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雙手攏在袖子裡，向著老屋走去。

  看著緊閉的院門，徐墨用力推了推，居然紋絲不動。

  徐墨有些無語，就算自己搬家了，那院後的黃泥屋，還是自己的吧？

  「砰砰砰！！！」

  抬手拍了拍院門。

  「誰啊！」

  院內響起徐安不耐的聲音。

  「我！」

  院子裡，徐安聽著外邊響起的聲音，挑了挑眉，不情不願的向著院門口走去。

  打開院門，徐安打量著精氣神十足的徐墨，撇撇嘴，道：「你都搬出去了，還回來幹啥？」

  徐墨差點被氣樂，道：「我要是沒記錯，分家時候，院後的黃泥屋是分給我的吧？那麼，就算我現在搬出去了，也有資格進出吧？」

  徐安哼哼一聲，也沒跟徐墨爭論，扭頭向著大屋走去。

  「等等！」

  徐墨喊住徐安。

  「幹嘛？」徐安滿臉煩躁的轉過身。

  「小翠肚子那麼大，村裡的接生婆不一定能行，你陪著她，跟我一起去縣醫院。」

  「啥玩意？」徐安臉一黑，罵道，「黑子，你是欠揍吧？小翠好歹是你嫂子，你咒她生不下孩子是吧？」

  徐墨眯著眼睛，冷聲道，「徐安，你是有病吧？我有咒小翠嘛？你沒看到她現在肚子有多大？你覺得，村裡的接生婆，真有能耐，幫她接生孩子？」

  這邊動靜，引來了屋內的老娘。

  在看到兄弟倆吵起來後，老娘罵罵咧咧的走過來，「你個白眼狼，俺家的事情，要你管啊？老娘當年生你們兩個，還不是用力一擠，就生出來了？」

  徐墨寒著臉，盯著徐安，道：「小翠是你媳婦，你就不替她安危想想？」

  「要你管啊。你都說了小翠是我媳婦，她怎麼生孩子，你憑啥多嘴？滾滾滾，滾出去！」徐安伸手推向徐墨的肩膀。

  徐墨反手扣住徐安的手腕，疼得他面容扭曲，啊啊怪叫。

  老娘急眼了，伸出雙手，就向徐墨的臉抓去，一邊哭罵著，「你個畜生啊，你連親哥都要打……」

  「你們！」

  徐墨心頭火氣升騰，一把甩開徐安，抬頭看向站在大屋門口，可憐巴巴看著這邊的小翠，咬牙道，「徐安，老子這次過來，是不想看到小翠出事兒。既然你們煩我，那就當我沒來過！」

  言罷，徐墨身子一轉，大步向著院外走去。

  「白眼狼啊~~」

  聽著後邊老娘的咒罵，徐墨氣得喘著粗氣。

  「徐黑子，小翠是我徐安的媳婦兒，你現在跑來咒她，我跟你勢不兩立！」

  徐墨猛地轉身，那雙眼眸中流竄著冷意。

  迎上徐墨那雙眼睛透露出來的森冷，徐安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徐墨黑著臉，轉過身，大步向著代銷店方向走去。

  徐墨現在越來越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了。

  哪有做父母的，會這麼對待親生兒子？

  回到代銷店。

  徐大頭、徐鋼早就等在那裡。

  「走，去縣裡！」

  徐墨寒著臉，啥也沒拿，轉身就走。

  徐大頭跟徐鋼面面相覷，挑起扁擔，連忙跟上。

  籮筐裡邊，自然是前段時間，用小竹片夾好，成了形的黃精跟田七。

  路上，倆人見徐墨黑著臉，悶頭走路，也不敢吭聲。

  山路上還有很多積水，卻也比之前滿是積雪的好走。

  一行三人，悶不吭聲的走了四個多小時，總算在天黑前，趕到了縣裡。

  「糟糕！」

  剛走到招待所外邊，徐墨便一拍腦袋，暗罵一聲糟糕。

  之前光顧著生氣，把李圓圓忘記了。

  「算了，下次在帶她來縣裡吧！」

  搖搖頭，徐墨不再多想，開了一個三人間。

  同一時間，寂靜黝黑的山路上，李圓圓裹著棉襖，嬌軀顫抖著，小心翼翼的走著。

  李圓圓嘟著嘴，淚眼婆娑，「不害怕，李圓圓，你不害怕……」

  腳上的棉鞋濕透了。

  身上沾滿霧水！

  李圓圓感覺自己的手腳，都快沒了知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李圓圓總算看到遠處燈光。

