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鋪子這邊。
李有財油條蘸著豆漿，慢慢地吃著。
王強那邊卻已經狂炫起了牛肉包子，碗口大的肉包子，王強四五口就吃完了。
跟幾天沒吃飯了似的。
「慢點吃，怎麼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李有財見王強那狼吞虎咽的樣子，撇嘴嘟囔了一句。
「你要是三頓飯沒吃，你也跟我一個吊樣。」王強嗤鼻一笑，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吃相難看不難看，仍是繼續大口大口的吃著包子。
不應該啊。
能上自己廠里去進貨，手裡肯定有錢，還能吃不上飯？
「有錢進貨，不捨得花錢吃飯？你對自己也太狠了吧。」李有財道。
「進貨的錢，是十幾個兄弟幫我湊的，現在一分錢都還沒賺到，我不能動。」王強嘴裡咀嚼著，說話有些不太清楚。
王強這個人雖然睚眥必報，但是對待朋友的確也是沒話說。
仗義。
所以願意跟他玩的兄弟也很多。
「你還挺講究的。」
王強接連炫了三個牛肉包子，豆腐腦也吃完了一碗，正在吃第二碗。
拿起盤子上的最後一個肉包子。
王強看向李有財：「這是最後一個包子了，你要還不說找我幹什麼，吃完這個包子，我可就走了。」
這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十幾歲就被迫出來討生活的王強，深知這個道理。
「我要是說看你投緣，想拉你入伙，跟我一起干點事，你信嗎？」李有財輕聲道。
王強想過李有財請他吃飯肯定是有事，想讓他去辦。
比如打人、跟蹤、或者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唯獨沒有想過這人竟然是要拉自己入伙。
這也不怪王強沒往這方面去想。
他們兩個人。
一個是坐擁一個雪糕廠的老闆，說是日進斗金也不為過。
一個是破衣爛衫，一根扁擔混飯吃的挑貨郎。
兩者差距實在太大。
王強抬起頭：「李老闆這是油條不香，準備拿我開涮呢？」
「我是認真的！你這個人優點不在嘴上，當挑貨郎沒有前途，跟著我，我保證讓你混的比現在強一萬倍！」李有財放下筷子，看向王強，表情十分認真。
王強同樣在看著李有財。
倆人四目相對，都想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對方的心思。
良久，王強開了口，吐了一句：「吹牛逼！」
隨後低下了頭，開始大口炫肉包子。
李有財呵呵一笑，隨後從口袋裡往外掏錢。
一張、兩張、三張······一連數出來十張大團結，放在了桌子上。
你要是願意跟我干，這些就是你一個月的工資，獎金另算。
王強掃了一眼鈔票。
沒吭聲，繼續吃著豆腐腦。
沒反應。
李有財嘴角上揚，唰唰···又數出來十張大團結，添在了上面。
桌面上的錢已經到了兩百塊。
王強雖然低著頭，眼睛卻是看著那些錢。
李有財不光對王強了解，對王強的家庭情況同樣了解。
王強缺錢，而且是非常缺錢！
王強的父親是個伐木工，七八年前在伐木時被倒下的大樹給砸死了。
王強的母親拿著賠償金，丟下了王強和王蓉，跟一個男人跑了。
十二歲的王強帶著七歲的妹妹王蓉，靠著林場裡好心人的救濟，活了下來。
只可惜，厄運專挑苦命人。
有一次王強在林子裡挖了一些蘑菇和木耳，歡歡喜喜地拿回家，結果王蓉在吃了以後，發生了非常嚴重的過敏反應。
雖然被林場的人給送去了醫院，及時救了回來。
但是卻留下了後遺症。
過癮引發了王蓉患上了支氣管哮喘，需要長期藥物。
而且，為了搶救王蓉，林場的工人們墊付了不少醫藥費，人家嘴上沒說什麼，但是這些錢王強也都是要還的。
所以王強才會跑出來，當挑貨郎賺錢。
王強需要錢。
咕咚！
看著那些錢，王強咽了一下吐沫。
看著王強的表情，李有財笑著，又數出十張大團結，添在了上面！
三百塊錢！
一個月的工資三百塊，這都快趕上十個正式工人的工資了！
甚至比一個國營廠的廠長都要高。
見王強還不開口，李有財笑道：「你總不能管我要500塊錢一個月吧？」
「你不想干，那就算了。」
李有財伸手就要收回那些錢。
可是他的手剛碰到桌上的鈔票，就被王強一把給按住了！
「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王強的鬢角都流出汗了，心裡做著激烈的掙扎。
李有財被王強按著手。
「暫時還沒想好，你先到我廠里吧，白天車間裡幫幫忙，晚上充當一下保安，負責保護廠里的安全，別讓小偷進去搞破壞什麼的。」
「放心，昧良心的事不干，否則你隨時可以走。」
王強猶豫了，沒辦法，李有財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你說的，如果我不想幹了，我隨時可以走？」
「沒錯，你不想跟我幹了，隨時可以走。」李有財給出了承諾。
「好！我跟你干，這些錢就是我這個月的工資。」
挪開李有財的手，王強抓起了桌上的那三百塊錢，捏在手裡。
有了這些錢，他就可以給王蓉買藥了，富裕的還可以還給林場的那些叔叔阿姨。
縣城裡，一處民房中。
幾個老爺們正圍著火爐子。
陳禿子手裡攥著鍋鏟子，在大馬勺里不斷地攪和著。
「白糖！」
「白糖在這。」
陳禿子伸出黑乎乎的大手，直接在裝糖的袋子裡抓了一大把，撒進了鍋里。
感覺熬得差不多了，陳禿子又喊了句：「飯盒。」
手下的兄弟又急忙拿出大家吃飯用飯盒，擺好。
陳禿子把他自己熬製的牛奶，小心翼翼地倒進幾個飯盒裡，拿到了外面冷凍。
幾個小時以後。
飯盒裡的牛奶凍實了。
「大哥，雪糕！雪糕做好了！」一個小弟拿著剛剛凍好的雪糕，跑進了屋子。
「拿給我看看。」
陳禿子迫不及待地接了過來，想要看看他自己做的這個雪糕，和雪糕廠里的雪糕有什麼不同。
用筷子使勁鏟了一塊下來。
在眾人的目光中，陳禿子放進了自己的嘴裡。
冰涼涼的，裡面全是冰茬子，甜得齁挺慌，奶味也不那麼足。
「大哥，味道怎麼樣？」
陳禿子把手裡的飯盒子往炕上一摔：「你們自己嘗嘗吧！」
幾個人忙上去一頓分食。
「呸！這···這也不是那個味啊。」
「這還不如供銷社的雪糕好吃呢。」
陳禿子愁眉緊皺：「看來這麼整沒用，得想想別的辦法才行。」