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鳳嬌的到來,讓張耀陽失了態。
一會兒削水果,一會兒拿瓜子糖果,恨不能把所有好吃的都塞於鳳嬌懷裡。
知子莫若母,張耀陽心裡打什麼主意,劉慧芳看在眼裡哪有不知的道理。
要知道,此前她還略微有些感覺這個兒子不太對勁。
從前的張耀陽,耳根子軟,性子好,很容易被人拿捏和欺負。
可以說,他除了會讀書,別的方面都不太行。
但是,這幾日的張耀陽卻表現得勇猛果敢,老成穩重,會來事,也不怕事兒,令人不敢隨意小覷。
如此極端的性格,變化太大,一度讓劉惠芳心裡惴惴不安,總感覺這個小兒子換了個人。
但她學問不夠,也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表達這種心情。
眼下看到他青春萌動的樣子,分明就還是個孩子,突然間就釋懷了。
再怎麼變,這也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還能有假不成。
只要孩子一心向上,她這個做媽的就支持他,做好後盾就行。
於鳳嬌是受到張耀陽的委託,來給張安欣補課的。
就待了一個小時,差不多快八點時,說啥都太晚了,準備回家去。
張耀陽自然一路跟著,說啥也要把她安全護送到家。
為了避嫌,二人一前一後,隔著一段距離,也不說話。
直到快到於家門口時,張耀陽這才鼓起勇氣,對其道:「謝謝你,還記得這個約定!」
於鳳嬌面不改色地道:「吃人嘴軟,這是我應該做的。」
「對了,你……白天的時候,那個歌唱的挺好聽的,我很喜歡。」
張耀陽咧嘴一笑:「我還會許多好聽的歌,以後有機會再唱給你聽啊!」
他的心裏面,已經萌生製作一把吉他的想法。
手風琴還是太低檔了,無法把那些歌的魅力完全釋放。
撩妹神器,還得是吉他這種樂器才行。
可惜,於鳳嬌嘆息地搖了搖頭。
「怕是以後都聽不到了,我叔叔回國了,準備接我去省城借讀,那裡的教學質量會更好,起點也高。」
「我以後……估計不會再回趙家村了。」
聽到這裡,張耀陽的心裡和明鏡一樣的。
於家的這個叔叔,是個愛國華僑,此時正值經濟騰飛的年代,回來搞投資建設的。
於鳳嬌本人資質不差,又有叔叔做後盾,將來是要出國深造的人。
這一去最少十年,最美的青春年華就這麼沒了,除了事業,就只剩下事業。
張耀陽並不想斬斷對方的翅膀。
相反,他要讓對方站到更好的平台上,飛得更遠。
「相信我,四年後,你一定會回來的。」
他要把趙家村開發出來,給這隻金鳳凰打造出獨一無二的梧桐樹。
從此以後,她將以這梧桐為基石,以此暢遊更廣闊的天地。
面對張耀陽這大膽而又帶著狂傲的口氣,於鳳嬌只當他少年意氣,並沒有放在心上。
隨口就那麼一說:「既如此,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你的成功。」
「你……保重!」
「你也是,保重!」
二人互相深望一眼,各道珍重離別。
箇中滋味,無人可表,只余清風朗月夜闌珊。
張耀陽心情有些煩悶,沉甸甸的好似有什麼壓在心口。
雖然早就知道結果,事情真的發生時,那種不可逆的宿命感還是令人無法開懷。
不知不覺間,卻是信步來到了王老倌的家門口。
此時,這老頭愁眉苦臉的,正蹲在自家房檐下,抽著悶煙,也不知道在想啥。
張耀陽默不作聲地蹲到他的旁邊,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裡,也不點燃。
一老一少,誰也沒說話,只默默無聞地蹲在那裡。
良久之後,一鍋煙已經吸盡,王老倌磕了一下菸灰,有些無奈地道:「你這小子,又是咋滴啦?」
能上他家門的,都沒有啥好事,是以態度略顯敷衍。
尤其是昨晚上,被其母劉惠芳威脅了一通後,對張家人自然是有些不待見的。
「大叔,趙家的肥妞還好嘛,聽說被蛇咬了。」
「你不會自己去看?跑我這裡瞎問些什麼,病人的隱私懂不懂,不要老是來問我,這讓我以後還怎麼在村里混……」
提起這個事情,王老倌感覺自己又被張家人威脅了,這家人沒完沒了地來找他,真的很煩。
「大叔,你何必這般激動,我只是關心一下對方,又沒有什麼壞心。」
「哼!少來這一套,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村子裡一天之內出現兩起蛇咬人的事故,現在也沒有個主事的人,也不知道新的村長啥時候補上空缺。
王老倌出於人道主義的,把窗台上的一包雄黃粉遞了過去。
「勸你莫管他人閒事,現在還是趕緊回家,把自己家清理一下才是正經。」
張耀陽沒有接過這個藥粉,只是看著夜空,一臉的惆悵。
「蛇出沒,雲交雲,恐有暴雨傾至。大叔,記得照顧好你的藥草。」
張耀陽順路經過,看著他一院子的草藥還在晾曬著,不忍心被雨水泡發,這才拐進來提醒一二而已,不然,還真當他吃飽了撐得慌不成。
王老倌聞言,起身看了看烏沉沉的天空,偶爾還能一兩顆明亮的星星在閃爍。
但晚來風疾是真的,隱隱有些不安起來。
「小子,你是讀書人,懂得多,若真有雨,老頭過後自有感謝。」
張耀陽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
他說這些,又不是真的想要圖謀對方什麼,只是覺得這種心懷慈悲之心的醫者,應該有好報才是。
在其腳步不要踏出院門時,傳來王老倌低沉的聲音。
「那翠兒身子笨重,才剛生產完又遭蛇咬,此時高熱不退,又無錢送衛生院醫治,幾副藥下去也不見起色,怕是有些兇險的。」
張耀陽瞭然的點點頭,劉天水這樣的壯漢都扛不住,更不要說趙小翠一個女人。
「謝謝王大叔告知。即如此,我這裡有退熱驅毒的藥,你且送去救急吧。」
「還請你不要告知,是我給的藥,你知道的,我張家和趙家只能有仇,不能有親。」
張耀陽只想退了這門親,並不是真的想弄死人。
在衛生院的時候,特意去見了下劉天水的慘狀,走的時候,把其桌子上的退熱藥和解毒藥各自順走了一盒。
那幾個表哥把這個看在眼裡,卻連個屁話都不敢講,被他打怕了的。
只是不知道,明兒個的家族聚會時,這些人會不會再搞出些么蛾子來,藉機報復他們張家。
如果對方不仁不義,那就別怪他狠辣無情。
他眼神微凌,一改剛才懶散迷茫的樣子,渾身充滿了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