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摟草打兔子

  第97章 摟草打兔子

  聽到王竹雲的抱怨,紀元海笑了一下:「這大過年的,誰不回家休息?」

  隨後,意識到王竹雲的話語背後意思,又問一句:「你這是天天過來啊?」

  王竹雲聞言,倒也坦然:「是啊,假期裡面閒著沒事,我就天天過來轉一圈。」

  「我又不拜年走親戚,以前的同學有些結婚了,有些快要結婚了,我再上門也是不合適。」

  「就想要找你,來看看有意思的事情。」

  這話說的雖然沒蘊含什麼悲歡,只是平鋪直敘,了解內情的紀元海聽起來,卻是聽出來王竹雲這種「家不是家」的滋味。

  她爸王文博,跟新妻子也結婚十年了,連兒子王竹青都已經六歲了。

  王竹雲看到這一家三口,想著自己的媽,心裡當然不好受。

  也是因為不好受,之前王竹雲才格外和王文博無法容忍;王文博說她兩句,她就忍不住還嘴,吵架……

  在這話題上硬扯下去,就比較不合適了。

  紀元海讓她過來看看花草,順便給她介紹一下。

  王竹雲把蛤蟆鏡摘下,掛在脖子上,蹲在花草前問東問西,心情看上去好了很多。

  「王同學,問你一件事。」

  「伱既然天天來,這鋪子的窗戶是什麼時候被砸壞的?你留意過沒有?」

  王竹雲看了一眼被報紙堵住的窗戶口,仔細回想一下:「大概有三天了吧?」

  「我當時真沒太注意,主要是我一看這個鋪子沒開,也不確定這就是你說的鋪子,就沒有多管閒事。」

  「今天在這裡見到你,才知道你是在這個鋪子的;要是早知道這裡跟你有關係,我當時肯定更加留心了。」

  紀元海笑道:「行,就這一句話也幫不少忙了。」

  「有人砸這個窗戶幹什麼?」王竹雲好奇地問。

  「你沒發現嗎,王老養花也注意冬天時候過冬的溫度,有些花本來是南方的,本來就不適合在我們這邊過冬,因此一定要注意保溫。」

  紀元海說道。

  王竹雲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有人砸窗戶搞破壞,要害死你這鋪子裡面的花草,讓你賠錢啊?」

  「對,就是這樣。」紀元海說道。

  「這也太可惡了!你們受了多大損失?」王竹雲問道。

  「目前還不好說,正在盡力挽救吧,能救回來多少是多少。」紀元海說著,示意王竹雲看幾盆凍得破敗的花草。

  王竹雲說道:「這可算是有實際損失了,你要不要去派出所報案?」

  紀元海沉吟一下,說道:「我得問問王老,或者問問別人再說。」

  小縣城的事情有時候格外簡單,可能遇上熟人,一句話就能辦妥了;有時候盤根錯節,一個不起眼的人,可能就會有別人來保護。

  如果砸窗戶的是高大明,紀元海直接報案也就是了,不怕他有什麼問題,畢竟他對高大明還算是比較熟悉的。

  但如果不是高大明,而是其他人,那就得多問一句。

  「好啊好啊!一會兒去我爺爺家吃飯,你問問我爺爺!」

  王竹雲笑著說道,又低頭查看一盆竹子。

  這是一根孤竹,有挺拔、清高的韻味。

  王竹雲看了一會兒,伸手摸了摸,笑著:「這竹子真好看,可惜我沒法帶回家去……」

  「竹子又花不了幾個錢,我送你一盆。」紀元海說道。

  「不是買不了,是我爸現在事情多,要求我們家樣樣事情都要節儉。」王竹雲『哼』了一聲,「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工資待遇就在那裡,又不是貧困家庭,為什麼要刻意節儉?」

