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120章 感情歸感情,真香歸真香

  第120章 感情歸感情,真香歸真香

  也不知道是陸荷苓的舅媽說的話不實在,還是今天陸荷苓的舅舅葉舒俊下班遇上了事情,到了四五點鐘,葉舒俊依舊沒有下班回來。

  天空有點陰沉,似乎有點想要下雨。

  陸荷苓和紀元海坐在屋內,依舊沒人搭理,沒有茶水。

  接待他們的只有葉愛國三個小孩子——這三個小孩子後來把一塊錢花的還剩四毛錢,零嘴吃的滿足了,也不跟他們搭腔了,低著頭在院子裡面打琉璃球玩。

  陸荷苓握著雞血石印章,握緊了又鬆開。

  直到紀元海勸慰她兩句,讓她放心,她才終於將印章放在口袋裡面。

  不過,依舊是心裡亂糟糟的。

  紀元海安慰她幾句,同時也在儘可能周全對策,猜測可能有的情況。

  五點多鐘,門口傳來響聲,一個厚嘴唇的瘦男人進了家。

  「爸爸回來啦!」葉愛國領著兩個弟弟跑上前。

  葉舒俊笑了笑:「哎,爸爸回來啦,你媽呢?」

  「媽媽在屋裡睡覺!」葉愛國說了一句,又說道:「爸爸,我姐姐和姐夫來了。」

  葉舒俊舔舔厚嘴唇,十分納悶:「你哪來的姐姐和姐夫?你大姨帶伱表姐來做客了?沒聽說你表姐結婚啊……」

  陸荷苓和紀元海走出屋門。

  「舅,是我回來了。」

  葉舒俊見到陸荷苓,就像是遭了雷擊一樣,頓時紅了眼圈。

  「荷苓啊!你從外地回來了!你知道你爸媽的事情了嗎?」

  陸荷苓點點頭。

  葉舒俊眼中便流出眼淚,想說什麼,又哽咽一聲。

  「你媽……我二姐啊……」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最後跟她說那些話……你說說,她那時候,聽我說跟她劃清界線,多難受啊……」

  他這麼一哭,陸荷苓也是頓時鼻子發酸,眼眶發熱。

  「舅,別哭了……」她開口勸一句,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兩人流淚抹淚好一會兒,直到陸荷苓舅媽從裡屋走出來,葉舒俊才擦乾淨眼淚。

