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陽也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擁有這等謀生的能力。
只簡單的賺點小錢,改善一下家用就好。
回到家,他依然會下地幫著一起幹活。
哪怕劉惠芳不願意,老是攆他離開,他也只是拿出自己學來的那一套,忽悠起老媽來。
「媽,勞逸得結合。一味的看書,人都學傻了,身體也會垮掉。」
「那學校里還有勞動課呢,不就是為了讓我們多多勞動,才能把身體養好。」
劉惠芳執拗不過他,也只能撿來了一些輕鬆的活給他干。
眼下是三月份的天氣,春寒陡峭的。
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他有了點錢,給家裡人都添了一點面料,各作做了一套衣裳,還指不定有多造孽呢。
這地裡面的活,最主要的就是給小麥鏟土吧。
此時冬小麥正處於返青期,此時要劃鋤,這樣能疏鬆土壤、增溫保墒,利於小麥根系更好地生長發育。
而且,他們家還要種植苞米。
這個活兒是最累的,要對土地進行翻耕、耙平,施足基肥。
這每一項都是強大的勞動力。
平時就靠著父母二人操持,大哥則忙著要下煤礦了,據說,那裡的工錢比較多,大哥已經去找人了,最多在家務農兩天就要離開。
張耀陽哪裡願意啊,這一去,辛苦不說,還要遭遇塌方的危險。
所以,一邊挖地的同時,還一邊給他哥做思想工作。
「哥,你做個小買賣,你幹啥都行,進煤礦的心思就別想了,我們家不需要你掙這個賣命錢。」
「我現在有能力讓咱家把日子過好,這些日子都已經把外債給抹平了,接下來就給你攢彩禮錢,你啊,就等著風風光光的娶新娘子吧!」
上一世,他哥死活這個也看不上,那個也看不上,都是被耽誤了。
還好,後面和安妮好上了,但這其中曲折的過程,都可以單獨寫上一本小說了。
為了不讓老哥這輩子在感情上太過辛苦,他開始給他洗腦。
「哥,這女人啊,你只管告訴我你看上誰了,咱喜歡就娶回家,不喜歡就再換,反正不能委屈了自己。」
「咱都是第一回做人,該享受的就得享受,沒有必要做那一根筋的人,人家還只會罵你是榆林疙瘩,不懂浪漫。」
「這男女之間的相處,你就把女人當作女兒寵就完事了。如果有那不識好歹的辜負了你,那就換個人來寵,屁大點事,咱們要學會想得開一點。」
他在那裡嘀嘀咕咕的,有的時候,都感覺自己說得魔怔了,把家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孩子,果然還是得多多下田幹活,看把人都讀傻了,一天天的盡想女人了。」
「看來,是要忙著給老大找個媳婦了,都是大小伙子了,不能一直浪著。」
劉惠芳這話把張勇強給搞得臉紅紅的。
「媽,這是小弟瞎胡鬧,你也跟著鬧什麼,娶什麼媳婦,家裡正是用錢的時候,我可不急這一茬。」
劉惠芳不依的道:「你不急,我可急吶,我做夢都想著有個孫子叫我奶奶。」
嘖嘖……
說到奶奶這個字,張耀陽就有些難過了。
沒有重生之前,他和趙小翠生了一個兒子。
那兒子是個野種吶,是酒瘋子的。
所以啊,這孩子雖然叫著劉惠芳奶奶,實際上和他們張家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至於張勇強和那個叫馬雲芳的女人,雖然有生了一個孩子,但那孩子可憐啊,後面是女人狠心拋下大哥和孩子,嫁給別人去了。
大哥承受不住打擊,抑鬱發作後,自殺了。
至於父母,還沒有到50歲就累得早逝。
認真講起來,他們兩輩子都沒有做過爺爺奶奶,這讓張耀陽遺憾不已。
「哥,你就別犟了,不就娶個媳婦嘛,咱好好的相看一個,萬一看上了眼,這一輩子和和美美的,豈不是挺好。」
「如果媳婦不好,那就再重新換一個,你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便是。」
張耀陽這話,把張勇強說得鬱悶不已,只給他幾個大白眼,然後自顧自的埋頭幹活。
陳二狗在一旁幫鋤,所以,聽到這個對話後,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他悄聲的躥到張耀陽身旁,小聲的道:「哥,你不會是被鬼上身了吧,今天好古怪!」
張耀陽手拐子給了他一記狠的,沒好氣的道:「你才被鬼上身了,趕緊幹活吧,干不完,不准休息。」
陳二狗摸著有些發疼的腰窩子,齜牙咧嘴的道:「那要是幹完了呢?」
「那就獎勵你一顆糖。」
「這個嘛,我一個大男人又不愛吃這玩意兒,換一個吧!」
張耀陽白了他一眼:「想抽菸,做夢去吧,我爸都不准抽菸了,你還想煙,找揍呢!」
「什麼?你這也管得太狠了吧,大叔就抽這麼幾小口,你都給戒了。嘖嘖……」
「你懂個屁,這玩意兒傷身子吶,我是想讓他多活幾年。所以啊,你如果想短命的話,儘管自己去抽,千萬別把我和我的家人拉上,一概不抽!」
「嘖嘖……不抽就不抽吧,我這麼窮,實在也不配抽這玩意兒。」
說歸說,他還是挺想念,把煙咂在嘴裡的滋味。
大不了……等下一次去到鎮上,找到二舅爺,讓他老人家請自己抽兩根。
陳二狗把主意打得挺好,殊不知,張耀陽現在看他很緊,根本就不給他抽菸的機會。
他那點子想法,才剛萌芽,就被扼殺在搖籃里。
一家人在地裡面忙活著,雖然又累又熱,但是不需要為一個村子人的生計發愁,只關注一家人,這心裡負擔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
果然啊,人就是不能沒苦硬吃,平白無故的把別人的生活,拉到自己的因果里來,好日子才過了一年半載的,提前就死了。
嘖嘖……
人這一生的財富,都是有限定的,前半生如果拼命的造完了,那後半生就得受苦,或者,直接連後半生都沒有了,想想多可怕。
張耀陽坐在樹蔭之下,喝著一碗甜米酒兌的甜水,吹著有些清冷的風,看著那一望無際的土地,心裏面說不出來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