  「也不知道是準備給誰看。」

  紀元海明白了:「那就一會兒帶著,讓王老幫你養著,他可是養花種草的行家。」

  「他哪兒是行家!」王竹雲不由地笑著說道,「他要是行家,還能需要你去把他的蘭花救活?他要是行家,還能跟我一樣被塑料花騙了?」

  紀元海不由地笑了:「王同學,你就這麼說王老啊?我今天一定要給王老轉達一下!」

  「他僅有兩次失手,被你全記在心裡了,光輝形象都毀於一旦。」

  王竹雲扶著竹子,哈哈哈哈笑得前仰後合。

  然後「嘎巴」一聲,竹子斷了。

  王竹雲的笑聲戛然而止。

  紀元海神情略帶古怪,然後忍不住輕笑起來。

  不遠處劉香蘭悄悄看了一眼:這打扮跟外國人似的小姑娘笑啥笑,連竹子都給掰斷了。

  「這下,你不用苦惱竹子的事情了……」紀元海說道。

  王竹雲氣惱:「你別笑了,怪煩人的!」

  「竹子多少錢,我賠給你。」

  「不用不用,等它再發芽了,還能繼續活。」紀元海笑著說道。

  王竹雲悶著頭掏錢:「你別笑了啊……」

  「我沒笑啊。」紀元海儘可能繃著臉說道。

  「那你現在在幹嗎?」王竹雲看著他,指著他的眼睛和嘴巴,「你根本就是在笑我嘛。」

  「我想起了一件高興的事情。」

  紀元海說道。

  王竹雲黑著臉:「什麼高興的事!」

  「我窗戶被人砸了,你說好笑不好笑,哈哈哈……」紀元海笑著說道。

  這叫人話嗎?根本是在笑我!

  王竹雲氣的不行:「你不光是個奸商,還特別討厭啊。」

  「紀元海,你真討厭啊!」

  扔下十塊錢,抱起來斷成兩截的竹子就往外走。

  紀元海笑著跟劉香蘭招呼一聲,推起自行車跟在王竹雲身後。

  「哎,王同學,十塊錢太多了。」

  王竹雲推著自己自行車,默不作聲。

  「而且,放在鋪子裡面,我給你養好了再說吧?你這樣抱走了,它可能活不成,還不如讓我給你養好了。」紀元海又說道。

  王竹雲氣哼哼:「我爺爺會養花,用不著你!」

  「這個,王老還真不一定能養活。」紀元海說道,「要是養不活,你可是害了一條性命啊。」

  王竹雲說道:「聳人聽聞。」

  「聞雞起舞。」紀元海說道。

  「舞刀弄槍——哎呀你怎麼這麼討厭啊!誰跟你接龍了!」王竹雲氣呼呼地把竹子塞給他,「給我養好了,要不然我跟你沒完啊。」

  「槍林彈雨——放心吧,肯定給你養好。」紀元海說著要把十塊錢還給她。

  王竹雲擺擺手,示意他拿著:「雨過天晴。」

  「好吧,雨過天晴。」紀元海笑著把竹子送回鋪子,讓劉香蘭記下這是預定好的,又騎自行車回到王竹雲身邊,「走,去王老家吃飯。」

  王竹雲笑道:「雨過天晴後面呢,你不知道了吧?」

  「晴空萬里……」「裡應外合」……

  兩人成語接龍著,騎著自行車向著家屬院而去。

  進了家屬院沒多遠,遇上白主任騎著自行車出門。

  白主任看到紀元海和王竹雲兩人說著話,帶著笑,居然並排而行,看上去挺親密,不由地眼神閃爍一下。

  這生產隊社員可不一般啊。

  王文博的女兒可是大學生,他居然也能拿得下?