  「好好的,哭什麼哭?」陸荷苓舅媽冷著臉說道,「要多晦氣有多晦氣!」

  「荷苓來了。」葉舒俊有些尷尬的解釋道,「看見荷苓,我就忍不住想起二姐。」

  「那又怎麼了?」

  陸荷苓舅媽哼著說道:「你當初跟你二姐也沒有相處多好,現在貓哭耗子呢?」

  葉舒俊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你胡說八道什麼?荷苓在這兒呢……」

  「她在這兒又怎麼樣?」陸荷苓舅媽不以為然,「她是從農村來探親的!在城裡呆不了兩天就得走,往後見面的時候更少,你還把她當你寶貝外甥女啊?」

  葉舒俊小聲道:「你說話客氣一點。」

  隨後又詫異看向陸荷苓:「荷苓,怎麼回事?知青都回城了,你還沒回城?還得回鄉下?」

  陸荷苓舅媽嘴裡面再次發出如同輪胎漏氣的嗤嗤聲音:「她嫁給當地的公社農民了,以後一輩子都回不了城,鄉下就是她的家了!」

  葉舒俊駭然看向陸荷苓:「荷苓,你這……真的啊?」

  陸荷苓不知道這兩口子究竟是好是壞,決定聽紀元海的,默然以對。

  「唉!」葉舒俊嘆氣,「你這……你糊塗啊,荷苓!」

  「眼看就要回城的時候,你怎麼這樣選擇呢?你現在沒有辦法回城了,你這一輩子……往後可怎麼辦啊?」

  陸荷苓心裏面一軟,想要如實相告,不過又看向紀元海。

  紀元海開口了:「您說的這問題,可算是說對了。」

  「你是——」葉舒俊問道。

  「我是荷苓的丈夫,名叫紀元海,是青山縣城靠山公社的。」紀元海說道。

  葉舒俊聞言,頓時咂嘴、搖頭嘆氣:「荷苓,你這……」

  「我怎麼說你好啊……回去好好過日子吧……小伙子,你別苛待了我外甥女啊,她沒幹過重活,沒吃過苦,跟你們農村的婦女不一樣。」

  陸荷苓的舅媽不耐煩說道:「你怎麼這麼多話!」

  「咱們自家三個孩子,還有操不完的心,你還有閒心說這些?」

  「陸荷苓,還有那個農村來的……你也見了你舅,還有別的話說沒有?要沒有別的話,就趕緊回去吧,說不定還能賣上今天晚上的火車。」

  「哎,你這,孩子大老遠回來一次,好歹吃一頓飯,住一晚上……」葉舒俊連忙說道。

  陸荷苓的舅媽瞪眼:「就你那幾個錢,咱們家晚飯還沒著落,你還往家招待人!給我一邊去!」

  紀元海大概看清楚這兩口子的相處情況。

  葉舒俊還是跟陸荷苓有親戚感情,願意親近的;陸荷苓的舅媽就純屬把陸荷苓當作格外嫌棄的陌生人來對待。

  眼看兩口子說著話,已經是往外趕人了,紀元海連忙說道:「兩位,你們先別吵,還有一件事,我們辦完了就走。」

  「剛才,您說的對……」紀元海對葉舒俊說道,「荷苓往後的確是生活困難,無依無靠,必須要想辦法解決才行。」

  「於是我們就來省城了,想要找一找荷苓爸媽當初留下來的一些東西。」

  「有人跟我們說,你們這兒有;我們也收到了荷苓爸媽當初給留下的話,說是我們能上你們這裡來,拿回應該拿的東西。」

  紀元海說到這裡,葉舒俊夫妻倆頓時臉色大變。

  陸荷苓的舅媽叫道:「沒有!我們家什麼都沒有!別胡說八道!」

  「你們倆鄉下來的盲流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把你們全部打報告,讓公安把你們抓起來!」

  葉舒俊則是齜牙咧嘴,跟痛苦似的沉吟了好一會兒,厚嘴唇吧嗒吧嗒,欲言又止。

  「荷苓啊,你是不是聽外人說什麼了?」

  陸荷苓的心,一下子沉下去。

  舅舅,你難道……剛剛的眼淚,剛剛的親近,不是作假的啊。

  為什麼?