  「到、到縣城了！」

  此刻，李圓圓嘴唇青紫，整個身子，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

  冷！

  太冷了！

  李圓圓也不知道徐墨在哪兒。

  自從分配到上葉村，整整六年時間，李圓圓也就來過縣城四次而已，人生地不熟。

  大冷天的，外邊也沒啥人。

  「南街，徐墨租的店面在南街！」

  李圓圓走在屋檐下，看著一間間屋子上邊的門牌。

  走著走著，李圓圓看到了派出所。

  想了想，李圓圓哆哆嗦嗦的向著派出所內走去。

  「同志，你是來報案的？」

  值班的民警，看著臉色煞白，嘴唇青紫，全身顫抖李圓圓，連忙站了起來，「同志，你沒事兒吧？」

  「警、警察同志，你、你知道南街、在、在哪兒嘛？」

  瞧著李圓圓腳上棉鞋不斷滲出水，身上棉襖也被水霧浸透，值班民警連忙讓她先坐到火爐旁，然後向著隔壁屋內喊道，「虹姐，這裡有位女同志……」

  現在的派出所，還是非常關心人民群眾的。

  李圓圓換上了不太合腳的棉鞋，披著軍綠色的棉大衣，手裡邊捧著白瓷杯。

  「同志，你叫什麼？來自哪裡？來縣城做啥？」虹姐問道。

  「我、我叫李圓圓，是上葉村的下鄉知青。我來縣城，是、是來找徐墨的，他在南街租了間店面。」

  徐墨？

  虹姐微微一愣，上葉村？徐墨？

  那肯定就是那一位了。

  「小行，你過來下！」虹姐對著辦公室外喊道。

  「虹姐，啥事兒？」值班民警走進屋，餘光打量著李圓圓，心裡邊嘀咕，真漂亮啊。

  「你現在去趙所長家裡一趟，就說，有位女同志，跟徐墨走散了。」

  「成，我現在就去！」

  待值班民警跑出去後，虹姐面帶微笑的打量著李圓圓，笑道：「妹子，你別擔心，只要徐墨在縣城，今晚上，姐肯定幫你找到他。」

  「謝謝姐！」

  ……

  七點多。

  趙大明正坐在客廳裡邊，看著新聞聯播，就是信號不太好，時不時會出現跑台，變成一片雪花。

  「砰砰砰！」

  就在這時候，房門被人敲響。

  「所長，是我小行，所里來了一位女同志，說是跟徐墨走散了。」

  「總算來了！」趙長明豁然起身，年前年後這一個多月，發生太多事情了。

  要不是前往上葉村的山路實在太難走，趙大明都打算去一趟上葉村了。

  「媳婦兒，我去所里一趟！」趙大明對著臥室喊了一聲。

  「路上小心點！」

  「嗯！」

  「咔嚓！」

  打開房門，看著縮著脖子，鼻子凍得通紅的小行，趙大明就說了一個字，「走！」

  下了樓，騎上摩托車，趙大明趕往派出所。

  小行則嘎吱嘎吱的騎著自行車，冷風颳得他臉頰刺痛，鼻涕都不受控制的流露出來。

  五六分鐘後。

  趙大明趕到派出所。

  聽到動靜的虹姐，連忙走出屋，「所長，跟徐墨走散的姑娘，在值班室。」

  「嗯！」

  趙大明點點頭，大步走向值班室。

  坐在火爐前的李圓圓，在聽到腳步聲後，連忙站起身來。

  嗯？

  趙大明看著李圓圓漂亮的臉蛋，微微一愣，這是徐老弟的媳婦兒？

  「你是徐老弟的？」

  「朋友，我是徐墨的朋友！」

  「哦！」

  趙大明笑著點點頭，問道：「你跟徐老弟是在哪裡走散的？他有沒有說，要去哪兒？」

  「我、我是追著徐墨來縣城的，不是跟他一起來的。」

  李圓圓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將所有事情，都講了出來。

  「這樣啊！」

  趙大明抬手摸著下巴，尋思片刻，嘀咕道，「小虹，所里現在就你一個人了？」

  「今晚上是我跟小行值班。」

  「那算了，我去附近的招待所問問！你照顧好她！」

  言罷，趙大明便大步向著值班室外邊走去。

  李圓圓偷偷的望著趙大明離去背影，心裡邊震驚無比，派出所的所長，喊徐墨老弟？

  蘭縣的招待所不多。

  趙大明跑了兩個招待所，就找到了徐墨的登記信息。