  要是這一層關係,我這鋪子,還有那個錢……可得好好思量一下。

  正想著,紀元海停下了自行車:「白主任,過年好啊。」

  「哎,小紀,你也過年好。」

  白主任微笑說道:「我這裡有一盆松樹,長得不太好,你什麼時候有空過來幫我看看?」

  「嗯,好,我正好閒著沒事,今天下午您要是在家,我就幫您看看。」紀元海說道。

  白主任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點點頭:「好。」

  到了王老家,見到紀元海和王竹雲兩人一起來了,王老和袁奶奶都笑得合不攏嘴,讓吳阿姨趕緊準備好吃的。

  隨後,王竹雲嘰嘰喳喳說了紀元海多麼氣人,還告狀說紀元海瞧不起王老養花的本事,掰斷的竹子養不活。

  王老已經聽明白了事情大概,知道紀元海是想把竹子養好了再給王竹雲,包括王竹雲自己也知道,就是有點氣不忿、故意抱怨而已。

  王老笑呵呵說道:「要說養花種草,這件事上我的確是佩服小紀。」

  「他這一手本事,不服不行;在青山縣內,我看是沒有對手。」

  王竹雲哼了一聲,顯然是心服口不服。

  「對了小紀,你大學要不要上這個方面?園藝這方面應該屬於理工農醫方面,你擅長不擅長?」

  紀元海上輩子對理科就所知不多,若是考文科應該能拿高分,保底也能上個重點,省大學。

  若是從現在開始考理科,生物,物理,化學三門課他上哪兒學去?就算有老師專門輔導,也來不及,到時候連省城大學都未必能上。

  再者,他種花草是真的特別擅長?

  知識都是聽王老絮叨養花心得後來補上的,他原來對花草了解不是很多,就突出一個能和花草感應,知道花草所需。

  且不說他考理科考不上,就算是考上了畢業了,真要進了嚴謹的研究過程,他作為大學畢業生至少讓領頭人率領、得打磨十多年再說專門負責的事情;在這之前,每次都得擺明你的考慮依據,你的猜想來源,最後才能同意驗證。

  你要說「我尋思得多澆點水」,怕是要被踢出研究小組。

  再說了,在不是領頭人的情況下,紀元海將課題攻破,強行讓某些植物成功成活,或者嫁接成功——誰知道這裡面有他的功勞?這又得磨多少年?

  而他就算功成名就,一旦放大了仔細看某些不可思議的成功,將會近似於偽科學;全世界都搞不定,在他這裡能搞定……這意味著孤證為假,使用了上不了台面手段。

  總而言之,麻煩極多,紀元海目前也不具備這種基礎。

  倒是走文科,一樣可以掛帥做某些事情,一樣可以取功勳;就算是不掛帥,不走那條路,紀元海走商路自己當老闆,到時候直接拿一些成品出來,還用得著對別人解釋、打報告、做申請?