  紀元海心中暗嘆一聲,這樣的情況,他也不願意看。

  人的感情,是很複雜的,也是很脆弱的。

  像是葉舒俊這樣,因為錢財而動搖,背叛本來的親情;他自己難受,陸荷苓難受,連紀元海都感覺一份原本存在的親情,經不起考驗就此幻滅,實在是可惜了。

  遇上這種事情,陸荷苓的機巧應變是不足的。

  紀元海繼續說道:「我們的確聽人說了幾句,你們能猜到那是誰嗎?」

  「還能是誰!」陸荷苓的舅媽冷哼一聲,「肯定就是那個霍連詩!」

  紀元海記下這個名字,繼續笑著問:「你們能猜到霍連詩對我們說了什麼嗎?他可是告訴我們了很多事情。」

  「他的話全都是放屁!」陸荷苓的舅媽叫道,「我們一句都不認!他是不是跟你說,當初葉眉委託他和葉舒俊把家裡東西運出來一部分,放在了我們家?」

  「我們家沒有,我們家沒見,這個霍連詩純粹是放屁!」

  「陸荷苓家丟了東西,跟我們沒關係,興許就是這個霍連詩自己偷了!別看他一口一個『葉媽媽』喊著葉眉,實際上他原來就是個小偷小摸的三隻手!」

  紀元海微笑聽著,迅速理清楚這裡面整個往事的脈絡,順便對陸荷苓的舅媽暗暗感謝一下「多謝你介紹啊。雖然你人品不好,但是,你腦子也不聰明啊。

  這詐了兩句話,就讓紀元海把前因後果給弄明白,可真是好人一位。

  當初陸成山和葉眉兩口子的確做了危機準備,就是讓這個叫葉眉為「葉媽媽」的霍連詩,跟葉眉的弟弟葉舒俊倆人運走了一批家中物品,然後藏在了葉舒俊家裡面。

  霍連詩的人品還是可以的——並未告發這件事,並未從這裡面撈好處,把東西老老實實運過來,並且保密了多年。

  至於葉舒俊夫妻倆的人品,那就比較低了。

  若不是陸荷苓和紀元海已經提前得到雞血石印章,並且通過他們孩子,知道東西都在他家床底下,說不定還真的要被他們的話給迷惑了,懷疑「小偷小摸」的霍連詩。

  紀元海看向陸荷苓的舅媽:「是這樣嗎?」

  「對,就是這樣,你找那個霍連詩算帳去吧!這件事跟我們沒關係!」陸荷苓的舅媽叫道,「你們現在就離開我們家!我們家以後不歡迎你們來!」

  「兩個鄉下盲流,占便宜占到我們家來了!」

  紀元海把她話裡面的某些不客氣話直接過濾了——稍等搞不好要動手來硬的,到時候自然再還回來。

  又看向葉舒俊:「您也是這個說法?」

  葉舒俊眼神躲閃一下,側過臉去。

  「外人的話,哪能信?」

  他說了這麼一句,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陸荷苓聽到這裡,終於是忍不住心中悲憤,拿出雞血石印章來:「外人的話不能信,舅,您的話我就能信嗎?」

  「我爸的印章,怎麼在你家的?」

  葉舒俊訝然,低頭打量一眼,看向妻子小聲問:「怎麼回事?」

  陸荷苓的舅媽也眨巴眨巴眼,有點懵。

  「這是哪兒來的?這不是你剛才掏出來的嗎?」

  陸荷苓說道:「這就是我從你家發現的,我爸的印章,怎麼能在你家的?你們要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會有我家的東西?」

  葉舒俊說不出話來:「這個……這個……荷苓,你想多了……」

  「什麼想多了!」陸荷苓的舅媽伸手就要從陸荷苓手裡面搶奪雞血石印章,「這印章就是陸成山給你的!這倆盲流來到咱們家,把咱們家印章偷走了!還有臉說呢!」

  紀元海見她不僅顛倒是非,還要動手,立刻毫不客氣,劈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陸荷苓舅媽的手臂上。

  「你先別搶!」

  這一下力量奇大。

  陸荷苓舅媽感覺好象是被鐵棍砸了一下,「嗷」的一聲就捂著胳膊怪叫連連。

  葉舒俊頓時嚇了一跳:「你——你怎麼能動手!」

  紀元海平靜說道:「我沒動手,是她動手要搶陸荷苓的東西,我不過是拍開她的手。」

  「那也不能用這麼大的力氣。」葉舒俊見到妻子疼的眼淚都下來了,立刻說道。

  「我是種田的,力氣難免比你們城裡人大一點。」紀元海說著話。

  順便補充一句:「你們家要搶荷苓家東西,這事情客客氣氣也辦不成,講道理怕是也講不通。」

  「你們不客氣,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你要幹什麼?」葉舒俊有些害怕了,叫道。

  陸荷苓的舅媽已經再次叫起來:「他要搶劫啊!葉舒俊,你喊鄰居,喊街道辦!」

  「盲流來搶劫了!」

  葉舒俊猶豫了一下,對妻子說道:「你先別嚷嚷——」

  又對陸荷苓說道:「荷苓,你就帶著這個印章,跟你丈夫回鄉下吧。城裡的東西,到了你們鄉下也不能當吃喝,其實也沒用,你說對不對?」

  陸荷苓到了這裡,心情已經複雜極了,只能不斷搖頭。

  對他的期望和期待越大,到現在失望就越大。

  若是葉舒俊沒有對葉眉的感情、沒有對陸荷苓的親近,陸荷苓絕不會有這樣的心緒波動,直接將東西拿回來也就是了。

  偏偏,葉舒俊一方面感情歸感情,另一方面有利益分歧的時候,他也是明顯不願意撒手。

  陸荷苓豈能不失望?

