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長！

  劉軍勇眉頭突然緊皺了下。

  對於陳啟中這位副院長，所有人曾經對他都懷著質疑的態度。

  因為對方不像是醫生，他的工作都是以醫院管理為主。

  從未見到他為病人診斷。

  當他被衛局的領導派到醫院來時，董光明就隱約察覺到，此人是個心懷鬼胎之人。

  私底下。

  董光明和劉軍勇裡應外合，一直想找機會將他拔除。

  可後來知道他背後有個陶如陽，所以一直拿他沒辦法。

  直到前幾天陳啟中帶著陶壬凡出現在會議廳時，董光明隱約察覺到對方暴露了野心。

  醫院不是商場，肯定不會讓對方胡來。

  而且，現在葉離的這套手術方案，考慮到對方不僅要反對，還牽扯到其中利益關係。

  陳啟中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在董光明看來，這套手術方案一旦成功將會轟動整個醫學界。

  是直接實施臨床實踐。

  到那時人們都記住錦市出了一個天才外科醫生。

  而現在董光明絲毫不留情面的把陳啟中說出來。

  意味著醫院裡，已經展開主副競爭。

  葉離很清楚自己陷入這漩渦之中，可眼下他還是先想想如何救人，說服教授。

  用他的方案救秦天碩。

  想到這一點，他目光掃視一下眼前三位領導，並且說道：「院長，科長現在不是考慮副院長反不反對的問題，而是能不能參與手術的問題。」

  「如果參與的機會都沒有....那一切都白搭。」

  葉離的話很直接，沒有因為眼前是院長和行政科長在，就說話含蓄。

  因為眼下的情況不容許他說話沒底氣。

  李安健點頭，也附和一句，「沒錯，我覺得葉小子講的很對，眼下還是想想如何參與手術。」

  一旁董光明手指敲了敲桌面，抬頭，瞻望了一下，才緩緩說道：「不如這樣，我們先看看手術的進展，再一邊思考...你們覺得呢！」

  他是想從手術過程中尋找突破口。

  而且，董光明這句話帶有我們，說明他已經把葉離當做自己人。

  很快三人一致同意，先看手術進展情況。

  當眼前手術畫面出現在熒幕前。

  手術進展到海峰準備置換左心房的葉瓣膜。

  可以清楚看到瓣膜前瓣、中瓣、後瓣都鈣化的很嚴重！

  比葉離之前做過的那場手術難度高很多。

  鈣化病灶面積廣，連冠環的顏色都變淺黃色，葉瓣環壁的組織都受到影響。

  而且，這個位置要游離鈣化瓣膜，角度是非常難。

  稍有不慎，會傷到下腔靜脈壁，那裡是最薄弱的地方。

  會議廳里，其他人看到這場手術頭皮發麻。

  「你們看，心臟漏斗部裡面顏色不對....」

  劉軍勇注意到海峰的手術鉗下，掰開左心房時，裡面色澤是呈灰褐色。

  在無影燈下還有點發黑。

  葉離雙眼聚焦在屏幕上，不斷在發黑的放大，在尋找著什麼。

  知道在混沌模糊的位置，看到非常細小的東西。

  心裡暗暗揣測秦天碩心臟里怎麼有這東西。

  軍人！

  一想到重症監護室的那兩個人。

  很快聯想到秦天碩心臟里很可能是彈片沒取出來。

  就因為太過細小，不容易被察覺到。

  李安健緩緩說道：「一個人的心臟怎麼會出現這種顏色，就像是蘋果從裡面開始腐爛。」

  「李叔，有可能是彈片....」葉離嚴肅補充一句。

  彈片！

  其他人倒吸一口涼氣。

  倒是董光明聽到這個答案，不驚訝才怪。

  連他這麼多年的老江湖，都看不出來。

  結果葉離一眼就看出，所以然來。

  再說，會議廳三雙眼睛都沒看出什麼問題。

  你小子要不要這麼優秀。

  如果是彈片，倒是能說的通了。

  軍人在戰場上哪個沒有負傷過，那都是留下光榮的印章。

  有的缺胳膊斷腿的。

  甚至還被弄瞎過眼睛。

  所以秦天碩心臟有彈片，不足為奇。

  最奇怪的是對方憑著這顆心臟活著。

  或許就是年輕的時候，沒什麼大問題，不受這細小的彈片影響，可隨著年齡增加，那就不一樣了。

  心臟隨著年齡增長，免疫細胞減弱。

  彈片畢竟是異物，長期在體內會讓組織壞死。

  很快十分鐘過去。

  手術室里的氣氛仍然緊迫，陰沉壓抑。

  身為軍人的秦筱寒寸步不離，他無論如何都要守在爺爺身邊。

  作為這次主刀醫生的海峰，他體力有些透支，雙手開始微微抖動。

  陶壬凡作為副手還是注意到。

  像這樣持久性的手術，對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來講，是到達極限。

  「海教授，不如讓我來....」

  「你來接替我！」

  剛才說話的是陶壬凡，言語中充滿高傲。

  從剛才，他注意到海峰已經達到極限。

  如果任由對方繼續手術，恐怕還是會出錯。