  文科基礎好,沒必要強行改為理科,有些事情,是殊途同歸的。

  能混得好就是混得好,到一定層次就是可以說得上話,辦得了事,不在於文科理科;混不好,也同樣不在於文科理科……

  「王老,這方面我還真不擅長。」紀元海說道,「我自學的時候,主要是文科好記好背,多讀幾遍有些事情能懂了。」

  「理科方面,我就真的沒太接觸過。」

  王老說道:「那倒是可惜了,你這特長如果到了農學方面,如魚得水啊。」

  紀元海笑了笑,心說我其實是李鬼啊,主要靠「我尋思」「我感覺」……

  王竹雲見他們說著話,又插嘴說道:「爺爺,您知道嗎,現在有些人可壞了!」

  「有人前幾天把紀元海乾活的花草鋪子給砸了。」

  王老吃了一驚,看向紀元海:「有這事嗎?」

  「有。」紀元海說道,「不過光是砸壞了窗戶,想把一些受不得寒冷的花草凍死。」

  「受凍都有什麼花?」王老關切詢問。

  「有兩盆宋梅,兩盆隆昌素,還有君子蘭,其他兩盆花草。」

  紀元海話音剛落,王老就忍不住站起來:「這加起來幾百、上千了啊!誰幹的這種缺德事情,小紀,你得報案!」

  「我也是想著報案,不過在這之前還得問問您。」紀元海說道。

  王老詫異地看了看紀元海,想了一下:「你有懷疑人選?」

  「我是懷疑有兩個。」

  紀元海慢慢把高大明、趙家這兩個選項告訴王老。

  王老還沒說話,王竹雲就說道:「你都知道了,還不趕緊報案?讓公安抓他們啊!」

  「誰知道是哪一個?而且,沒有人證物證,他們只要不承認,還能怎麼辦?」紀元海說道。

  「如果只是高大明,我感覺還好說,畢竟已經被白主任收拾掉了。但是那個趙家應該是個地頭蛇,摸不清情況,我也不好貿然行動。」

  「少年老成,沒有銳氣。」王老說道,「我跟你這麼大年齡的時候,現在已經抄起傢伙,砸了趙家攤子。」

  「管他是不是呢,我感覺是,就去干他。」

  紀元海哈哈大笑:「好啊,王老您快意恩仇!」

  王竹雲好奇問道:「爺爺,您要是這麼做了,再然後呢?」

  「再然後,被人圍著打唄!」王老笑著說道,「年輕時候欠考慮,一股腦衝到人家家門口砸東西,又是理虧,又是挨打,本來有理的,也是沒理了。」

  「小紀這樣,至少不挨打,也挺好。」

  王竹雲掩口直笑:「他就是個奸商,比誰心眼子都多,哪能挨打?」

  「好了,這話就說遠了。」王老說道,「小雲,以後對小紀客氣點,他把你從山上拉回來也不容易,什麼一口一個奸商,多難聽。」

  王竹雲也不回答,就是笑。

  「小紀,你其實考慮的還真對。」王老說道,「這個姓趙的,就是縣城第一大姓氏,熟人不少的,」

  「如果你是個小領導,他也不惹你;你現在什麼身份也沒有,就是個普通居民,那就對他家無可奈何了,報案也估計沒用。」

  「嗯,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找白主任。」紀元海說道,「白主任收拾過一次這事情,這一次,再讓他收拾吧。」

  「唔……」

  王老陷入了沉吟。

  讓姓白的收拾,不是不可以。

  但是王老想的是,如何讓紀元海在這裡面獲得好處——如果只是姓白的反擊,姓白的獲得好處,也太沒意思。

  紀元海自從年前不辭辛苦將王竹雲找回來以後,在王老、袁奶奶心裏面真的是地位再次變化,原來是一個交好的客人、朋友,如今就是真正的當作自家人來看待了。

  「小紀,這件事——我還有個想法。」

  「那個姓白的,是不是有點礙眼礙事?要不要想個辦法,借這件事把他給踢出去?還有那個鋪子的詳細情況,你也跟我說一說,我給你做個參謀。」

  王老開口這麼一說,紀元海甚是驚訝:「王老,這能行嗎?」

  「有我幫你,實在不行我找一個老朋友說說話,事情不難。」王老說道,「姓白的跟的是誰,後面還有誰,我都知道……還怕他?」

  「但您這太麻煩了,我實在——」

  紀元海說到這裡,王老抬起手:「小紀,你記住了,你的事情在我這裡就不叫麻煩。」

  「我幫你解決一點小事,你要是再大驚小怪的,我可就生氣了。」

  王竹雲在一旁聽了個半懂不懂,知道王老和紀元海商議的,不光是鋪子被砸了窗戶的事情,還有白主任的事情,但是更具體的就不太知道了。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跟著王老說:「紀元海同學,你就不要亂客氣了。」

  「我爺爺能給你辦的事情,順手幫你辦了,也不算什麼。」

  「再說客氣話,我爺爺生氣,我也生氣了。」

  紀元海解釋說道:「我不光是感覺受不起,也是擔心,因為這件事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能有什麼麻煩?」

  王老說道:「小紀,我再跟你說一次;只要站在高位,姓白的真不算什麼,摟草打兔子,順帶的事情。」

  紀元海思考了一下,說道:「王老好心,我領受了,只是您萬萬不要勉強!」

  「還有,出頭露面的事情,但凡用得著我,只管安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