  「你不願意走?你就非得拿走這些東西?」葉舒俊倒也好言相勸,「你拿的印章就不錯,知足就行了。」

  「至於說你家裡其他東西,如果真的有人給你家保管了這麼多年,提心弔膽的也不容易,你說對不對?」

  見到陸荷苓還是不肯聽自己的,他又勸說:「荷苓,你聽我的,趕緊走吧,真鬧大了你只會吃虧。」

  「這裡是省城,不是什麼鄉下公社!」

  「你跟這個死丫頭廢什麼話!」陸荷苓的舅媽喊道,「喊人!抓盲流,盲流搶劫啦!」

  她提著嗓子高聲叫喊,頓時驚動了同一條街的鄰居們。

  不少人也都剛剛下班,聞聲之後,匆忙趕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誰搶劫啊?」

  「盲流在哪兒?」

  陸荷苓的舅媽指向紀元海和陸荷苓:「他們倆就是!」

  紀元海心知這時候絕不能遮遮掩掩,要不然這群鄰居真敢一擁而上,把他扭送派出所;到時候動手打人就是他的錯了。

  他立刻開口說道:「各位鄰居,我們是省大學的學生,不是盲流!」

  「這裡是我愛人陸荷苓的舅家,我愛人家前些年受到了打擊,將一些財產古董放在了她舅家。」

  「現在我們來要回財產,他們家就罵我們是盲流,還說我們家搶劫!」

  陸荷苓舅媽頓時叫道:「你胡說八道,你分明是農村來的盲流!」

  紀元海笑了一下,掏出錄取通知書,展示給眾人看。

  這幾天外出的時候,他的錢和錄取通知書都是隨身攜帶的,主要是錄取通知書太重要,而且遇上事情證明自己大學生身份,也同樣很重要。

  「你——你坑我!我給你撕了!」

  陸荷苓舅媽這才意識到,剛才紀元海說話一直是帶著坑的,立刻惱羞成怒,伸手朝著紀元海錄取通知書抓去。

  「哎,這可撕不得!」

  「不能撕啊!」

  鄰居們驚呼一片。

  你要把一個大學生的錄取通知書撕了,這還了得?人家上大學的遠大前途呢!

  紀元海一伸手,手臂架開她,隨後手肘往外用力一拐,直接把她推了個跌跌撞撞摔倒在地。

  鄰居們沒有一個去扶陸荷苓的舅媽,反而都鬆了一口氣。

  好懸,沒闖禍啊!

  陸荷苓舅媽蹲在地上,對著紀元海就要嗷嗷再叫罵。

  紀元海開口說道:「各位鄰居大爺大媽,有街道辦工作的嗎?出來主持一下公道,把這件事情辦理明白了。」

  一位大媽是街道辦協管員,聞聲走出來,問了問紀元海和陸荷苓情況,又問葉舒俊和妻子情況。

  確定陸荷苓兩口子是大學生,確認葉舒俊是陸荷苓的舅舅。

  大媽開口說道:「那這事情也沒什麼可說的。」

  「葉舒俊你們夫妻倆就算留下一件兩件當好處費,我也幫你們說說話;你們把東西全留下,那可就太說不過去了。」

  「乾脆把東西還給外甥女吧,你姐姐、姐夫對你家多信任,別辜負了這份信任啊!」

  葉舒俊夫妻倆對視一眼,都還是不承認陸荷苓家財產在他家。

  大媽有些皺眉:這……這兩口子不要臉耍無賴,可怎麼辦?

  總不能搜他家吧?

  往后街坊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也不合適這麼結仇……

  紀元海說道:「大媽,這事情我知道。」

  「剛才他們兩口子說話說漏嘴了,他們家藏的陸荷苓家財產,都在他們家裡屋床底下!」

  「咱們一看就知道了!」

  大媽和鄰居們一起看向葉舒俊夫妻倆。

  葉舒俊夫妻倆皆是震驚,面面相覷:剛才你說漏嘴了?

  我沒有啊……

  我也沒有……這小子怎麼知道的?

  「你們兩口子,差不多行了吧?」大媽說道,「總不能真讓這麼多人,一起掀開你家床底看吧?」

  陸荷苓的舅媽也是臉皮厚,直接說道:「我家床底,的確是有東西!」

  「但那是我家本來就有的,不是陸荷苓家的!」

  「誰能證明那是她家東西?她喊這些東西,這些東西能答應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