間的平衡點。

  他選擇寧願自己省一點，保證自己有些存款，不到萬不得已不去找人借錢。

  那同樣的，他也就不太樂意借別人錢。

  他寧願給。

  借了錢最尷尬的地方就在於，別人積極地還錢，你還得謝謝，整得這天經地義的事情要感恩戴德似的；別人不小心忘了，你還要糾結怎麼提醒，明明自己是債主，整得自己還多了件煩心事；別人故意忘了……

  那只能安慰自己丟了錢認清一個人。

  總而言之，欠錢的是大爺這話會成為俗語，確實是有足夠多的例子加持。

  以他跟小胖的關係，倒也可以放在「特殊情況」那一欄，不必糾結太多。

  「多少？」

  「二十萬。」

  說真的，現在想讓李顏愣住還真不容易。

  小胖子你有點東西啊。

  李顏直接一個電話就打過去了，小胖秒接，然後馬上說道：

  「等會兒顏少，我去個沒人的地方。」

  「咋的，欠債了？」

  「不是不是。」

  聽起來林志遠還不至於驚慌失措的樣子，至少應該不是進了傳銷。

  「本來不準備問你要錢幹什麼，但二十萬塊聽起來也不是買玩具的錢。」

  「……顏少，在你眼裡我花錢只有買玩具這一條路嗎？」

  「你要是買書買教材，哪怕是買個書架，我相信你爸都會鼎力支持。」

  林志遠沉默了。

  李顏也不禁皺了眉頭，「猜對了？是不能告訴你爸的事情？」

  「嗯。」

  不會是早戀問題吧？

  伱小子到時他媽的快點說啊，我又不是你爸！

  「怎麼了？」

  「顏少，你有喜歡的女生嗎？」

  嚯，還真是這個路線。

  「沒有。」

  「你有，韋學姐，別騙人了。」

  心裡有既定事實還問個集貿啊？算了，對小胖來說也就是找個切入點，愛咋咋吧。

  「講。」

  「我也有喜歡的女生。」

  李顏保持沉默。

  「她也對我很好，現在她親戚出了車禍，家裡又沒多少錢，icu住了幾天，快頂不住了，正在湊手術費，差二十萬塊。」

  理由很簡單，很直接，很明了。

  但是林志遠這一套話說下來，虛得一批，特麼的聲音都發抖了。

  「志遠。」李顏嚴肅道，「認真說，二十萬對現在的我來說，不算大錢，我把你當兄弟，你有需要我自然會給你。甚至可以不用你還，但我必須知道真實情況。」

  林志遠在電話那頭呼吸變得很急促。

  「我只需要知道三個信息，你喜歡的女孩叫什麼，她出車禍的親戚跟她什麼關係，住什麼醫院。」

  「不……不用問這些吧顏少……」

  心裡有鬼。

  李顏心裡突然騰地一下冒了火，好你個小胖，還跟我玩起心眼了？

  「說。」

  林志遠長長嘆了口氣，「對不起顏少，真的對不起。我沒想騙你，但是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說。」

  「沒什麼怎麼說，如實說。」李顏語氣已經變冷了，「要麼別找我，要麼如實說。我很不喜歡別人騙我。」

  「因為需要錢的，是我爸。」

  李顏眉頭更加緊鎖了。

  「從半年前，他就經常愁眉苦臉的，連帶著我媽都變得沉默寡言，你敢信嗎，我媽沉默寡言！」

  好了，從這句的情緒來看，小胖子說真話了。

  李顏安心聽下去。

  「我每次周末回家，感覺都很奇怪，問他他又不說，我媽說是生意沒有以前好做了，賺錢少了些。我那段時間學習又好了點，算是能分解掉一些他們的不愉快吧。唉，顏少，這段時間比較少找你也是這個原因，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吶。」

  「那這二十萬？」

  「還沒說到那，這個暑假你忙著幹大事，我就沒敢打擾你，自己回了凜城。結果我爸說要留在新北『做點事情』。按我媽的說法，他是要東山再起了。」

  李顏剛剛放鬆的眉頭又警覺地皺了起來。

  「說起來也是運氣好，我們班有個女生家裡做的生意跟我爸差不多，都是搞陶瓷產品的。我爸公司因為兩個大客戶突然斷了合作，一下子就陷入惡性循環了，他一直說只要有客戶，一切隨時就能恢復過來。」

  「談合作了？」

  「對的，而且準備一塊參展，要打通國外的銷售路子。」林志遠說到這竟然還有點興奮，哪裡是一開始那副頹廢的樣子。

  「然後需要比較多的前期投入，你爸又已經有半年經營不善……咳，那個，資金周轉問題，所以有些被動？」

  「顏少，你不愧是當上老總的人了！」林志遠沒忍住大聲說了一句，「就是這麼回事，我上回聽到我爸在說前期投入的壓力越來越大，跟我媽在廚房說參展後交付的首批貨還差二十萬……」