  此刻，徐墨正躺在木板床上，單手枕在腦後，準備稍稍休息，就去吃點東西，然後去澡堂泡個澡。

  「砰砰砰！」

  「徐老弟！」

  陡然，緊閉的房門被人拍響。

  徐墨微微一愣，聽出是趙大明聲音，連忙起床，去開門。

  「趙哥，你怎麼知道我來縣城了，還找到這裡？」徐墨滿臉疑惑的看著趙大明。

  「進去談！」

  屋內，徐大頭跟徐鋼，直勾勾的望著氣勢十足的趙大明。

  趙大明笑著跟倆人點點頭，便坐到徐墨剛才睡的木板床，道：「徐老弟，過來坐下聊。」

  「嗯！」

  徐墨皺著眉，坐到趙大明旁邊。

  「我之所以知道你來縣城，是因為有位女同志，找到了派出所。」

  女同志？

  「誰啊？」

  「好像叫李什麼來的……」趙大明還真不知道李圓圓叫啥，只是之前走進值班室的時候，瞥到辦公桌的記錄。

  「李圓圓？」徐墨瞪大眼睛，其中布滿震驚，這娘們，這麼狠？孤身一人，摸黑跑到縣城來了？

  徐大頭跟徐鋼則對視一眼。

  現在說黑子跟李圓圓沒關係，打死他們都不信。

  「對對對，就叫李圓圓。徐老弟，那姑娘長得可真漂亮，你艷福不淺啊！」

  「咳咳咳，趙哥，你可別笑話我了。我有媳婦兒啊！」

  「嗯？」趙大明臉上笑容一滯，旋即咳嗽一聲，直接跳過這個話題，道：「老弟，有些事情，我要告訴你。」

  「啥事兒啊？」

  「10.12大案破獲，對此，省裡邊加快了對蘭縣的評級……年前你回去沒兩天，省里的考察組就悄摸的來到蘭縣……直到正月十五，市委領導班子才知道這事情。」

  徐墨滿臉疑惑，這事情，好像跟自己沒多大關係吧？

  迎上徐墨不解的目光，趙大明苦笑道，「考察組提交了一些關於蘭縣改革問題…說蘭縣為了評級，在很多方面，都太過激進。你弄出來的藥草禮盒，前段時間太火爆了，引起了調查組的注意。」

  徐墨心中一驚，雖然自己讓周元註冊了商標，可要認真算起來，藥草禮盒依然算是三無產品。

  「趙哥，你不會要跟我說，因為藥草禮盒的事情，蘭縣的評級就泡湯了吧？」徐墨苦哈哈的開口，如果是，那自己在蘭縣怕是沒啥立足之地。

  「倒也沒有那麼誇張，調查組只是在報告上提了一句。」趙大明深吸一口氣，道：「不過，副市長找我談過，希望你暫時別去弄這藥草禮盒了。」

  「行，我馬上停止藥草禮盒的售賣！」徐墨想也沒想，直接點頭答應。

  趙大明有些驚訝的觀察著徐墨，見他臉上沒有絲毫不舍與惱怒，不由得暗暗稱奇，他可是非常清楚，藥草禮盒到底要多賺錢。

  「老弟，你這魄力，老哥不服都不行啊！」

  趙大明對著徐墨豎起大拇指，佩服道，「副市長還怕你會有什麼抱怨，讓我多勸勸你。」

  「趙哥，你這話說得。」徐墨笑了笑，繼續道，「市委沒有追究我的責任，我已經感激不盡了。畢竟，藥草禮盒是什麼路數，趙哥你最清楚了。這也是怪我，當初把事情想得太簡單，腦子一熱，就去做了。」

  「老弟，你也別太擔心。等上幾個月，蘭縣評級的事情塵埃落定，你可以繼續搞藥草禮盒。你也可以借著這幾個月，把所有文件都整齊。」

  「成，就按趙哥說的辦！」

  說完正事，趙大明不得不再次談起李圓圓，總不能讓李圓圓一直待在派出所。

  「老弟，那李圓圓，你準備？」

  「我現在就去派出所接她。」

  「行，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徐墨跟趙大明站起身來。

  「大頭哥、鋼子，等會兒我給你們帶吃的回來。」

  「中！」

  「黑子，你忙你的，俺們沒事兒。」

  出了招待所，坐上摩托車，徐墨尋思著要怎麼安排李圓圓。

  藥草禮盒暫時做不了。

  但，國庫券這事兒，卻可以做。

  李圓圓長著這麼漂亮，讓她去收國庫券，應該容易很多吧？

  除了國庫券，徐墨暫時想不到，還能夠做啥買賣。

  現如今，大多數買賣都掛靠國有企業，個體經商，確實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