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以前是全國一盤棋，大家吃一鍋飯，現在是什麼年月，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想要吃飽肚子，你不去搶，飯就會被別人搶走。」
「上級的撥款逐漸減少，你不怕餓肚子，就不怕全廠工人堵你家的門，跟你要錢吃飯？」
汪天賜說道：「我們夏芯公司要在半導體領域做大做強，少不得和同領域的企業合作，放眼整個燕京，除了燕京無線電廠，還有哪家企業有你們廠資格老，實力強？」
「別總看自己的劣勢，也要多想想自己這邊的優勢。」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我們真的爭不過燕京無線電廠……」
李亞軍沒底氣地說道。
「無論員工數量，上級的重視程度，還是……反正各個方面，我們連人家燕京無線電廠的小拇指都趕不上，拿什麼去給夏芯公司當配套企業？」
有時候，李亞軍真想問問廠里的老工人。
堂堂半導體第一廠，怎麼會混成現在這個鬼樣子？
當年的774廠，兵強馬壯要啥有啥。
員工數量足足三千多人。
其他後續建立的半導體企業，沒一個能比得上他們。
二十多年過了，燕京電子管廠都快成了透明存在。
員工還是三千多人。
再看看燕京無線電廠。
四機部的親兒子，全廠工人數量將近兩萬。
「老李，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想必你已經聽說了，上級將我調到農機廠，這麼做不過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擔心計算機所不放人，因此以公對公的方式將我調走。」
「你是清楚的，我這個人要麼不干，要干就干一個驚天動地。」
汪天賜提及自己已經是夏芯公司的人了。
初來乍到，怎麼讓方林重視他？
當然是馬上拿出成績。
「夏芯公司準備再找一家配套企業，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們，我受到的重視越高，還能虧待你們燕京電子管廠？」
汪天賜的意思很明白。
他在燕京無線電廠這邊沒有關係，無論前者給了方林多少幫助，都和他汪天賜沒關係。
李亞軍咬了咬嘴唇。
方林，汪天賜與計算機所決裂的事情，已經不算是秘密了。
吳老親自為方林的小集體冠名。
方林又和燕京無線電廠穿同一條褲子。
無線電廠廠長吳勝利家的大公子吳紅兵，目前在夏芯公司給方林當二把手。
汪天賜想要帶進去屬於他自己的關係。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廠里目前的狀況，李亞軍實在是提不起信心。
「老李，我再給你露個底。」
「夏芯公司之所以在有了無線電廠配合的情況下，還要繼續尋找半導體工廠合作，是因為公司的數控工具機項目。」
「數控工具機？」
李亞軍驚愕道。
「汪工，夏芯公司到底是半導體公司，還是機械公司，剛才你還在說半導體的事情，怎麼又說到了數控工具機方面？」
「兩個方向其實是一件事。」
汪天賜不緊不慢地說道：「說出來恐怕會嚇你一跟頭，夏芯公司通過自主研發的方式，具備了生產加工四軸數控工具機的能力。」
「四軸數控工具機需要大量半導體材料，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建議方林多找一些半導體企業合作的原因。」
「只要夏芯公司能一直保證四軸數控工具機的精度，他們會缺錢，會缺各大企業的訂單嗎？」
「攀上夏芯公司，等於端上了金飯碗！」
汪天賜語氣激動道。
「夏芯公司到底是不是國內企業？怎麼技術這麼牛？」
李亞軍撓了撓後腦勺。
「老李，你給個痛快話吧，干不干？」
「那……那我就去試試。」
李亞軍賠著笑說道：「一會見到方林，你一定要替我們廠多說點好話。」
「這點你放心，你們做出成績，我臉上也有光，咱們屬於是互利互惠。」
汪天賜想用胳膊撞都撞李亞軍。
李亞軍拿起電話，安排小車班將還能動的進口汽車給他留著。
過一會，李亞軍會親自開車，載著汪天賜返回夏芯公司。
別看燕京電子管廠千瘡百孔，瘦死的駱駝還是比馬大。
全廠上下一共有三千多職工。
堂堂一廠之長出去，連一輛汽車都沒有，肯定會被別人低看一眼。
十分鐘後。
一輛半新不舊的伏爾加汽車開進夏芯公司。
汪天賜推開副駕駛車門，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亞軍。
很快，汪天賜將李亞軍帶到方林的辦公室。
「方林同志你好，聽說夏芯公司準備找幾家半導體企業合作，我們燕京電子管廠想要毛遂自薦。」
路上，汪天賜幫李廠長想好開場白。
按照汪天賜教的內容，李亞軍開始了長達十分鐘的介紹。
要人有人，要技術有技術。
設備產線一應俱全，職工經驗豐富。
不但能生產性能卓越的電子管，集成電路方面也是有著一定技藝經驗。
滔滔不絕全都講了一大堆。
李亞軍自己都快相信，燕京電子管廠是個重要企業。
「李廠長，你先休息一下。」
方林端起暖瓶給李亞軍泡了一杯茶。
「方總，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簽合同呀？」
「李廠長先別著急，聽你介紹了這麼多，我有幾個問題要問問你們電子管廠。」
方林回到位置坐下，說道：「你們廠有幾條集成電路生產線，能不能實現規模化生產？」
「另外，廠里的帳面資金是多少，能夠保證採購足額的原材料？」
「有多少電晶體，集成電路，微電子方面的技術員。」
不算多的問題，問傻了李亞軍。
燕京電子管廠要啥，啥沒有。
既沒有專業集成電路產線，更不可能實現規模化量產。
技術員倒是有幾個。
不過全部是半路出家，並非科班出身。
李亞軍支支吾吾看向汪天賜。
汪天賜說道：「方總，燕京電子管廠目前進行做著股份制改制的準備，具體情況多少有些複雜，不過總體來說，他們是有資格成為我們的配套企業的。」
「改制？汪工，你這不是亂彈琴嗎！」
方林臉色一沉，不快的數落汪工瞎胡鬧。
夏芯公司需要的是一家成熟的企業，而不是一個存在問題的困難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