  「所以你想跟我借一筆，助你爸東山再起，又照顧到他的自尊心，才不跟我說實話？」

  「……對。」林志遠聲音又小了下去，「對不起顏少，真不是故意騙你。我爸這人自尊心很強，你倆也認識，我跟他說這筆錢是我用別的理由要到的，他可能好接受一些。」

  「要別人的幫忙，還有什麼自尊心不自尊心的。真驕傲，就靠東山再起證明。」李顏嘆了口氣，「你這麼說，我倒是心裡舒服點，還算你小子有良心。」

  林志遠嘿嘿乾笑兩聲。

  「不過……」李顏突然話鋒一轉，小胖的心也提了起來，「你爸這次所謂合作，前期都投了多少錢？怎麼會二十萬都拿不出來？」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林志遠哼哼唧唧半天，「大概聽說是有投進去一百萬，參展外加第一批產品，他們的合作有對應的出資比例，我爸這邊應該是還差點。」

  「這個忙我可以幫，但我希望光明正大地幫，可以？」

  小胖子一下就糾結起來了，「我怕我爸不接受，然後還罵我自作主張……」

  有這麼強烈的自尊心嗎老哥？

  實業大老闆混到投個一百萬就連二十萬都湊不出來，就別糾結什麼自尊心了吧。

  不過要是林志遠所言為真，林啟東突然斷了兩個大客戶，又沒有及時調整生產規模的話……健康的資金鍊失控了半年，確實可能把現金流掏個七七八八了。

  這也算是不少表面光鮮靚麗大老闆的痛點，說是身價多少多少，其實錢全在自己流水線跟設備上，賣又賣不出去，但凡能創造價值就還算是精英階層，一旦斷了血全都傻眼。

  很多盲目擴充生產規模的大老闆們，在大客戶走人或者行業突然吹冷風的時候資金鍊斷裂，無法周轉，維持不了經營硬撐幾個月破產跑去打工，確實也不算新鮮事。

  說不定李顏給小胖提醒的房產，要在還沒到頂的時候就給賣出去回血了。

  「得了，我現在也不是什麼學生，社會身份首先是未來科技的話事人，人家省廳領導跟院士、各路科技公司老總都平等對待，你爹還把我當未成年人作甚？」

  「有道理哦……」

  「回頭我直接找他聊聊吧。」

  「這個這個……」

  「別婆婆媽媽的，交給我。」

  「好！」

  就在李顏掛了電話的瞬間，有些屬於「過去的未來」的記憶突然甦醒。

  是關於小胖的。

  這讓李顏直接怔住，眼睛瞪大，就像被點了穴一樣。

  那是前世的李顏在讀高二時的事情。

  正處於迷茫期的李顏從初中小天才一下滑坡到高中差生，心裡其實也難受得很。

  跟同學不好交心，也想起了自從開始讀高中，聯繫就越來越淡的林志遠。

  想著跟林志遠聊聊天，小胖從初中開始認真讀書以來，成績越來越好，高中考上了新北還不錯的學校，李顏都琢磨著那會兒的小胖成績指不定比自己強了。

  結果小胖上來就是一句「我墜入了人生低谷，身邊全是黑暗」，把李顏整蒙了。

  兩人互相賣慘，痛聊了一個多鍾，直到沒話費。

  李顏也知道了林啟東——也就是林志遠的父親，因為經營不善外加錯誤投資，從資產千萬變成了負債千萬。

  而且這期間小胖還認識了一個女孩，被迷得鬼迷心竅，在林啟東手裡還有點錢的時候信了女孩的話，支援了十來萬治療她那被車撞了的媽媽。

  弔詭的是，正是這女孩的叔叔帶著林啟東搞投資。

  把林啟東坑傻了之後，傻小胖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被人家做了局，跑去求「媽媽恢復了」的女孩把十萬塊還給他。

  發現已經被拉黑了。

  別說林志遠當時精神狀態如何，光是李顏當初聽——不，光是李顏現在回憶到，都覺得心臟跳動節奏亂了。

  這個帶惡人女孩的名字，李顏也想起來了，因為實在太有特色。

  陸鳴——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清新的名字，惡毒的為人吶。

  結果從變賣房產開始，到最後林志遠高額的高中贊助學費也交不起，林家只能被迫離開新北。

  這一次聊天之後，李顏囿於自己的迷茫，也沒有再了解小胖的情況。

  直到高三畢業，他想再聯繫小胖的時候，才發現「你灰色頭像不會再跳動」，電話也已經打不通。

  就連他們在凜城的家也被貼滿了欠條，早早人去樓空。

  記憶到此戛然而止，李顏心情有些沉重。

  難怪之前一直想不起來小胖高中以後的未來，合著小胖……沒有未來。

  雖然重生後李顏因為改變自己命運而同步改變了很多事情、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他也確實來到了新北跟小胖一塊上學，目前林志遠的學習情況也確實要比前世記憶中更好。

