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梁鳴這話，陳主任沉默了。
半晌之後，他才是緩緩開口道：「我們第二體育用具廠，即將要進行生產項目優化，羽毛球的生產項目馬上會停下來。」
「你的鴨毛，我們廠不可能再繼續收購了。」
「馬上會停，說明現在還沒停。」
梁鳴敏銳抓住陳主任話中的漏洞，說道：
「我的要求也不多，我今天送來的這一批鴨毛，必須給我收購了。」
「第二，按照合同賠付我違約金。」
「您若能滿足我這個要求，我保證不會再來糾纏您。」
聽到梁鳴這話，陳主任認真思考了幾秒。
半晌後，他才是開口道：「你的這兩個要求，我可以答應你，但我也有一個條件。」
「陳主任，你說！」梁鳴禮貌道。
「這個事情，必須保密，不能讓其他供應商知道。」
陳主任說道。
陳主任的擔心，梁鳴心裡也明白，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為了快點把梁鳴打發走，陳主任招了招手，讓梁鳴跟自己進廠。
把車上的500斤鴨毛都搬下來後，陳主任就爽快地給梁鳴結算了貨款。
「500斤鴨毛，是350塊錢貨款。」
「按照合同約定，我們廠單方面終止合同，賠付你當日貨款的三倍賠償金，也就是1050塊錢。」
「一共是1400塊錢，你清點一下。」
梁鳴接過錢後，清點了一遍，點頭笑道：「數目對了，多謝陳主任，雖然你們工廠要進行項目升級，但以後有什麼需要，還是可以來找我合作。」
見到梁鳴這笑容，陳主任的心裡很不舒服，冷聲說道：
「既然違約金你拿了，那就趕緊走吧。」
「我們體育用具廠，沒什麼項目，需要和你這個小商人合作的。」
如今第二體育用具廠，銷量最好的體育用品，就是「死飛」自行車。
作為新廠長的嫡繫心腹，他很清楚，他們來，就是為了摘這果實的。
只要「死飛」這款產品再熱賣個一年半載，他們都能往上提一提。
「陳主任，我們後會有期、」
對於陳主任傲慢的態度，梁鳴心裡不快，但嘴上還是淺笑道。
出門做生意，喜怒要不行於色。
就算他心裡很不爽陳主任，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主。
「走吧，走吧！」
陳主任不耐煩地擺手，道。
梁鳴離開了第二體育用具廠後，並沒有馬上回村，而是照著記憶，開著三輪車，往秦主任家趕去。
半路上，他還在路邊雜貨商店，買了兩瓶牛欄山，一些熟食，糕點。
這秦主任的家，就住在第二體育用具廠附近的工廠宿舍區。
說是宿舍區，但秦主任作為後勤部的主任，加上工齡滿足條件，早已經分到了一套小平房的獨立住房。
雖說他現在閒置在家了，但房子還是歸他的。
當梁鳴拿著白酒和禮品，出現在秦主任家門口時，秦主任神情有些詫異：
「梁老闆，你怎麼來了？」
「我今天送鴨毛到第二體育用具廠門口的時候，聽說了你的事情，所以專門來看看你……」
梁鳴輕笑道。
聽到梁鳴這話，秦主任不免有些動容。
自從老廠長調走後，他的日子就漸漸不好過起來。
隨著新廠長空降，他的主任位置，也被撤了下來。
那個姓「陳」的，跟著帶著以前辦公室的同事孤立他。
最後，更是找了個莫須有的罪名，把他閒置在家。
這才幾天的功夫，以前的同事，都對他避之不及。
以前門庭若市的單位房，如今是門可羅雀。
就連附近幾個單位房的同事，和他碰面後，都是連忙躲避目光，不敢和他說話。
「梁老闆，你是我卸職後，第一個主動上門看望我的。」
秦主任的語氣有些唏噓，感嘆道。
都說商人重利，唯利是圖，有利聚之，無利則散。
偏偏，自己落魄後，第一個上門的，是梁鳴這個商人。
「秦主任，我們除了是合作夥伴，也是朋友。」
「朋友的心情不好，我不得上門看望，陪你喝上幾杯？」
梁鳴揚了揚手中的白酒和熟食，輕笑道。
「對，我們還是朋友！」秦主任聞言，心裡暖暖的。
他拉著梁鳴進了屋，然後說道：「你先坐會，我親自下廚，弄幾道菜，我們邊喝邊聊，不醉不歸。」
梁鳴聞言，也沒有拒絕。
很快，秦主任就做了一道香菜炒牛肉，爆炒河蝦，拍黃瓜，青椒炒蛋。
梁鳴帶來的禮品里，也有炒好的花生。
菜端上桌後，梁鳴就準備開了手裡的牛欄山。
「今天我們不喝牛欄山，我們喝這個。」
秦主任忙攔住梁鳴，然後將自己珍藏很久的茅台拿了出來。
這一刻，他是真的把梁鳴當成朋友了。
兩人推杯換盞，很快就喝得半醉，酒桌上的氣氛也十分熱鬧。
酒過三巡，飯過五味後，秦主任才開始表露內心，苦澀地笑道：
「梁老弟，你說廠里的那些領導，都是幹什麼吃的。」
「這些年，我為廠里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
「只不過是空降了一個新廠長，居然就把我的後勤部主任的位置，給擼了。」
「他們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廠里積壓的那批棒球，是怎麼賣出去的？」
「如果不是我，廠里也不會有死飛自行車這個項目！」
說到最後，秦主任又自己幹了一杯白酒。
可見，他心裡是真的苦悶至極。
見到秦主任這苦悶，不甘的模樣，梁鳴也是有些唏噓。
他第一次見秦主任的時候，這個體育用具廠的後勤部主任，不知道多麼意氣奮發。
這才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居然就如此失意，狼狽。
「秦主任，你是不是不甘心，就這樣被體育用具廠的領導刷下來？」
梁鳴忽然想到什麼，衝著秦主任問道。
秦主任苦澀一笑，道：「我是不甘心，可又能怎麼辦？」
「新廠長空降，以前的老廠長也不管我了，我現在就是沒有根基的浮萍，只能任人揉捏。」
梁鳴見狀，安慰道：「秦主任，你要振作起來，如今可是改革開放吹滿地的年月，遍地都是黃金。」
「當不了這體育用具廠的後勤部主任，那我們就自己當老闆！」
「當老闆？」聽到梁鳴這話，秦主任不由一愣，遲疑道：
「梁老闆，你的意思是？」
梁鳴輕笑一聲，反問道：「秦主任，你別忘了，體育用具廠的死飛項目，是我提出來的。」
「他們能生產死飛，我們難道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