  所以，有自己的方法。

  只要他來完成接下來的手術，說不定得到對方重視。

  可海峰抬頭瞥了一眼對方。

  對這個年輕人第一印象是不錯，可骨子裡卻流露出高傲，有想法。

  可現在，這種想法，不算聰明。

  從這幾點上，他不喜歡。

  人就是奇怪的生物，有些人出生註定被人喜歡，而有些人骨子裡就是被人厭恨。

  但是喜歡不代表，對方油嘴滑舌，耍小聰明，說好聽話。

  而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存在著微妙的東西。

  「是的海教授，你先休息.....」

  陶壬凡再次回應，並不知道自己惹到這位權威教授不高興。

  都說手術如戰場。

  作為主刀醫生，只有自己說不行，哪怕最後一刻暈倒在手術台，也絕對不會讓別人說接替自己。

  更不會怯場。

  秦天碩重要性對海峰來說是另一個存在。

  可陶壬凡自認為，自己的語調沒什麼問題。

  可下一秒，卻發現海峰的目光如冰冷的鋼錐。

  在他心裡剛才的這句話，是對他自己的批判和無能的表現。

  也就像說，「你沒用了」。

  就好比上戰場，戰打一半，突然發現敵人數量優勢。

  寡不敵眾時，卻突然有人「慫恿」先撤退。

  堅守陣地才是最終目的。

  海峰用手含緊手術刀，一言未發，他是對陶壬凡的好感蕩然無存。

  眼神中充滿，儼然不屑。

  海歸醫學碩士，的確了不起。

  但是！

  教授的威嚴不容輕視。

  在會議廳正看著手術直播的葉離等人，見海峰突然停止繼續手術。

  深深感到不解。葉離盯著屏幕遲遲沒說話，他在思考著手術做一半停下來，因為什麼！

  剛才他是留意到那名教授的手術刀有顫抖的跡象。

  不代表會停止手術。

  可李安健有話就直說：「這手術怎麼停下來了？難道教授也束手無策！」

  顯然不是。

  他們聽不到手術室里正傳來海峰嚴厲的呵斥聲。

  聲音宛如火山口，傳來爆發般的咆哮。

  「是耳朵聾了嗎？你給我滾出手術室....」

  海峰再次重複一遍。

  這突發一幕，讓手術室里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連陶壬凡也被海峰氣場給鎮住，說不出話來。

  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位醫生請你照做！」秦筱寒眉頭一皺，對陶壬凡說道。

  說實話，她也是第一次看見海叔生這麼大的火。

  就算平日裡跟爸爸他意見不合，兩人起爭執，也沒這麼生氣過。

  看來這位醫生真的惹惱了海叔。

  就在眾人滿臉疑惑時，陶壬凡突然高傲的仰起頭，直接撂下一句。

  「哼！有什麼了不起....」

  說完便扭頭離開手術台，往手術室大門走去。

  直到背影消失在手術室中。

  海峰讓自己的學生接替陶壬凡位置。

  讓手術接著進行。

  而董光明早就聯繫手術室里的人，詢問了下情況。

  得知新來的胸外科副主任，剛才惹到海教授，並且被趕出手術室。

  聽到這個消息後，董光明心情變得大好。

  從一開始，他就評價陶壬凡是一個高傲的年輕人。

  在07年，醫學碩士的確了不起。

  可對方不應該仗著自己學歷高，頭頂醫學碩士的頭銜，就顯得自己高人一等。

  目中無人。

  雖說陶壬凡是含著金鑰匙出生，加上有個會賺錢的老子。

  就顯得膨脹。

  眼下手術繼續，但進展速度大不如前。

  有人議論著這名教授把陶壬凡趕出手術室，是一件錯誤的事情。

  可海峰根本不在意。

  繼續手術。

  手術全程進行三個多小時。

  海峰額頭汗如雨下，是體力消耗巨大，臉色開始發白。

  在場的人注意到對方，在空餘之際，就拿葡萄糖補充下體力。

  是在拼命救人。

  這裡除了秦筱寒沒人知道海峰還有一個稱號，「拼命三郎」。

  可以為了救人不吃不喝。

  全力搶救。

  還有一點，海峰上了戰場是一名優秀的戰士。

  可他私下拿起手術刀，又是一名專業的醫生。

  雙手染過無數的鮮血，同樣救下許多人。

  在十五年前，因為一場演習對抗戰中，傷到右腿骨，便提前退伍。

  是所有人感到惋惜。

  可國家派給他新的任務，就是作為秦天碩的私人醫生。

  時隔數年後。

  海峰內心的軍魂從未變。

  所以說，每一場手術對他來講不單單是戰場。

  而是他的第二生命。

  在救人的過程中，能創造出奇蹟，讓原本隨時破滅的生命，能再次有了延續的可能。

  之所以，他會如此生氣就因為陶壬凡自命清高的態度。

  想接替他的位置。

  就等於是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