  但……林啟東還是會走老路嗎？

  經營不善的情況已經開始出現，這位自尊心非常強的老闆的錯誤投資，會不會就是在過於強烈的「東山再起」欲望中被推進的？

  李顏現在手裡確實有錢，幫好兄弟救個急倒也沒問題。

  畢竟林志遠在小學階段，也給了他很多幫助。

  是為數不多值得李顏珍視的朋友了。

  但最後要還是負債千萬的窟窿，除非李顏手機大成功，不然也是頭大如斗的。

  相比起東窗事發之後用錢直接補窟窿這種粗暴做法，李顏當然有更好的解決方案。

  林啟東的在新北有不少業務，以李顏現在的影響力哪怕不通過林志遠也能輕鬆寫意聯繫上。

  不過他們在業務上確實沒啥交流，李顏想了半天才琢磨到一個手機陶瓷後蓋的交叉——但他從頭到尾都沒準備做陶瓷後蓋。

  為了照顧林啟東那莫名突出的自尊心，李顏還特地繞了一圈，通過「交流手機外殼材料」這個主題讓兩三個中間人介紹到林啟東。

  電話於是響起：

  「餵？東叔下午好下午好，我是李顏，小李。」

  「哦哦哦，哪裡還是什么小李，李總李總，我知道你最近的事情，真是讓我自慚形穢啊。」

  林啟東的聲音聽起來還是中氣十足，不太像身陷囹圄的樣子。

  不過林老闆這句自慚形穢真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了哈。

  「是這樣，我不是之前跟新北這邊一些老闆交流嘛，聊到手機外殼材料的事情，有人提到了陶瓷，我就琢磨找一些做陶瓷的廠家了解了解。有人介紹到您，我才突然想起來，就順便給您通個電，交流交流。」

  林啟東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然後連連擺手大笑，「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呀李總，我這邊都是搞大件陶瓷的，手機外殼這種精細玩意兒，真弄不出來。」

  「那有點可惜。」李顏笑笑，「沒事兒，就當聊聊天，我這個暑假太忙了，都沒跟志遠回去。」

  「可別跟著他浪費時間了，你現在時間寶貴啊。誒，你爸媽還沒過來新北嗎？」

  「沒有，他們嫌不習慣，可能要我這邊忙完了有空帶帶他們才樂意過來。」

  「好好好，」林啟東感慨一聲，「能有你這樣的兒子，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吶。」

  「東叔，最近生意怎麼樣？還好做不？」

  仁至義盡了啊小胖，李某人已經足夠迂迴了！

  「還行吧。沒有以前那麼好，主要是兩個大客戶突然就不合作了，也是怪事。」林啟東狠狠嘆了一聲，「說實在的，一下子搞得我有點慌亂，才剛剛在常衡鋪了個廠子，計劃全亂了。」

  「有沒有可能，是競爭對手？」

  林啟東笑了一聲，「那說不準，但我還真就是被同行撈了一把。」

  「哦？」

  「這事兒還得感謝志遠，我正琢磨著要不要把常衡的廠子撤了，前期投入虧了就虧了，好過後邊滾雪球。突然聽他說他班裡有同學家里也做陶瓷，我就要了聯繫方式，問問他們要不要收了常衡的廠。結果談著談著，談成合作了，他們走線上的路子，說是要先一塊搞一批尖貨，參個展，然後銷往國外。」

  倒是跟小胖說的一樣……但李顏總覺得有些奇怪。

  「您答應了是吧？」

  「對，我想著有這麼一個機會利用他們的線上渠道消耗掉庫存，也是好事。」

  「目前有效果嗎？」

  「還是有的，確實來了大單子。」

  誒？這裡不一樣了。

  李顏趕忙問，「東叔，那前期搞投入還挺費錢的吧？」

  「讓你見笑了，我一度差個二十萬的窟窿補不上，還想著得找誰借呢。沒想到老陸他們家還搞理財基金，我跟著轉了一小筆，就這麼補上了。有時候人生的貴人，來得真是……」

  「姓什麼？」

  「陸，陸地的陸。」

  李顏愣住了，「那您知道林志遠那個同學叫啥嗎？」

  「好像是陸鳴吧，你也認識？」

  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